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槍隆努基斯收進小木匣子,科爾賓踏著雨水穿過了那幾具被劈成焦炭的屍體。或許亨利五世僥倖打贏阿金庫爾戰役的心情比他好不到哪去。兩者都是在賭運氣,帶著一絲希望去賭。當然他們都同樣做了力所能及的佈置去增加這份運氣的幾率。
電閃雷鳴的雷暴天氣、高峰、拿著金屬器具,而且壯漢還高高舉起。壯漢如鐵塔的身軀整一個純天然無污染的導雷針,別人舌頭用鐵環穿了個洞都能被劈中,他就沒更理由不被閃電極其密集的雷雨夜打中了。
科爾賓走進十多個屎尿齊流的驚弓之鳥中,這位被他們不屑一顧的小屁孩在剎那間如同聖經上高捧審判之書做出裁決的審判者。
只聽到他開口說道:「他們下地獄了,你們呢?」
肝膽俱寒的追擊者中有一人不堪地尖叫著,他倉惶地沒有目標亂竄,一個不小心從高崖上跌落懸崖。
撲地一聲重響,審判者的審判書上漫不經心剔除了一個姓名。殘餘的待宰羔羊發出了絕望的悲鳴祈求天父赦免他們的罪過。
老鄉耶穌聽沒聽到他羔羊的哀求不重要,但科爾賓聽到了。然後,這些冒犯全能真神的罪犯們獲得了赦免:「世人猶錯,但天主仍賜下他的獨生愛子來洗脫我們的罪孽,我又憑什麼不原諒你們呢。但是你們的罪孽不是一時半會就可以洗滌乾淨的。」
「我願意贖罪!我願意為您做任何事情贖罪!!!」一個用布條蒙住眼睛的大叔抓住科爾賓的褲腿用法語歇斯底里地大叫道,彷彿在他眼裡科爾賓就是那在煉獄中垂下的唯一救命繩條。
這位大叔的提議立刻被其他人接受。他們在地上留下屎尿的痕跡紛紛爬過來,顫抖地跪伏在地上不復片刻前的姿態。
伸手就近按住一牛高馬大的漢子,他支撐身體的雙臂不堪地哆嗦著。
恐懼,科爾賓要的效果達到了,他必報睚眥之怨的性格不是短短幾年就能磨合掉的他要弄清楚事情的原委,他要為那個忠厚老實的騎士復仇。
首先從旁邊石頭堆裡找到依然在發怔的伊莎貝拉,只見這兩眼茫然的只蘿莉一看到科爾賓走過來嗖地一下跳出老遠,兩眼驚恐地盯著他看。在明白科爾賓不會無緣無故下道雷劈人後,伊莎貝拉才心有餘悸地拉近雙方的距離,隔著十米。
問清提留斯的情況,交代清楚在哪裡集結,科爾賓抱著一線希望命令這伙歹徒分出一部分的人手去找提留斯。
夜幕濃如黑墨,雨勢未減,從山峰上下來的一行人兵分兩路一路返回山腳處閃爍火光的小村莊。另一路去尋找不久前被他們砍倒在地的提留斯。
敲開村莊的單薄木門,七八個大漢一口氣湧進木門邊一間小旅館頓時把狹小的空間塞得滿滿的。
雖然迫切地想要知道是誰想要害他,但科爾賓還是先讓大漢粗聲命令老闆把鎮上的醫師叫來,又讓老闆的老婆準備好大木桶和熱水。
淋了大半天的雨會感冒的。伊莎貝拉感覺科爾賓不懷好意的眼神落到眼神,她趕緊捂緊了**的衣服,他隨手遞來了一條擦拭雨水的粗布。
不一會兒,熱水好了,兩個漢子把裝滿熱水木桶提到一間空的屋子裡,換上一身乾爽衣服的科爾賓把裡面放上布條免得細皮嫩肉的蘿莉被木渣刺到,找來伊莎貝拉,他走上去說道:「熱水好了,到裡面去。」
伊莎貝拉瞧了一眼屋子裡面熱氣騰騰的熱水惶恐搖搖頭:「不去。」
「你會感冒的。」科爾賓好心勸說道。
「會死的。」蘿莉說出了她的擔憂,中世紀的愚昧體現得淋漓盡致。
科爾賓翻了個白眼,懶得再跟蘿莉囉嗦,他威脅道:「感冒了,會有醫師把糞便塗到你臉上來試圖治療你的疾病。進去,或許你還有一線生機,就算死也是漂漂亮亮的死去。如果不進去,你想死時,臉上會帶著糞便臭烘烘地死去麼?」
臉蛋覆蓋著糞便上天堂的遐想把伊莎貝拉嚇到了。她清楚科爾賓沒有騙她,在康斯坦茨見過幾次醫師治療手段的,他們可是什麼都能做得出來的。
經過艱難的抉擇,蘿莉大叫了一聲你欺負我就開始解衣服,科爾賓轉身關上房門聽到蘿莉跳入木桶的聲音才放心地走開。是時候聽聽那些跟著他一起來到旅館的驚弓之鳥是怎麼說的了。
把人集中在一起,再分別塞進在七個不同的房間,七個粗壯的日耳曼男子像是新婚的新娘既期待又害怕地等待著科爾賓走進他們的房間。
等其他四個人帶著提留斯返回村莊,那七個一臉凶悍的人都把他們知道的交代清楚了。他們是一個阿維農翁附近修道院的修士,直接聽命於教皇樞機團的一名主教。此次任務是把科爾賓帶回阿維農翁去裝神弄鬼顯現人造神跡。
一個腦袋兩個大的科爾賓花了不少時間去弄明白阿維農翁和康斯坦茨的關係,勢弱的阿維農翁教廷是在做著最後的垂死掙扎。之所以找上他而不是其他人士,阿維農翁教廷無非就是看中他那比較特殊的出生經歷和作為嬰兒洗禮上的奇怪舉動來增加信服力。
七人言論間的語無倫次不由科爾賓不信,想到這一次禍事竟是好幾年前洗禮上就著那盆清水清洗jj而鬧出來的,他追悔莫及。
歹徒中其他四個出去找提留斯的人回來了,帶著還只剩下一口氣的騎士。他被人捅了幾刀,躺在雨水失血過多。那個候命多時的醫師初步診斷了一下就迅速地給出了治療手段,他直接提議放血治療。科爾賓也很乾脆地讓人直接一腳把這禍害踹出了旅館。
醫師跌坐在水灘裡氣的破口大罵科爾賓祖宗十八代,那11個在他面前羔羊一般順服的壯漢在醫師面前立時化作齜牙咧嘴的大灰狼把自知不可力敵的醫師嚇跑了。
替提留斯包紮傷口,做完力所能及的事情,科爾賓陪伴在這名家族騎士的身邊直到第二天凌晨。
昏迷不醒的提留斯去世了,連一句遺言也沒留下。
把他安葬在村莊小教堂附近的墓地上,黑著臉的科爾賓在這11人面前說了一句讓他們連續好幾日寢食不安的話:「你們的罪孽又加重了。」
到鄰近的一個大城市,伊莎貝拉出示了來自洛林公爵交給她的戒指,那裡的地方長官立刻以最高的禮儀接待了他們一行並迅速派出信使到康斯坦茨。得知他們迫切返回康斯坦茨的心情,隨後市長讓十多個城市衛兵護送這些人離開。
花了幾天時間,十幾人剛策馬立於在康斯坦茨城頭,洛林公爵派在那等待的人遠遠望見伊莎貝拉就脫離了近些天來熟絡的城門衛兵拍馬返回公爵的住地。
在那裡,教父尼迪塔斯立於家門口等著教子歸來。看到老人彎著不再挺直的腰,科爾賓跳下馬背撲到他身上第一次在中世紀流下了眼淚。就是這個往日裡喜歡刁難他的老人用那雙不算寬闊的肩膀給予了他無數的庇護。
公爵在一旁見他這副模樣也不好逾越指責他些什麼。把女兒攔在身後,他準備今晚上好好地訓斥她。
更後面一些的納威特幾人沒看到提留斯的身影再見科爾賓在尼迪塔斯身上哽咽的樣子就明白發生了一些什麼,那個平時總是不怎麼喜歡說話的戰友再也不可能回來了。
來不及承擔所有的罪過科爾賓一回來就病倒了。那天淋雨讓他患上了感冒,再加上幾天的顛簸,回來痛哭一陣就病倒了。當天傍晚,公爵夫人提著木棍狠狠地揍了伊莎貝拉一頓。屁股通紅的蘿莉接著被罰跪了一晚上。
至於11個外人不知所措待在大院裡直到忙的焦頭爛額的尼迪塔斯察覺到家裡還有這麼一號人就召見了他們。納威特和祖克薩斯等一些人都過來旁聽。
這幾人在獨眼龍的帶領下一五一十地坦誠他們的過往又把那天晚上被雷劈的故事添油加醋地了一遍。
震驚中,納威特聽到提留斯就是死在他們其中一人手上當即拔劍要砍,幸好尼迪塔斯及時喝住。
良久,陰沉著臉的總主教嚴令所有人嚴守秘密。那十一個怕下地獄的阿維農翁教廷打手編入了他的主教護衛隊去。
科爾賓的高燒一直到第四天才開始退下去,期間尼迪塔斯想做些什麼,但又不敢。只能放任科爾賓自己恢復,其實他這樣才是最明智的,那些不學無術的醫師一上來就放血治療起到的作用恐怕就是延緩科爾賓的恢復了。
第五天中午,小屋子木門被打開了。門外寒冷的空氣隨著洞開的縫隙湧入溫暖的室內。房間的壁爐正熊熊燃燒著木柴,受冷風一吹不住地擺動著火焰。
來人是伊莎貝拉。
一襲雪白的披風裹著的少女。披風領子上繞著一條毛茸茸的雪白狐尾,擁少女嬌艷迷人如雪中綻放的花朵。
關上門,不遠處是一張低矮的床鋪,上面蓋著一張羊絨被褥。裡面躺著的是科爾賓。每天來這兒瞅一瞅害她被暴扁一頓的科爾賓已經是例行公事了。
少女憤憤地坐在床邊。她從懷裡掏出一小盒子,拈一枚白糖,放進嘴裡含著。然後伊莎貝拉喋喋不休地詆毀起科爾賓,語言千奇百怪有著不少從其他貴族少女那裡聽來的方言,不過內容總是萬變不離其宗。
蘿莉在指責科爾賓不信守承諾害她被公爵夫婦訓了一頓不說,連禁足都給用上了。
要說生氣嘛,伊莎貝拉真的很生氣,屁股上的淤青還在呢!當初可是說好他來承擔所有的過錯的耶!
可是又想到當初不是他先讓自己跳進那熱水盆裡,或許躺在床上難受的就是自己。伊莎貝拉又不好意思繼續責怪他,但不做出什麼表態,萬一他以後又害自己挨打怎麼辦!
心悸於那天晚上粗壯的木條,進退兩難的蘿莉苦思無果只能到他這兒邊抱怨。
當然是在抱怨的同時,伊莎貝還邊點明道她是無聊到沒有地方可去才過來看他的。免得那小子忽然醒過來以為她是專程過來的。
詆毀中,伊莎貝拉還提到如果某個害她被暴扁了一頓的小子醒過來的快呢,興許冬天到了,她還能大發慈悲在下雪天帶他出去打獵逮鳥什麼的。
吃下了好十幾粒糖塊,伊莎貝拉大吐完苦水正準備收拾好糖罐離去。她背後的床榻就傳出一聲低吟,她一怔,停了手上的動作,側耳聽聽,又是一聲低吟。
蘿莉一蹭屁股跳下地來,睜大了兩隻眼睛,剛想開口說些話。但想了想覺得現在似乎不是原諒對方的好時機,伊莎貝拉撒開腳丫子兔絨受驚的兔子很不淑女地飛奔了出去。
冷風撞開沒掩好的木門,幽幽醒來的科爾賓朦朧看到中床頭留下了一盒沒吃完的糖罐子以及幾粒從傾倒盒子裡滾出來的方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