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三英爭風()
葉羽見綠裙少女用竹棍擋住了自己的竹竿，眉頭一挑，盯著少女問道：「小妹妹，你想幹什麼？」
綠裙少女蹙著眉頭，輕聲道：「我比你大一些，你應該喊我姐姐才對……他們這些人雖然紈褲了一些，但本質上不壞，弟弟你既然已經教訓過他們了，事情就到此為止了吧！」
葉羽心裡其實已經同意了她的話，他點點頭正要答應，突然又靈光一閃，暗道：「這丫頭看樣子身手不弱，她一個人可能還要比這些少年加起來還要厲害一些，我找個機會和她鬥上一場，興許在戰鬥的壓力之下能夠進入那種奇異的境界！」
當下，葉羽裝作生氣的樣子，冷言道：「說得好聽，剛才他們一起欺負我的時候，你為什麼不阻止？」
綠裙少女愣了一下，隨即歉意道：「他們畢竟是我的朋友，所以，所以……」
葉羽一怔，沒有料到她會如此坦白，但他的目的是為了挑釁，當然不會被此感動，當下「哼」了一聲，道：「既然如此，那還有什麼好說的？大家還是！」
綠裙少女仔細看了他一眼，神色間竟然頗為興奮的樣子：「你的意思，是想和我鬥劍？」
葉羽怔了怔，隨即笑道：「混丫頭，原來你這是先禮後兵，早先就做好動手的準備了啊！」
少女面色漲紅，她生得高貴，從來沒有人敢當面取笑她，更不要說罵她「混丫頭」了。她緊盯著葉羽，咬著嘴唇嗔怒道：「你，你，你真是個小混蛋！」
葉羽眉頭一挑，看出這女孩有些不諳世事，當下嘻嘻笑道：「彼此彼此，你也不是混丫頭嗎？」
綠裙少女大急，又拿葉羽無可奈何，只有抽出碧色的竹棍，嬌喝道：「小混蛋，你要再敢出言不遜，我就……就拿老大的耳刮子抽你！」
葉羽心下一喜，暗道：「終於可以開打了嗎？這樣欺負一個天真的小姑娘，我還真有些愧疚感啊！」
當下再不猶豫，舉起竹竿就道：「混丫頭，咱們手底下見真章！」先就做出一個攻擊的動作。
綠裙少女粉面生煞，舉著竹棍向葉羽刺了過去。
葉羽大喝：「來得好！」攻擊的動作立刻一頓，轉而化成一個劍圈，將少女的攻勢卸到一邊，又倣傚燕子飛翔的姿勢，使了一招自創的「飛燕回」。少女被這突兀的一刺大驚，竹棍使勁翻舞，足足用了三招才擋住了葉羽這招「飛燕回」。葉羽瞧得真切，不禁欣喜自己自創的招數大獲成功。
葉羽心中喜悅，卻不料少女緩過氣之後，一個猛子攻了回來。
少女心裡雖然生氣，但卻再不敢小視葉羽這些粗野路數。她打起精神，將以前學到的幾招劍法用竹棍使出，一時間碧光霍霍，反而將葉羽壓迫得只能提神防禦，原本的七分攻勢驟減至三分。
葉羽壓力越來越大，心中卻不驚反喜，在這種壓迫之下，他感到自己的精神愈發純粹、寧靜、自然，週身感覺更加靈敏，尤其手上，那種「兵器」的熟悉感和跳動感越來越強烈……
綠裙少女越打越興奮，他發現葉羽雖然處於下風，招法也都是一些野路子，但動作卻出奇的靈巧自然，這樣鬥了幾個回合，葉羽越打越強，漸漸已經扳回了幾分劣勢，原本的三分攻勢增加到五分。
說也奇怪，這車廂雖然寬大，足夠十幾個人共乘，也還有剩餘的空間可供幾人打架，但從剛才開始，葉羽先是打倒五六個少年，現在又和綠裙少女你來我往地鬥在一起，這馬車居然沒有絲毫的顛簸和抖動。似乎就算車廂裡造成再大的動靜，也絲毫不會影響到整輛馬車的平衡。
車廂外，寧有奇一裘青袍，駕著馬車飛速而行，嘴角卻噙著微微的笑意。
「這些小傢伙，真是活潑得緊啊！」他的耳朵微微顫動著，顯然正在傾聽什麼。「雖然每年都是如此，但再看一次，也還是那麼有趣啊！不過，今年倒是有幾個孩子很有天賦，尤其那個小葉羽，若是能在華山學習到精妙的劍法，呵呵……」
不提外面寧有奇的感歎，車廂內的戰鬥卻已經激烈到白熱化的程度了。
葉羽的竹竿雖然越是越順，但綠裙少女的各種精妙的招法也是紛至沓來，葉羽常常要小心她突然使出的奇怪招數，他沒有學過劍法，也看不出這些劍招的破綻之處，只有憑著眼力和直覺一一拆解。這樣下來，他每躲一劍都是險象環生，流出了一身的冷汗。
尤其是少女竹棍上洶湧而來的磅礡大力，簡直震得他虎口欲裂，半截竹竿險些脫手！
「我靠，她是傳說中的怪力女嗎？怎麼這麼大的力氣？」葉羽心中暗罵，隨即又是一凜。「這，不會就是傳說中的內力吧？」
他神思一亂，立刻就被少女尋隙攻入，一劍朝他的脖子而去。
葉羽心裡大急，卻發現左邊已經有一個大力湧來，將自己推開。他躲過這一劍，朝來人看去，卻見馮劍飛一雙肉掌飛舞，剛好擋住綠裙少女的另一招。
少女大怒：「馮劍飛，你也想插一手嗎？」
馮劍飛神采奕奕，淡淡一笑，道：「不敢，只是大路不平有人踩而已。」
綠裙少女氣得俏臉漲紅，嬌喝道：「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有沒有這麼大的腳丫子！」隨即竹棍翻舞，朝馮劍飛的週身各處攻去。
葉羽站在原地，呆呆看著兩人的戰鬥，攻也不是，退也不是，好生為難。
綠裙少女瞥見葉羽的神色，心中又是一陣羞怒：「這個小混蛋，把我害成這個樣子，就像脫離是非了嗎？」少女惱他這個始作俑者，當下竹棍一支，又將他拖入戰圈。
周圍的人都傻眼了！
陶書頩等人見識過葉羽的身手，都知道再也沒有機會報復他，只有寄希望於綠裙少女。只是現在綠裙少女似乎昏了頭，居然一人對付兩人，將馮劍飛和葉羽同時拖入戰圈。此時不但富家少年這邊傻了眼，就連貧家少年那邊都沒有想到。
陶書頩剛從地上爬起來，就看見這一幕，不禁尋思道：「蘇丫頭這是傻了嗎？她一對一已經有些費力，現在竟敢獨戰兩人？」
眾人這邊都傻了眼，但車廂中間的戰鬥還在繼續。
馮劍飛沒有任何武器，只能用一雙肉掌甩動長袖對付綠裙少女的竹棍，幸虧車廂內空間有限，極大地限制了少女的移動和跳躍，讓她無法使出一些更精妙的招式，馮劍飛才能勉強抵擋住少女的攻擊。
然而相應地，車廂空間狹窄，也讓馮劍飛無法有效地輾轉騰挪，只能站在原地，很容易被綠裙少女的竹棍擊中。可以說，無論葉羽還是馮劍飛，他們單獨對上綠裙少女的時候都是處於下風的。
只是現在綠裙少女一時羞怒，竟然將葉羽也拖入戰圈，這樣一來，葉羽竹竿靈巧，遇到難解的招數時也有馮劍飛代為解決，竟然反而將綠裙少女壓入下風。
葉羽鬥了幾分鐘，心裡漸漸著急起來：「這個馮劍飛，他雖然是來幫我的，卻不知道我是在借那丫頭的壓力體悟玄奇境界，他這樣一加入，我受到的壓力驟然變小，效果可就差多了！」
葉羽和馮劍飛兩人，足以將綠裙少女壓入下風，但葉羽沒有壓力，那種無悲無喜的感覺也漸漸變淡。
葉羽心中大急，忽然竹竿一閃，竟然變換方向，與綠裙少女一起朝馮劍飛攻去。
少女與馮劍飛兩人都是大訝，動作緩了一緩。但馮劍飛本就不敵綠裙少女，這下再加上葉羽別有目的地全力攻擊，即使少女心中疑惑，沒有全力出手，他還是漸漸露出了頹勢。
馮劍飛長袖雖然極力翻舞，但葉羽與綠裙少女兩人聯手，他再怎麼厲害，距離落敗也不過幾招而已。
葉羽瞧得馮劍飛袖袍鼓蕩，不禁感歎：「這傢伙，還真是『長袖善舞』啊！」
雖然心裡這樣打趣著，但葉羽的目的可不是與這馮劍飛結仇，所以當馮快要落敗的時候，他又是竹竿一轉，再次與他一同攻向綠裙少女。
馮劍飛緩過氣來，心頭卻是雲裡霧裡，不甚明朗。他一邊扳回劣勢，一邊望著葉羽，心中暗暗疑惑：「這傢伙，一下子幫我，一下子又去幫蘇丫頭，到底在搞什麼啊？」
不說馮劍飛不明白，綠裙少女也是一副不解的神色，手上竹棍不停，大眼睛卻一眨一眨望著葉羽。
這打架的三個當事人有兩個都不明白，更不要說其他人了。農家少年那邊本來看見葉羽突然轉向，與綠裙少女一起攻擊馮劍飛，都紛紛大罵起來，只是「恩將仇報」、「忘恩負義」的聲音還沒有來得及說出口，就看見葉羽再次轉向，同馮劍飛一起攻向綠裙少女，眾人一時間瞠目結舌，徹底傻了眼了。
葉羽充耳不聞，視若無睹，依然我行我素地大攻特攻著。
這樣鬥了幾個回合，每當少女要敗的時候，葉羽就幫她一手，兩人攻向馮劍飛，而當馮劍飛要敗的時候，葉羽又再次轉向，幫他抵擋住少女的攻勢。
到了後來，少女和馮劍飛都是哭笑不得，一個個頗為惱怒，兩人對視一眼，看出對方也是躍躍欲試，便索性都變換方向，一起朝葉羽攻去！
葉羽見狀不驚反喜，暗想終於到達自己的目的了。
他一個對兩個，壓力突然增大數十倍，一時間手忙腳亂，但那種無喜無悲的感覺卻漸漸回來，手中的竹竿也越來越順，只是綠裙少女和馮劍飛兩個本來的對頭這一聯手，卻實在厲害之極，葉羽即使再靈巧一些，也是不免被打得鼻青臉腫。
馮劍飛到底是個胸懷坦蕩的人，他見葉羽漸漸不敵，便不顧剛才那幾番波折，再次和他一起攻向少女。
葉羽手上一緩，心中倒是有些敬佩馮劍飛的大度，只是他的目的不是擊敗任何人，而是被別人壓在下風。他明白馮劍飛是怕自己很快會落敗，但還是在心裡大嚎道：「奶奶個熊，本公子還沒有熱身好不好，你們兩人再給我幾分鐘時間，我說不定就可以抵擋住這番攻勢了！」
葉羽看了馮劍飛一眼，咬咬牙，突然竹竿一轉，突然再次往他身上招呼而去。
馮劍飛和周圍的人都還沒有說話，綠裙少女卻不幹了，她忽然站定，將竹棍隨意一丟，嬌喝道：「你們兩個傢伙，到底是在做什麼，要鬥劍就好好鬥嘛！」她氣喘吁吁說完，又看了看葉羽，哼道：「你這個小混蛋，到底還打不打的啊？」
葉羽一愣，隨即嘻嘻笑道：「當然要打，要打，要不然這樣……」他轉頭望向馮劍飛。「這位馮大哥，謝謝你來幫我，不過我們這是一對一，咱們男子漢可不能欺負人家小妹妹，不如我先和這位……這位……蘇丫頭鬥上一場，然後咱們再互相比試比試？」
馮劍飛艱難地嚥了一口口水，心想：「你和她打當然是應該的，但我既然沒有惹你，反倒還是來幫你的，你這小子竟然也要和我『比試』一場？」
馮劍飛想起葉羽打架時候的興奮神色，不禁疑惑道：「這傢伙，不會是個小武癡吧？」想到這裡，他心中微微有些不妙的預感。
葉羽可不知道馮劍飛已經將他誤解，猶自滿臉期待地看著他，卻突然聽見綠裙少女有如黃鶯一般的聲音從後面傳來：「你，你這傢伙，誰是你的小妹妹……還有，你憑什麼叫人家『蘇丫頭』？」
葉羽充耳不聞，心想反正都是要打架的，說什麼還不是一樣。當即不管不顧，依然執著地看向馮劍飛。馮劍飛瞧見葉羽期待的神色，心中愈發肯定自己的猜測，趕緊擺擺手說道：「你們打，你們打，我身。」
說完，便三步並作兩步，匆匆忙忙遁入人群之中。
瞅見馮劍飛離去，葉羽頗為失望，只有將希望都放在身後的綠裙少女身上，轉身笑道：「混丫頭，現在只剩我們兩人了，大家繼續吧？」
綠裙少女氣急，她本來對葉羽不肯和馮劍飛一同對付自己頗有好感，但此時見到他一副死纏爛打的樣子，也是大為惱怒，當即撿起地上的碧色竹棍，嬌喝道：「你要打，本姑娘什麼時候都奉陪！」
通過剛才的一番比試，葉羽已經粗淺學到一些少女的劍招，現在聽見少女答應繼續，很是欣喜地點點頭，暗想：「我倒要試試，這些招數有沒有我自創的『燕雙飛』厲害！」
兩人方要繼續相鬥，卻忽然聽見一個淡淡的聲音從車廂外面傳來：「噤聲，禁行，禁言，華山要到了！」
這聲音雖然極淡，但卻奇異地迴盪在整個車廂之間，震得眾人耳膜生疼。
車廂內的眾少年都是神色一變，趕緊找個位置坐下來，綠裙少女再也不顧葉羽的挑釁，雙手撫膝，坐在椅子上，恢復了她原本嫻靜高雅的樣子。
葉羽明白，這是車廂外「寧大叔」的聲音，雖然頗有失望，但他還是不敢違背這位很有高手風範的華山長輩，便也找了個地方坐下來。
車廂裡，一群少年分成了三幫人，富家少年和農家孩子各一幫，葉羽瞅瞅躲在人群中的馮劍飛，又看了看兀自怒氣沖沖的綠裙少女，很無奈地一個人坐在一邊。
這樣坐了一會，葉羽深感無聊，便挑起車簾，一個人到外邊去了。
葉羽走出車廂，發現周圍果然人聲鼎沸，遠處一座巨大山脈的輪廓若影若現，看來果然已經到達華山地界了。
寧有奇已經知道葉羽在車廂裡做了什麼，但他卻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溫和地衝他笑了笑，指了指身邊的位置，示意他坐下來。
葉羽隨意坐在寧有奇身邊，見他沒有詢問自己的意思，便道：「寧大叔，裡面那些都是其他郡選出的孩子嗎？」
寧有奇道：「自然如此，不過不是所有郡的孩子都在這裡，還有另外幾支人，他們要從其他方向回華山。」
葉羽奇怪道：「還有另外的人？一共有多少？」
寧有奇道：「加上你們，大概有五十幾人。」
葉羽想想也就釋然了，畢竟華陰這麼大，選不出五十幾個小孩才是奇怪呢。
他再遲疑了一下，又向寧有奇問道：「寧大叔，你知道那個穿綠色裙子的女孩嗎？她似乎姓蘇的樣子。」
寧有奇笑道：「蘇丫頭啊，當然知道。」
葉羽問道：「您知道她叫什麼名字嗎？」
寧有奇嘴角噙著一絲笑意，仔細看了他一眼，道：「你們小孩子的事，我一向不管，你若真想知道，不如自己去問吧。」
「這樣啊……」葉羽神色猶豫，半響才道：「那好吧，等下我自己去問她。」
兩人沉默了一會，葉羽又問道：「寧大叔，這馬真厲害啊，拉這麼一輛大馬車，還能跑這麼快。」
寧有奇撫摸了一下前面駿馬的鬃毛，笑道：「這馬叫做『血鬃馬』，能夠日行八百里，用來拉你們只是大材小用而已。」
葉羽驚訝地看著眼前的駿馬，不禁脫口讚道：「好馬！」
寧有奇點點頭，忽地眼神一凝，淡淡道：「準備下車吧，華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