第41章暗鬥
在場諸人之中，沒有聽過於乘風名頭的，大概就只有葉羽一人了。於乘風威震清源的時候，葉羽還沒有出生，況且他家住在清河鎮，就算六年前那場大事件，才兩三歲的葉羽也不甚清楚。
因此，葉羽看見己方氣勢低落，被於乘風壓制得險些喘不過氣來，不禁上前一步，喝道：「清河鎮葉羽，見過這位兄台！」
說也奇怪，葉羽這一聲大喝喊出，葉家的幾十號夥計立即精神一振，一改剛才萎靡不振的氣勢。一個個瞪大了眼睛，氣勢洶洶地看向於家一方。
於乘風雙眼一瞇，似笑非笑地看向葉羽：「這位，便是我們清源的第三傑了嗎？」
葉羽道：「不敢，小子學藝尚淺，還不能和荊叔比肩！」他故意只說荊長柯，而不提於乘風，言下之意，就是自己只承認荊長柯乃是清源縣巔峰人物，至於這位同樣是傳言中清源雙傑之一的於乘風……
於乘風在江湖中打滾多年，當然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當下面色一冷，目露寒光地盯著他。
被這個清源縣口口相傳的殺人魔王盯著，葉羽倒是沒有什麼感覺，它後面那些夥計家丁模樣的人倒是忽然覺得一陣發冷，彷彿被一陣莫名的氣勢籠罩，剛剛升起的氣焰漸漸又跌落下去。
其實氣勢這東西，是完全不存在的，起碼在煉精境界中完全不會存在。
煉精，是將體內細胞、肌肉、骨骼中的剩餘生命能量煉化成為內力，同時通過這種轉化方式鍛煉肌肉骨骼，使其更加堅韌、牢固。故而煉精高手於普通人相比，就是力量、速度、體質、平衡性強一些而已。
雖然這種強大的確已經強到了非常非人的地步，普通人就是身體再壯，力氣再大，也肯定不是煉精高手的一合之敵，更不要說還有拳法、劍法、輕功這些武技的存在了。然而煉精終歸是煉精，練就的是身體體魄，氣勢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在煉精境界中是沒有任何理由可以存在的。
所以，在場的諸位家丁感覺自己被一陣莫名的氣勢籠罩，其實是心理作用而已。一個人的名聲、實力、身份，在既成事實的影響下，會對弱勢方造成一種心理影響，這就是所謂的威懾了。
然而，葉羽從小就沒聽說過於乘風的名頭，也根本不知道他的實力或者身份有多厲害，這種威懾對他來說便形同虛設，於乘風那陰狠的目光，他也就覺得討厭了一些罷了。
看見葉羽那滿不在乎的目光，於乘風暗自惱怒不已，他在清源縣中地位崇高，無論是源於自己於家二當家的身份，還是自己盡屠百人的名聲，都鮮少能夠有人這樣超然地對待自己。若葉羽只是一個年幼無知的黃口小兒還好，但他偏偏是華山派預備弟子，近日以來被譽為清源第三傑的傑出人物，葉羽這種反應，對他來說實在可恨。
兩人對峙了一會兒，於乘風突然笑道：「葉兄弟果然不愧是能夠進入華山的傑出人物，這種氣度和胸襟，到真是令本人十分敬服呢！」
雖說葉羽擁有一個清源第三傑的名頭，但論資歷他實在不及於乘風，眾夥計、家丁聽聞高高在上的於乘風誇獎自家少爺，頓時一陣激動和自豪，看向於家眾人的目光都溫柔了許多。
葉羽卻是輕皺眉頭，心中暗自警惕。
果然，於乘風誇獎過後，又繼續道：「葉兄弟年少有為，為兄實在敬佩，定要好好親熱一番。」說完，迅速伸出右手，朝葉羽抓來。
他這個動作，既是為了握手，也是為了給葉羽一個下馬威。此時握手禮還未興起，只在塞外少數民族流傳，於乘風即使想要行禮，也不用偏挑這偏僻的握手禮，所以，他這一抓的目的還是想找個正當一些的名目，好好教訓葉羽一番。
葉羽看出他的目的，自然不會讓他得逞。
只見葉羽倒退一步，右手一偏，差之毫釐地讓過了對方一抓。於乘風師從武林正派，不比荊長柯這種江湖草莽，自然看出葉羽這一退乃是某種步法的雛形，再加上他後退之時左手所捏劍指，於乘風迅速判斷出，這一個下意識的動作，竟然是一招劍法！
若是剛才對方右手執劍，那麼這一招……剛好是刺向自己的胸口！
於乘風心中凜然，再不敢小看這個與自己齊名的「清源第三傑」，但以他的脾性，實在是沒有立刻放棄的道理，心下電閃之間，他右手再次變化，以一種奇快的速度抓向葉羽正在收回的手掌。
對方速度實在太快，葉羽掌心一番，險險躲開。
葉羽見對方得勢不饒人，心中冷哼一聲，略微思忖一下，竟然選擇不再躲閃。只見他食指微曲，中指翹起，正好捏成一招劍指，點向旁邊於乘風的右手手背！
於乘風目光如電，瞧見葉羽動作，心裡也是冷笑。葉羽右手點來這一刻，他原本呈爪型的手掌迅速變化，大拇指於中指相接，食指獨立，小指翹起，竟然也施展了一個劍指，迎向葉羽！
葉羽沒想到對方竟然也精通劍法，心中微微一怔，但他雖驚不慌，手指再變，原本筆直的軌跡漸漸有些飄忽，指尖圍繞對方手掌畫圓，竟然使出了一招劍指版的「天旋地轉」！
「哼，這個學藝未成的小子竟然想跟我比劍？」
於乘風心中略感荒唐，他在門派中最拿得出手的便是劍法，曾經以一套師傅獨創的「乘風劍法」擊敗幾位修為超過自己的師兄，在同輩弟子中佔據前五之列。
相對而言，葉羽雖然出自華山這種超級大派，但學藝時間畢竟也才有一年，劍法是一種靠時間和悟性積累的東西，於乘風實在不相信自己會輸給這個初出茅廬的小傢伙。
當下，於乘風腳下變幻，身體一偏，被葉羽「天旋地轉」引開的指劍再次轉回正途，他隨即將內力充盈指尖，使出了「乘風劍法」中的一招「風搖影動」，往葉羽手背抹去。
這招「風搖影動」並不凌厲，只是為了卸開葉羽「天旋地轉」所帶來的暗勁，同時以「風搖」之勢在對方手背上一抹，讓他略感疼痛，嘗嘗苦頭而已。
說到底，葉羽此刻的身份乃是華山派弟子，雖然只是預備弟子，但於乘風也不敢做得太過分。
但葉羽會被對方得逞嗎？
當然不會！
對於劍法，葉羽實在有一種莫名其妙的自信心，不但因為那神秘莫測的入境神通，還因為，他乃是出自華山劍派，以劍術聞名天下的華山劍派！
葉羽微微一笑，右手手指如夢如電，變幻不定，一招「江河日下」擋開對方，隨即再轉「蒼松迎客」、「有鳳來儀」，一路瀟灑自如的「謙謙劍」已經潑墨一般施展開來……
於乘風冷哼一聲，指劍晃動，一路「乘風劍法」裊裊升起，且攻且守，見招拆招。
兩人都只是使用指劍相鬥，且動作又奇快，旁人還未發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他連已經互相拆了二十幾招。這種劍指暗鬥並不十分危險，動作幅度也較小，但很考驗技巧，對劍術的要求很高。
由於煉精高手指尖容納內力的程度很有限，於乘風也不可能憑借比葉羽高一籌的內力取勝，故而，這場暗鬥實際上是純劍術的比試，考驗的是各人對劍招的理解和化用，完全作假不得。
開始的時候，於乘風還抱著教訓後輩的心態，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心中卻越來越驚訝，對方劍招雖然並不十分高深，有許多動作他都有似曾相識之感。但不知怎的，對方每一劍、每一刺都帶著一股鋒利之感，就算是以指帶劍，那種瀟灑自由的鋒銳之氣依然是揮著不去，叫人下意識地心驚膽戰。
其實，華山七十二路基礎劍法著實也不是什麼高深的劍法，作為為門下弟子築基的基礎劍技，這套劍法流傳很廣，在民間留有許多殘缺版本。但這七十二路劍法卻又是一代代華山前輩嘔心瀝血所創，當真是易學難精，要想學會很簡單，但要使出自己的風格，那就是難比登天了！
此刻，葉羽就踏上了這種創造風格類劍法的道路，雖然他只是剛剛踏出了第一步……
然而，當某一天葉羽回顧以往之時，就會發現，這第一步，竟然是他一生當中最為重要的一步。
時間又過去了幾分鐘，於乘風心裡已經開始有些煩躁，對付這個原本應該手到擒來的小傢伙，自己竟然陷入窘境，這讓眼高於頂的於乘風開始不耐煩起來。
幸而，於乘風的尷尬境地沒有持續多久，下一瞬間，人群外突然傳出了一個大喝聲，緊接著，一隊身著黑白色官兵服裝的傢伙突然將葉家成衣鋪外面的所有人都圍起來。於乘風向外看了一眼，略微舒了一口氣，不再動作，葉羽見對方攻勢消弭，也緩步回到了葉老爹身邊。
葉老爺見兒子回來，悄悄鬆了一口氣，隨即看向那一隊官兵，心中又泛起一絲疑慮來：這場衝突發生這麼久，就算官府的效率再慢，也不應該這時候才趕過來了吧？
他眼神飄忽地看向那群官兵，旋即，葉老爺目光一凝，心中咯登一下，他竟然在這群官兵中看見了一個熟人，那人身穿紅底白色士兵服裝，腰間別了一把帶鞘寶劍，看樣子應該是這群官兵的小隊長。
然而，葉老爺是認得這個小隊長的，這人姓于，乃是於家家主於金堡的堂弟，喚作於廷境。
小隊長於廷境帶著一大群如狼似虎的官兵走到眾人面前，先是不動聲色地朝自己的族兄看了一眼，然後大大咧咧地望向葉老爹，還有他背後的葉記成衣鋪。
「這群人竟敢在我縣城聚眾鬥毆，當真是反了！來呀，把這些聚眾鬧事的刁民都給我帶回去……還有這家成衣鋪，也給本隊長查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