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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七折 率土之濱 段三二 證詞 文 / 西風緊

    王體乾的院子裡樹枝也芽了,遠遠看去綠蔥蔥的,十分喜人。只是王體乾愈覺得落寞起來他還是司禮監掌印,皇宮裡有權力和威信的太監,所以府上並不缺客人來往。

    只是,少了余琴心。

    藝術上達到一定境界的人,是不可代替的。每當王體乾的手指觸碰到琴弦的時候,就愈加寂寞。余琴心是他表示不信任的,也是他送出去的,只是,有些東西,不見了才知道感傷。

    而余琴心,大約不會再經常想起王體乾了,她還很年輕,有很多興趣可以培養。人說女子多情,實際上無情的也是女子?

    興許是老夫的年紀大了,沒兒沒女的,總是喜歡回憶。王體乾輕輕撥弄著琴弦,喃喃地說了一句。

    一曲高山流水,蕩漾開來,沒有半點俗氣,他的琴藝已經爐火純青了。

    一曲罷,管家覃小寶才走過來,通報有幾個大太監求見。王體乾一邊隨意拂弄著琴弦自娛自樂,一邊頭也不抬地說:帶他們進來。

    進來的是李朝欽和東廠廠公孫德偉。李朝欽瘦,下頷外凸,眉骨又彎又長,兩腮又瘦,看起來面相就跟一個猴子似的;孫德偉倒是正常一些,等身材,闊臉,大約東廠呆長了,臉上有股子煞氣。

    二人拜道:兒子拜見乾爹。

    王體乾道:坐下說話,皇爺的病情有好轉沒有?

    李朝欽道:還是那樣,小身子越來越不行,兒子瞧著,恐怕真沒治了。

    叫那些崽子口風把嚴點,既然張問下令封鎖消息,這消息別從咱們的人嘴裡漏出去。王體乾淡淡地說道。

    李朝欽躬身道:乾爹放心,兒子已經放出話了,誰亂說一句話,立刻打死。

    王體乾又轉頭對廠公孫德偉道:給錦衣衛傳話,玄衣衛那邊的人要問趙大才什麼話,就問什麼話,配合著點。

    是,乾爹。

    王體乾突然沒頭沒腦地歎了一口氣道:醉翁之意不酒啊。

    孫德偉道:那趙大人一口否認妖書與他的關係玄衣衛那邊的人要審問妖,他們要把事兒往三黨大員孫承宗等人身上扯。

    李朝欽道:乾爹,我瞧著這事兒就是浙黨那邊的人搗鬼,想打壓三黨朝剩餘的人。

    王體乾搖搖頭:你們都看得太淺了老夫也不便多說,你們按老夫說的做就是。

    是,乾爹。

    陰森的詔獄,裡面黯淡的燈火就像綠幽幽的鬼火,時不時有絕望的慘叫聲裡面響起,多的人,是半死不活地呆這裡,連叫也不想叫了。

    就像幾年前才放出去的那個錢若賡,萬曆十年以前是臨江知府,因為得罪了皇帝,被丟進詔獄三四十年,等天啟帝即位時才放出去,他的一生,大部分時間就這詔獄裡過了。

    這時一間刑房裡,一個渾身帶著鐵鏈的披頭散的年輕人正跪地上,正是給事趙大才。上方坐著一個身穿紅袍的官,左右站著太監、錦衣衛和獄吏。引人注意的是,這裡還有一個身穿青衣的女人,那女人帶著帷帽,是玄衣衛的人。

    大明的歷史上,詔獄裡太監說話比較有份量,但是現玄衣衛節制著太監,比太監還牛氣一點。

    那紅袍官厲聲問道:趙大才,本官問你,妖書是不是孫承宗印製的,然後你負責散?

    趙大才甩了甩亂,露出臉來,絕望地說道:楊大人,看我是進士的份上,給我一個痛快!

    這時,兩個獄吏抬著一塊竹板進來,丟地上。只見那竹板是用剝開的竹子綁制而成。

    旁邊一個太監說道:你要是不招,咱們就把你脫光了這上面來回拉,直到把你的皮肉磨光,只剩骨頭。

    紅袍官道:趙大才,你進士出身,沒吃過皮肉之苦,這種刑法你熬不住,遲早是招供,不如痛快點,說了。

    太監道:楊大人的話你都聽見了,就算你熬住了不招,咱們也能讓你按指印了事。

    趙大才道:既然這樣,你們殺了我,用我的手指按印便可。孫老對我有恩,我就算死,也不能說對不起他的話!

    用刑!太監尖聲怒道。

    慢!紅袍官員怔怔地看著趙大才道,你雖然是我的敵人,但是我楊某人敬你是條漢子孫公公,不如給他一個痛快算了。

    這太監回頭看了一眼旁邊的玄衣女子。

    那蒙面女子緩緩道:瞧他這樣子,就算屈打成招,弄到衙門裡恐怕也要翻供,沒有多大的意義。按住他的手畫押就行了。

    於是獄吏們便拿起供狀,抓住趙大才的手按了手印了事。趙大才被丟詔獄裡,也沒人下令殺他恐怕將和錢若賡一個命運。

    一干人等拿到了供狀,快馬呈報朝廷,從供狀上,禮部尚書孫承宗等幾個大員受到牽連,張問的默許下,太后下旨孫承宗等人停職查辦,三司法聯合審訊。

    這個旨意並沒有逮捕孫承宗的意思,因為他們是一二品的大員,錦衣衛也不敢隨便亂來,按照懿旨將孫承宗等人帶到了大理寺大堂,他們身上依然穿著官袍。

    負責主審的是大理寺卿陳啟、刑部尚書李裡、都察院都御史王嚴貞,另外內閣大臣、東廠和錦衣衛也旁聽。

    不幸的是三司法的堂官都是浙黨的人。

    大理寺卿叫人宣讀了趙大才的供狀,然後說道:孫大人,趙大才已經供出,是您印製的妖書,然後讓他散各處。你可認罪?

    孫承宗哈哈大笑,回顧左右道:無憑無據,光憑攀咬,你就能定老夫的罪?況且趙大才又沒這裡,這供狀怎麼來的?陳大人,你平時審案也是這麼審的?大理寺卿讓你做實是所托非人!

    陳啟紅著臉道:不見棺材不掉淚!來人,帶證人玉兒。

    過了一會,一個小女孩就被人帶了上來,黃黃的頭讓她看起來營養不良,小胳膊小腿的恐怕多不過十歲。她走進來時,一雙茫然的眼睛東張西望。

    玉兒!陳啟大喊了一聲,玉兒被嚇得渾身一顫,驚恐地看著上邊那紅袍老頭。

    陳啟莫名其妙地吼了人家一聲,卻又對孫承宗說道:她可是孫大人府上的婢女?

    孫承宗道:正是。

    很好。陳啟轉頭對那女孩兒和顏悅色地說道,玉兒,你已經不再是孫承宗的婢女了,只要好好將你看到的、聽到的,從實說來,就會每天吃得飽穿的暖,明白了嗎?

    孫承宗皺眉道:陳大人,您這是明目張膽威逼利誘?

    陳啟沒有管孫承宗,看著玉兒繼續問道:本官問你,那日你看見了什麼?

    玉兒說道:奴婢看見老爺帶回來印版,對趙大才說:這是妖書的印版,你印了書就放宮門口。

    旁聽的張問一聽愕然,心道:他|媽|的,這是誰教的供詞?

    孫承宗笑了笑,問道:玉兒,趙大才長什麼樣?

    玉兒怯生生說道:和老爺一個模樣。

    孫承宗嘿嘿一笑,面無懼色,敢情老夫返老還童了,還是趙大才未老先衰玉兒,你定是看見老爺和趙大才都是穿官袍的,以為是一樣的了?

    玉兒不敢看孫承宗,只是低著頭點了點。

    孫承宗朗聲道:趙大才一個七品給事,穿的是青袍;老夫一品部堂,穿的是緋袍,能一樣得了嗎?!

    陳啟無言以對。

    孫承宗哼了一聲,又問道:玉兒,你看到了幾塊印版?

    玉兒怯生生地說:滿屋子都是。

    哈哈孫承宗仰頭大笑,那妖書只有短短三來字,頂多也就兩張紙,哪來的一屋子印版?

    陳啟手腳顫,指著孫承宗怒道:這是本官審案,偏生你多番誤導證人,你你是藐視公堂!

    孫承宗抖了抖身上的紅袍,說道:老夫既然穿著圓領,就是大明的官員!憑什麼不能問?

    陳啟還要說什麼,張問這時說道:陳大人不用再審了,證據不足,孫大人無罪,散了。

    後堂響起四點鼓聲,眾人呼道:叩謝皇恩。喊完各人從椅子上站起來,都搖頭歎氣,有的是遺憾,有的是表示鄙視

    張問從大堂出來,和輔顧秉鐮一起走了幾步,左右看了看大家都散了,張問便沒好氣地說道:這個陳啟,是怎麼當上大理寺卿的?不是腦子進水的蠢材,定是反水投了三黨!叫都察院的人彈劾他,大理寺卿別當了!

    顧秉鐮道:那這案子難道這樣就算了?這事兒可能就是三黨那邊的人幹的當然,也可能是咱們這邊的人故意陷害,總之可不能這樣就算了,否則這妖書如何對天下交代?

    張問想了想,說道:升沈光祚為大理寺卿,讓他全權處理此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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