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獵殺
其實這位虎兄也是十分鬱悶。
大清早的，人家好好的在窩裡睡覺，正想著今天的早餐是附近那只長得很好看的兔子，還是山頭上那只長得眉清目秀的母羊，不得不說，這位虎兄還是很有審美品味的，即使挑選食物，也要選一隻長相身材都不錯的。
只是，這一切的安逸，這一個美麗早晨的好心情，卻都被那個天殺的林城……不……在這位虎兄眼裡，所有的人類和林城基本上都一個樣，估計它也分辨不出林城和其他人的區別，所以，它只想抓住那個可惡又大膽的「人類」，然後一爪子一爪子把他抓成碎屑，再一口口吞下去。
然而令這位虎兄鬱悶的卻是，自己這個百獸之王，曾經的猛獸界第一運動會短跑冠軍，竟然會追不上前面那個殺千刀的瘦小人類，這讓它有些沮喪的同時，也不禁心想，當年那場運動會，那些小兔崽子不是故意放水了吧？
虎兄鬱悶得不行，現在忽然看見葉羽從樹上落下來，不禁眼前一亮，心說：「看來人類中也不全是壞人，至少這個小子還不錯，看見本大王心情有些不好，便主動跳下來，很有山羊兔子們的那種犧牲精神嘛。」
也不知道葉羽知道這位虎兄心中所想之後，會不會鬱悶得吐血。
可惜，葉羽不是山羊兔子，也沒有他不久前才對蘇青璇打趣過的犧牲精神，因此他匆忙落地，手中長劍便「唰」地一聲亮起一道光芒，瞬間刺向空中躍起的虎兄！
只聽大白虎怒吼一聲，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惱怒葉羽不識時務，它前爪忽地伸出，打在葉羽的長劍之上。葉羽只覺長劍上一股大力湧來，震得他虎口開裂，長劍險些脫手。
白虎沛大的巨力將葉羽的整個身子都帶得一個趔趄，幸而他扎馬日久，腳下功夫已非昨日阿蒙，當即協調身子，右手長劍往空中一劃，竟然以一個微妙的角度控制身體微微一轉，立即將重心拉了回來。
葉羽躲開了白虎的一撲，心中卻是撲哧撲哧跳個不停，這畢竟是一隻活生生的花斑猛獸，比他前世在動物園中見過的那些東北虎、非洲獅都要鮮活、兇猛得多。葉羽看著眼前不遠處那隻眼中凶光不停閃爍的巨獸，不由想起方才與它交錯而過之時聞到的那股濃濃的血腥味！
雖然很是後怕，但葉羽此時卻沒有多少恐懼，反而有一股奇異的刺激感充斥在心間。他臉色紅紅的，手中長劍緊緊握著，心裡忽然想起王教頭說的那番話。
「這一年來，你們的內功劍術或許都頗有精進，但這只是表面上的功夫，你們的劍術還很膚淺，要進入真正玄妙無比的武學大門，要掌握武學真諦，莫過於在實戰中去找尋！」
「所以，這場試練，不止是記錄你們年終成績的考核，也是我特意給你們創造的一次再好不過的實戰機會！至於到底能在試練中進步多少，就要看你們自己的了！」
葉羽深呼了一口氣，勉強壓下心中的那份激動和興奮，一邊警惕地注視這躍躍欲試的花斑猛虎，一邊盯著林城，哼道：「林師兄，你這是什麼意思？」
蘇青璇此時已經落地，正站在葉羽身邊。她方才看見葉羽被迫落地，又被白虎撲上來，心中著實焦急萬分，但事情發生的倉促，她除了對著林城喝罵一聲「姓林的，你幹什麼？」之外，也只能匆匆跳下，試圖能幫葉羽脫離危機。
葉羽看了看身邊的蘇青璇，她眼眶紅紅的，似有淚水打轉，顯然已經急到心裡去了。
葉羽心中一暖，對林城的惱怒也淡了一些，拍了拍蘇青璇的肩膀，輕聲道：「傻丫頭，我沒事，這只傻大個還對付不了我。」
林城見此情況，心中一陣惱恨，表明上卻強笑一聲，道：「這個，葉師弟，真是對不起了，我看見這只白虎要去追你，便想著出手助你一臂之力，沒想到自己準頭太差，竟然反而害了你，真是萬分抱歉了！」
葉羽還沒說話，蘇青璇俏臉已經漲得通紅，指著林城罵道：「姓林的，你當我們是瞎子嗎？」
林城看著蘇青璇怒罵自己的樣子，心中一陣黯然，搖搖頭什麼都沒有說。
葉羽瞧了瞧林城，又警惕地看了看旁邊注視著己方兩人的猛虎，忽然笑了笑，道：「原來林師兄是好心啊，這個我也看得出來，所謂人有失手馬有失蹄嘛，我理解林師兄的苦心。」
此言一出，林城與蘇青璇都是一愣。
蘇青璇剛要說些什麼，卻忽然被葉羽拉住小手，她心下一驚，臉上忽地一熱，幸而她此刻臉色本來就紅，倒也看不出來。蘇青璇看著葉羽，嘴唇幾乎不可見地囁嚅一下，小手也隨之掙了掙，那力道卻微乎其微。
葉羽沒看見蘇青璇的小動作，只是自顧自地朝林城笑了笑，道：「方纔多謝林師兄的『好心』了，那麼，現在，我們應該可以走了吧？」
林城狐疑地盯著葉羽一會，還是強笑道：「當然，葉師弟請便。」
葉羽點點頭，拉著蘇青璇緩緩往後退去。
也不知道那位虎兄是不是感受到了葉蘇兩人的強悍氣場，自從蘇青璇落地之後，它便老老實實地蟄伏在角落裡，只是一雙眼睛凶光爍爍，無時無刻不在地盯著葉蘇兩人。
葉羽拉著蘇青璇緩緩退後，直到地上那位虎兄已經有點躍躍欲試的時候，他才忽然站定，對著白虎後面不遠處的林城展顏一笑，道：「林師兄，來而不往非禮也，臨走之前，我也想送你一件禮物，還請林師兄好好笑納！」
說完，也不管林城愕然的神色，葉羽右手忽地一揮，一塊石子竟然應聲而出，往林城所站的那棵樹枝飛射而去！
林城根本沒有看到他是什麼時候藏起的石子，也沒有料到葉羽扔石子的速度和準頭竟然都頗為驚人，這樣愣了一下，他已經沒有多餘的時間反應，下一瞬間便被石子擊中膝蓋，倏地從樹上落了下來。
林城落地的位置離白虎不遠，虎兄被這個不速之客嚇了一跳，但隨即便狂吼一聲，棄了葉蘇二人不顧，猛地朝林城這個壞了它早晨興致的罪魁禍首撲去……
葉羽詭異一笑，拉著蘇青璇低聲喝道：「我們走！」便悄然往山下退去。
朝陽峰後山，青石坡附近。
蘇青璇小臉通紅，裝作不經意地睜開葉羽的右手，又撫了撫耳邊被風吹起的碎發，才瞥著葉羽問了一聲：「小混蛋，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葉羽下意識地捏了捏猶有餘香的右手，心中隱隱約約回憶起方纔那溫潤滑膩的感覺，又看見蘇小姐此刻滿臉通紅的嬌羞表情，不禁微微一笑，道：「什麼怎麼想的？」
蘇青璇裝作沒有看見他的小動作，疑惑道：「方纔那林城明顯是故意暗算你，你難道沒有看出來嗎？」
葉羽淡淡一笑，道：「你都看出來了，更何況我？不過看出來又如何，難道要我們兩個去教訓他一頓嗎？」
蘇青璇秀眉一擰，道：「那又有何不可，所謂有冤報冤，有仇報仇，他屢次暗算我們，趁這次試練的機會，我們也好讓他知道挑釁我們的後果！」
葉羽饒有興致地望了她一眼，笑道：「他針對的好像只是我吧，不過……看不出呀，蘇丫頭你居然也是個愛恨分明的直爽性子？」
蘇青璇白了他一眼。
葉羽笑了笑，道：「我早就看這林城不爽了，不過他始終是我們的同門……聯手欺負同門這種事情……我雖然沒有什麼心理負擔，但就怕王教頭或者其他師叔師伯看到這一幕，會對我倆『刮目相看』！」
蘇青璇楞了一下，若有所悟道：「你是說……」
「沒錯！」葉羽打了個響指。「你覺得在沒有任何器械的幫助下，我們有多少機會能殺死老虎、狗熊這種猛獸？在這個獵殺的過程中，又有多少機會能保證不受傷？」
「如果是我們的話，沒有捕獸夾這些東西，倒也很難辦，如果是其他人……」
蘇青璇忽地眼前一亮：「我明白了，就算是我們兩人，也不能保證在那頭白虎的撲殺下不受傷，更可況其他人。林教頭說過，這是一場試練，卻不是生死搏命，所以華山長輩肯定不會放任我們這些新弟子處於危險之中，一定會派人隱在暗中保護我們的安全！」
葉羽眼中泛著笑意，頷首道：「孺子可教！」
蘇青璇沒有理會他的打趣，只是狐疑地望了望周圍，喃喃道：「那麼，現在也有某個華山長輩隱藏在旁邊觀察我們嗎？」
葉羽眼睛一瞇，臉色頗為奇怪：「現在嘛，沒有了。剛才倒是有一個！」
蘇青璇奇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葉羽臉上更加奇怪了。「我，感覺到的……」
蘇青璇白了他一眼，還以為他在打趣，也沒有理會。她想了想，又問道：「這麼說來，林城暗算我們的時候，隱藏在暗中的那位前輩應該也看到了？」
葉羽笑了笑，道：「當然，我落下樹的那一刻，他還想來救我呢。」
蘇青璇直接忽略了他的「吹牛」，只是皺了皺眉頭，道：「雖然林城可能會被那位隱藏在暗中的前輩懲罰，但那也是以後的事情了，現在，他守在山精洞前，我們該怎麼辦？」
葉羽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忽然問道：「聽說一山不容二虎，也不知道這座華山上能有幾隻老虎？」
蘇青璇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隨口道：「絕對不會超過兩隻就是了。」
「兩隻啊！」葉羽雙手抱胸，用右手磨蹭了一下自己的下巴。「好吧，我們再去會一會那位虎兄！」
午時已過，未時將近，冬日的陽光甚是溫暖，照在山崗樹林之上，就像是披了一層薄薄的金色紗衣，洋溢著溫暖和煦的光。
林城孤獨地坐在樹梢上，無精打采地望了望樹下那只生龍活虎的金睛大白虎，忽然歎了一口氣。
原先的計劃雖然有些意外，但他卻是知道這座朝陽峰，乃至整個華山之上都只有這麼一個山精洞穴，因此葉羽兩人若想要完成任務，便一定會再次返回這裡。
然而，他又想起蘇青璇焦急地望著葉羽，眼淚在眼眶中打轉的情形，忽然情不自禁地暗自咬咬牙，原本頗為興奮的心情不覺黯淡了許多。
林城呆呆地望著遠方，突然發現近處的一片草叢中劇烈響動起來。
林城頗為奇怪地朝這片草叢看去，卻忽然發現一個人影從草叢中跳出。來人對著自己做了一個鬼臉，大聲喊到：「林師兄，借你的老虎用用啊！」
林城當然知道這個小子便是葉羽，他頗為警惕地望著對方，然而葉羽卻根本沒有理會站在樹梢上的林城，只是隨手取出一塊大石頭，忽地朝對面的大白虎擲去。
白虎兄被砸中後背，惱羞成怒地大吼一聲，也不管還在樹上的仇人，四蹄一躍，便朝葉羽追去。
「虎兄，帶你去個地方玩玩啊！」
葉羽笑嘻嘻地回頭叫了一聲，卻不是衝著白虎，而是朝樹上的林城。
白虎速度奇快，剎那間便追上葉羽，前爪臨空抬起，朝葉羽的後背抓去。
葉羽已經聽見後面傳來的獵獵風聲，但他卻沒有回頭。
好奇追上了的林城忽然發現，葉羽後背彷彿長了眼睛一般，竟然施施然反遞出一柄長劍，那劍尖閃著微光，竟然斜斜刺中了白虎身處的前爪！
幸而白虎兄屬於皮糙肉厚的類型，這一刺只是刺中了它皮毛覆蓋的抓背。然而它終究也是血肉之軀，被這突兀一刺，也帶出來點點的殷紅血跡。白虎長嘯一聲，聲音中帶著狂暴的怒意！
葉羽走在前面，速度不是很快，剛好比後面的白虎快出幾步。
「好像就是這樣了，這種興奮感，這種寧靜，這種彷彿來自生死之間的奇異壓力！」
葉羽臉色已經激動得通紅，他的心頭有一種與猛獸搏鬥的刺激感，但內心深處偏偏又有一種詭異的寧靜。就好像在一片狂暴的海浪中，一片沉靜的葉子沉沉落落，起起伏伏，卻終究不會被海浪覆滅掉。
「這個時候……」
葉羽根本沒有回頭，但卻能清清楚楚地「看見」後面那只白虎的每一個動作。
隨著此刻白虎的一個前撲，葉羽忽然縱身一躍，這一躍足足跳起了三尺高，險險躲過了白虎兄的這一記虎撲。葉羽在空中竟然閉上了眼睛，幾乎是下意識的動作，他福臨心至地伸出左腳在右腳腳背上一點，整個身子竟然又再次拔高兩尺，彷彿一隻臨空的大鳥一般。
半空中，葉羽身體忽地一僵，隨即感覺全身毛孔猛地炸開，一股滾燙的氣流從膻中升起，頃刻間衝上巨闕、中脘、水分、氣海、關元、中極、俞府等諸多穴道，遊蕩在四肢百骸之間，暖洋洋奇妙至極。
一股熱流在腹部諸脈之中流轉，葉羽卻也感覺到一股涼意在百匯、神庭之間來回不定，讓他心下不自覺地寧靜起來，忽地在空中一個轉身，長劍顫動不定，自上而下，刺向偏下方的白虎！
離葉羽不遠處，一直追在後面的林城忽地定住腳步，滿面冷汗地看著葉羽這一劍，因為，他忽然發現，葉羽這一劍刺出，自己竟是無法可擋……
倘若自己站在白虎的位置，當是必死無疑！
白虎沒有躲過葉羽這一劍，隨著一聲慘烈無比的嘯聲，白虎兄頸上偏下的地方已經赫然被刺出一個深深血洞，鮮血不停淌出！
華山基礎劍法，蛇吐信！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白虎和林城都愣住了一瞬間，空氣中忽然出現一個淡黃色的身影，這個身影手中寶劍一晃，竟然在已經受傷的白虎背上猛地一劈……
白虎原本就已經重傷，此時吃痛之下，不禁下意識地往前一躍，卻突然發現腳下已經落空，等它再次落地之時，只能發現週遭黑暗暗的深坑中，有著數根尖端尖銳的樹樁，而其中的一根，竟然剛好從自己的肚子中穿透而過。下一秒，它意識已然陷入黑暗……
葉羽輕輕落在蘇青璇身邊，瞧了瞧深坑中被樹樁刺穿的白虎，又瞥了瞥後面的林城一眼，淡淡道：「林師兄，這只吊眼金睛虎，該是屬於我們的獵物吧？」
林城怔在原地，無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