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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段十五 滅口 文 / 西風緊

    孫千總打仗的時候不願意衝前邊,辦事的時候也不願意背黑鍋,他的字典裡,只有傻叉才背黑鍋,所以他覺得還是等上邊勘劾案件的公下來再殺人,要穩當一些。

    於是孫千總派出了第二批信使,送案子卷宗,並拿按察司的勘劾公;第一批信使是去送按了手印畫了押的供詞。張問也派侍劍給左光斗送信去了,告知這裡生的事情。

    張問這時候已經意識到按察使的人可能會供詞上動手腳,行栽贓誣陷之事。昨天幫他們捉鹽匪,也是巧合,如果不是張問場,按察使辦這事不是非常順利了?或者張問沒幫他們辦成事,拿不下富陽這撥鹽匪,誰知道他們又會選擇哪個地方的鹽匪呢?

    一幫人小小的富陽縣衙搗鼓了很久,還沒把事兒整出頭緒。但是這時候按察使徐開已經覺得整出頭緒了,他拿到了供詞。這供詞原本是戶部郎楊洛給他的,意義不大,但這會兒它已經到富陽縣一遊,上面有了罪犯的畫押和手印,立刻變得有意義起來。

    黑臉楊洛急沖沖趕到按察司,拿過供詞仔細看了一遍,內容他早就知道了,他很仔細地看,是看上面的手印,看完之後哈哈大笑:「人殺掉可以,屍體要留著,不久事情幹起來,東林那幫人肯定要吵,他們不服,就把死人挖出來對手印。」

    按察使徐開大耳大眼,臉闊而方正,這種一臉正氣的面相正適合當官。他穿著紅袍,按察使是正三品的官兒,比戶部郎大了四級。但是官也不能只看級別和衣服顏色,戶部郎楊洛是輔方從哲的人,這個也就不說了,內閣和官也經常扯皮,還有一點卻不得不說,人家楊洛是楊鎬的兄弟,楊鎬浙黨是很有些朋友很吃得開的人。按察使徐開身為浙黨的人,這點都不明白,不如把頭上的烏紗帽撕了做鞋墊算了。

    「坐,楊大人坐下喝茶。」除開招呼著,把自己擺放與楊洛平起平坐的位置上。

    楊洛也泰然受座,將供詞隨手就放到茶几上,徐開忙收了起來,小心放進自己的袖袋。楊洛端起茶杯,又放到几上,說道:「我們還這裡磨蹭什麼?趕緊去把那些個鹽商抓了呀。」

    徐開道:「孫千總還沒殺完人,咱們還是再等等。」

    楊洛唔了一聲,又端起他擱几上的茶杯,正要喝,又放下了,連徐開看眼裡也有種莫名的抓心難受:你***究竟喝不喝?

    「徐大人,您就是太謹慎了,孫千總拿著省裡的公,富陽一個小小的縣衙縣丞,還能不聽話麼?我看別等了,再等這天又什麼也幹不成,天就黑了。」

    徐開想了想,楊洛說的也沒有錯,便站起身道:「那我現就票抓人。」說罷便寫牌票差點衙役官兵,分頭捉拿杭州的鹽商。罪名是勾結私鹽鹽匪,販賣私鹽牟取暴利。不錯,那供詞上寫的正是鹽匪和誰誰聯絡的內容。

    鹽商有遠近,捕快官兵是同時出的,所以有遠些的鹽商還沒被抓,就聽到了風聲,急忙差人通知各自的朋友,這些朋友,自然就包括一些官吏。

    左光斗正都察院分司裡,看侍劍傳過來的信,張問將所生的事都寫得清清楚楚。不多久,左光斗又獲悉了按察使大肆抓捕鹽商的消息。

    他聽了一些鹽商的名單,踱了幾步,暗叫不好,浙黨定是要用鹽匪誣陷鹽商。左光斗臉色沉重,心道浙黨費了這麼些心思,連按察使都出動了,絕不會只為了鹽價的事打擊鹽商,他們也不缺那點買鹽的錢。

    以勾結私鹽販子為威脅,要讓人攀咬東林?

    左光斗看向送信的侍劍,見她顴骨有點高,第一印象和張問想的一樣,這女人剋夫。左光斗問侍劍:「馬縣丞和孫千總還沒殺那些鹽匪?」

    侍劍拱手道:「回左大人,張大人正設法阻攔,暫時還沒動手。」

    左光斗沉吟道:「按察使的公到富陽的時候,張問一個鹽課提舉,沒有權力阻攔。老夫得親自去富陽。」

    旁邊一個穿布袍束髻無冠的士道:「恩師,青陽也富陽,他是督察院的人,可以臨時干預。鹽商那邊也很要緊,又杭州城裡,路近。」

    左光斗道:「青陽是老夫的學生,老夫瞭解他,他善修養,不善權謀,這事青陽鎮不住。再說按察使抓鹽商,是光明正大地抓,我們去沒有用……任何事得從源頭著手。」

    「是,學生受教。」

    左光斗等人不敢延遲,即刻騎馬趕往富陽。從杭州到富陽,約八十里路,平時一般是走水道,趕路的話騎馬要快一些。馬奔跑前進,一個時辰可以跑**十里,但道路崎嶇,左光斗趕去快也要一個多時辰。

    他們還沒趕到富陽,按察司的公差已經先一步到了。

    孫千總拿到公,按縣衙大堂的公案上,笑道:「馬縣丞,瞧清楚了,這是按察司用印的正式公,動手。」

    站旁邊的張問見狀,看向楚桑,說道:「楚大人是都察院的人,有監察官之責,這案子不對勁,得從長計議,人不能這麼就殺了。」

    「一群鹽匪,公然對抗官府,那麼多人看著從鹽場捉出來,業已招供,死有餘辜,按察使勘劾斬立決,刑無偏差。案子有什麼不對勁?」

    張問看了一眼說話的人,正是來送信的官差,戴吏巾,穿綠服,圓領飾紋很小,應該是按察司裡面的領官之類的小官,省衙混跡過的人,總是有點經驗見識,可不像孫千總馬縣丞這樣好對付。

    張問尋思著,自己是鹽課司的人,怎麼說也管不著刑名的事,要是再管恐怕這信使一句關你屁事就給駁了,這時候只有楚桑可以撕破了臉死纏爛打,畢竟楚桑是都察院的,雖然品級小,但管管官吏的刑名,還是說得過去。

    於是張問滿懷希望地看向楚桑,指著他說話,只要楚桑堅決不同意斬,胡攪蠻纏扣幾頂大帽子下去,拖拖時間是可以的。

    張問想道:左光斗得到了我的書信,肯定放心不下這裡的事,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能親自過來。

    正張問辟里啪啦地心裡打著算盤的時候,卻不料楚桑說了一句話:「這是按察使勘劾了的案件,鹽匪又是死有餘辜,並無冤情,咱們沒管啊。」

    張問一聽,目瞪口呆,半天說不出話來,敢情左光斗的學生,只顧修煉仁義道德?

    道:「那還囉嗦什麼?馬縣丞,省裡的公這裡,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這個時候,張問已經沒招了,自己這邊的人都說殺得好,張問是一個腦袋兩個大,情急之下說道:「讓本官看看公。」反正拖一會是一會。

    信使皺眉道:「恕卑職直言,張大人您是鹽課提舉司的人,怎麼也管起刑名來了?」

    張問怒道:「老子就是要管,怎地?」

    信使搖搖頭,也不搭理張問,轉頭對馬縣丞道:「還不用印?」馬縣丞忙打開公案上的印匣取縣印。因為是富陽縣審的案子,又富陽縣行刑,這案子就算是富陽縣的案子,按察司只是勘劾,後殺人就缺不了縣印。

    那公案上面鋪的桌圍,正如張問的感覺一樣,染的是鮮血。

    張問突然吼了一聲:「誰敢?」

    馬縣丞嚇了一大跳,手裡的大印掉公案上一骨碌滾下案去,馬縣丞急忙雙手捧住。

    「本官從五品朝廷命官,這裡誰有我大?我說不能殺,就不能殺!」

    信使愕然看著張問,敢情這張大人是胡攪蠻纏?信使拍了拍公案上的按察使公,「張大人,這是省裡按察司的公,說明白點,就是按察使大人的命令,按察使是正三品,您是鹽課提舉司的,咱們就不說了,可還是從五品啊,怎麼也大不過按察使去?」

    張問道:「這公是假的!大伙看清楚了!《大明律》:詐為都察院、布政司、按察司、府、州、縣及其餘衙門書,誆騙科斂財物者,問邊衛從軍。」又轉身指著馬縣丞道,「主管該件或案件的官員知道此種隱瞞情況不報,聽之任之的,同罪,不知者則無罪。本官提醒你,要是公是假的,你就是明知故犯,馬縣丞,看清楚了?」

    「張大人……您這是幹什麼,這上面的印能有假?」信使已經被搞得七葷八素,恨不得抽***一巴掌。

    張問才不管公真假……可能是真的,他先跑到公案前,拿起案角放著的《大明律》,翻開道:「你們來看看,老子記得清清楚楚,以為騙你們?要是明知偽造公,聽任之,輕是充軍。可現事關人命了,是什麼罪呢……咱們翻來看看。」

    馬縣丞一邊瞧著那公,一邊把腦袋靠過來看張問手裡的書。殺不殺人,關馬縣丞屁事,別往老子身上潑髒水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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