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教義傳承
秦華送走陸壓,獨自一人站在山頂觀望良久,心下頗為悵然。回頭忽見六耳獼猴不知何時站在身後,目光炯炯關切地看著自己,秦華心下煩悶,乃道:「我是否應該將鴻蒙紫氣之事告訴陸壓,則或可將之留下。」
六耳獼猴轉目四望,側耳傾聽了一陣。秦華會意,抬手布下大陣,又將太極圖印顯出,六耳獼猴方才放心地道:「鴻蒙紫氣關係重大,若是走漏出去,恐怕天下修士都要來攻打我流波山了。冥河、鯤鵬聞之又怎能罷休?接引、准提更是立馬就要殺上山門來了。師傅不說,實是正理!若說出去,我流波山一門上下哪還有安寧日子可過!」
秦華苦笑一陣,道:「我亦知此理!但此事壓在心頭,不能舒展,終是有礙心境。知易行難!剛才我勸說陸壓要直視本心一切善惡慾念,可笑自己卻也終究不能完全做到。」
六耳獼猴取笑道:「師傅已是斬了兩屍的修為,若是再將本心拋卻了,豈不立時便成了混元聖人!若是如此,那倒是好了,我六耳獼猴還懼何人?」
秦華笑罵道:「美得你!只今闡教教義在人族之中行不通了,他原始天尊百般計算,贏了封神之戰,於是各家都讓他盡情施為,結果所謂的禮樂治國之道不過百年便已是禮崩樂壞,天下越見生亂。今闡教已然收不住腳了,太上老君必然會另想辦法為人族立下一個新的指導思想,恐怕各家各門都會趁此時機將自己的教義轉化為人族精神思想宣揚出去。我截教雖然式微,但好歹也是名門大教,今須早做準備。你可將倉頡與伶倫叫來,他二人在人族之中頗有威望,可傳我教。」
六耳獼猴領命去了。少時,倉頡、伶倫來到,秦華便將欲叫二人隱匿仙蹤,混跡人族之中傳道的想法說了。二人欣然領命,當下秦華施展**,為二人破開地星與四大部洲之間的禁制,將二人送到了人間界。
幾乎就在同一時間內,巫、妖兩族、血海阿修羅族也都有人偷偷打開禁制,將本族中人送了一兩個入人族傳道。當然,人族之中三皇五帝的治國方略也有保存,傳自神農氏的農家學說、百藥之學,傳自伏羲的陰陽家學說,更多的卻是傳自黃帝的學說,林林總總不下十門之多,這些學派也漸漸興盛了起來。
倉頡入了人族,他雖了於世情,明知天地至理,但一向不善與人言語交流,只願述之文字,在人族之中轉了許久,竟是渺無頭緒。最後只得傳下一支文道筆、一支春秋筆。將春秋筆傳與當時魯國的一名史官,為歷代史家記事傳世之寶;文道筆埋於一處高崗,為後世書法一脈鎮壓氣運之器。當下倉頡見無事可做,便自行回了四大部洲(以後稱地仙界)向秦華覆命。
伶倫到了人間,因西周禮樂治國,宮廷之中所謂大雅、小雅之聲甚多,伶倫聽之直皺眉頭,暗道:難怪要禮崩樂壞,這音樂本是抒發胸臆、給民安樂愉快的。今卻將之奏得規規矩矩、千篇一律、嚴肅認真,不免失了真意,丟了感情。當下伶倫暗笑,逕去天下間尋訪有緣傳道之人。倒還真的給他找到了兩名,正是俞伯牙和鍾子期。伶倫大喜,便即化身為一名老樂師,將樂道傳與二人。二人與伶倫相談,也對伶倫在音樂上造詣驚為天人,遂欣然拜師。伶倫收了二徒,傳下道統,心中滿意,也回了地仙界向秦華覆命。
秦華看著二人相繼歸來,聽其如何傳道,不由哭笑不得。這哪是傳道,分明就是不折不扣的教徒弟嘛!雖也有些為人處世的道理,但那都是行業道德,比如史家的秉筆直書,比如書家的心正則筆正,雖都是至理名言,足以傳後世,但都太偏門了,不足以讓舉世奉行。
當下秦華知道二人也盡力了的,況且這也算為截教開闢了門路,光大了教門。秦華心下雖覺得有些不太理想,卻也轉念便接受了下來。對二人慰勉了一番,吩咐他等下去休息。心中自思:看來此事還得我親自出馬,方才能行。
於是秦華駕雲直往金鰲島而去,尋了一眾同門一同編撰截教道藏,加上島中原有的典籍,共得書八千餘卷。秦華乃擇其中可以外傳的八百卷帶回流波山,吩咐了六耳獼猴、倉頡、伶倫等看守山門之後,逕自破開人間界與地仙界的禁制,化一道流光入了人間。
且說太清境太上老君因人間禮崩樂壞,闡教治國思想已然行不通了,人間大亂,征戰兼併不休,故而對各家偷入人間界傳道的行為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然而人間依舊混亂不休,太上老君不得已,只得分了一縷元神,化一團紫氣徑入人間界投胎為人,傳下無為而治的治世理念。一邊也約束各家各派傳道之人,不得放肆,至令人間更添殺戮。因妖族與巫族都只在人間界尋找本族的新生代成員,並未有思想傳世,故而老君也不理會,只將阿修羅族傳下的殺戮之道一舉封殺了。那阿修羅族傳下殺道,立下鎮壓教義之寶:七殺碑!直言世間無不可殺之人。正所謂殺一是為罪,屠萬是為雄,屠得九百萬,是為雄中雄。
這樣的教義,老君如何能忍!直接將那傳道的阿修羅族化為灰灰了去,只是可惜七殺碑卻沒有能夠找到,最終隱沒,終是埋下了禍患。
秦華來到人間界,也不先去拜見老君,逕自化身為一普通人族形象四處尋訪有緣。忽一日,來到一處山谷,但見山川形勝,靈氣沛然,隱隱有五彩之光閃現。秦華大奇,降落雲頭觀看,卻見此間有一人隱居著書立說。秦華觀望良久,叩門問道:「我乃遊學士子,今路過此山,迷失了路徑,敢問隱士此山何名?往魯國怎麼走?」
那人開門應答,秦華見之生的清奇古貌,體格健壯如猿,面上卻是朦朧一片,看不清面相究竟如何。秦華大驚,心知此人要麼是以秘法蒙騙了天機,乃是天命遺漏之人;要麼就是對大道的領悟到了一個極其高深的境界,已經達到了心境返璞歸真的境界,故而面相不顯。
當下秦華運起目力查看,見其並無什麼道行修為在身,心下便知道此人是屬於後者。不由心中大是驚歎,暗道此人能僅憑數十年閱歷,遍查人間百態而將心境修煉到這個地步,以其年齡而言,如此修為直可追當年造字時候的倉頡了。當然,他與倉頡還是有不同的。倉頡造字,包羅萬象,不只悟透了人之一字,還將天地萬物俱都悟透了,因而倉頡造字,洩盡天地之密,引得鬼神夜哭,那是何等修為?此人自然是遠遠不及的。不過一法通而萬法通,此人看破了世情,心境修為也近於圓滿了。人族之中自有絕少數天資絕頂之人不過百年功夫便能將心境完滿,幾近於道,從而為大道所認可,直接肉身成聖,此人看來便距此不遠了。
當下秦華心中驚歎,面上卻不動聲色。只見那人一雙看破世情的眼睛盯了秦華片刻,面上也閃過一絲驚訝,當下斂容答秦華之言道:「此谷名為鬼谷,老夫也便自號鬼谷子。你既是遊學之士,今日天色已晚,山野之間露宿不便,請入內稍息,容老夫奉茶。」
秦華聞言更是驚歎,知道今番撿到了個寶貝,當下隨之入內,安坐堂上。鬼谷子也不以為意,逕自奉茶相待,二人相談片刻。鬼谷子方才笑道:「觀尊客言行,不是邪惡之輩!今至我家不知究竟何事?」
秦華心知鬼谷子見微知著,自己說是遊學,身上卻沒有半點行禮之物,豈能不惹人懷疑。當下笑道:「我其實並非凡人,今混入人間,實有要事待辦!」
鬼谷子面上一副了然之色,神態自若地抿了一口清茶,方才一臉熱切地望著秦華道:「老夫今五十有六,嘗聽聞鄉間百姓傳說山精海怪之事,心下也頗為好奇,不知尊客可否讓老夫開開眼界。」
秦華陡聞此言,噗地將嘴中一口清茶噴了出來,指著鬼谷子大笑道:「你以我為普通妖怪耶!哈哈哈,貧道雖不是凡人,卻也不是你口中的什麼山精海怪。我觀你也有幾手道術在身,想來你先輩之中也有道門中人,難道不知三百餘年前的天地與現在不同麼?」
鬼谷子聞言面上現出驚愕之色,雙眼灼灼地看著秦華道:「老夫祖上確實曾修道法,不過只學得皮毛法術,未聞大道。先祖常以此為憾,謂法、術、道三者,道乃根本,術只是手段。今未聞道,只得術,失其本源也!終不能成仙了道。今尊客既說自己不是妖怪,又知三百年前事,莫非,你便是得了大道的神仙?」
秦華看了看鬼谷子,索性顯出真身道:「現今人世界道已不聞,唯術流傳,皆是些請神畫符之小道,所謂道士,皆成術士也!然術之一道,極難以之修成逍遙神仙之體。我來人世間實為傳道,今你與我有師徒之緣,你可願拜我為師,修習無上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