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俠出關，關係圈不可能視而不見，陸續上門拜訪。李莊的學生們也給老師電話，他很欣慰，這世上還是有情有義的人居多。
杭城幫為威森科技貢獻了大批的有生力量，最先得到消息，跑得很快。李莊在家裡招待了一幫老人。他們的精神還不錯，不過已經無法掩飾衰老。
「楊董，怎麼好意思讓你們上門啊，罪過罪過，我本打算過兩天去拜訪你們的。」
楊老頭揮揮手，「小李，客氣話不用說了，看到你出來，我們都很高興，便過來問問那個啥智腦的事情。」
李莊有些暈，心道你們都是什麼時代的人，居然也關心這個，看來這兩年智腦的宣傳力度很大。
齊胖子急了，「你說話啊。」
李莊輕笑之後開始講故事，他的專業術語讓老頭們雲裡霧裡，張口結舌，無奈之下只好改談其他的。
一幫人在屋裡有些吵，睡覺的兩個小傢伙被驚醒，嚎啕大哭。老頭們一看，得，不要影響小孩子睡覺，一起告辭。
李莊閉目假寐，醒來時已臨近傍晚。天氣不錯，夕陽燦爛，便叫了老婆，抱著雙胞胎，帶著雙威一起在園區散步。一年多不見，園區裡改變了很多。不過當初這一切都是他經手的，主要路口還不至於記錯。路邊的轟鳴聲讓他有些詫異，怎麼現在還有這麼多的汽油車？隨即醒悟，原來是電動車的喇叭模仿燃油發動機的轟鳴聲，不知道是誰想出來的主意，據說可以降低交通事故率。
遠處的房頂上密密麻麻地排滿了太陽能電池，在冬日的夕陽下顯得有些溫暖。這些年k城工業區大發展，家在k城回來工作的不在少數，工業區已成為k城的重心，百分之六十的勞動力都在為工業區服務，收入也大大提高。
不知道是誰趕時髦安裝了太陽能發電裝置，也許是有些富人想嘗鮮，k城靠江，日照不是很強烈，但聚光太陽能電池技術這兩年進步很快，成本下降了20%。如當年的太陽能熱水器一樣，有人帶頭，國人愛湊熱鬧的習慣一直沒改過，覺得不缺錢的，就一哄而上，瘋狂大採購。缺錢的，為了面子，也咬牙買了。
麗莎看到丈夫盯著太陽電池板，「市府都用了，不過好像去年裝的時候鬥得厲害，電網還拉了市府的線路。」
李莊笑笑沒說話，這種情況肯定會出現的，群體的心思不難琢磨，難的是個人的想法。
不知道電網會有什麼樣的反應，不過mcsb在k城的大流行讓威森科技的一個小系統模塊賺了不少，家用智能交流直流電源管理系統。售價倒不高，新能源實驗室的研究員閒著的時候隨手開發的，起初的想法是給自己家裡用，沒想到居然流行起來，還被業務部到處推銷，兩年來賣了不少。
不知道別的地方情況怎樣，至少在k城，電網在家用領域很吃力。工業領域，還不行，得催催新能源實驗室的那幫人，不要老是窩在化學蓄電池上。
李莊想到這，自嘲地笑笑，這都是啥時候的事情，新能源實驗室現在的進度他根本就不瞭解。以前讀社會學專著的時候，他就想過一個問題，是不是人都這樣？一個擁有共同利益的團體組建後，根本不用創始人推動，會自發地運轉升級，來維護自己的利益，排斥另外的集團。他在國內建立起這種團體，正是利用了大環境之下的漏洞，要是花旗國那樣的相對完善的體系就完全沒辦法。
李莊很喜歡散步，散步可以讓他變得輕鬆，十多年的老習慣。多了兩個小毛頭，岳父大面也過來了，家變得很完整，年過得分外的熱鬧。
初五，智能生產實驗室和基礎物理實驗室主管集體過來拜年，小別墅一瞬間有些沸騰。
苗興彥滿臉的興奮，「阿莊，你研究得怎麼樣了？」
李莊輕笑，「坐，不要急，我慢慢說，你不是去花旗國了嗎，什麼時候回來的？」
苗興彥一拍大腿，「你出關，我怎麼可能呆得住啊，花旗國特殊部門一直盯著我們，怕我們偷師。」
貝天戈接上，「他們是自視甚高，我們雖然ai不行，但自動化不比他們差。」
岑奇世繼續，「你交代的事項我都完成得差不多了，現在就一個翻譯系統有些麻煩。」
宋吉澤有些慚愧，「機器人項目組進展不大，不過你分派的任務也差不多了。」
李志森愣了愣，「你們都說完了我還說什麼。」
別墅內一片哄笑聲，柏容輝說：「家居安保系統已研發完成，通過審批不是問題。」
李宗揚有些遲疑，「主任，你真的決定成立人工智能研究院？我們短期內根本找不到足夠的合格員工，現在ai很熱門。」
李莊呵呵直笑，「人不夠先成立實驗室，我準備整合智能生產實驗室和基礎物理實驗室的研究員，設立智腦實驗室、機器人實驗室、智能生產實驗室、智能家居實驗室和人工智能理論研究所等五個基本單位。你做副院長…」
李宗揚連連擺手，「不行，你扛得住我扛不住，ai我只是略有瞭解，做副院長會被人笑死。要不這樣，再設一個院長辦公室，我當辦公室主任，替你處理行政事務，行不？」
李莊沉默片刻，「行，就這麼辦，以後可能很複雜，你要多操心了。」
李宗揚苦笑，「不搞研發，只能做管理，算不上操心。」
李莊不置可否，調轉目光，「天戈你當智能生產實驗室主任，行不？」
貝天戈搖頭，「還是副主任吧，如果托馬斯加入，我肯定扛不住，還不如做副主任，免得將來又要退位讓賢，面子上掛不住。」
李志森長笑一聲，「你們怎麼都這麼謙虛，李莊，怎麼安排我？記住，我不怕重擔。」
眾人都樂了，李莊忍住笑，「志森，你的能力你知道，要不這樣，管線項目組暫時劃入智能家居實驗室編製，你們以工程為主，不夠獨立設一所實驗室。」
李志森點頭，「行，不過我要做副主任，不然以後基礎設施集團建立我的級別不高。」
聽眾一起翻白眼，李莊笑笑，「沒問題，奇世當主任，你當副主任。」
李志森搓搓手，喜不自禁，「終於陞官了，雖然是副的，總好過沒有。」
李莊懶得批評，繼續分配職位，「興彥當智腦實驗室副主任，吉澤當機器人實驗室副主任兼代主任，ai理論研究所所長我準備讓漢德博士接任。整合智能生產實驗室、基礎物理實驗室和聯合技術公司研究院計算機相關的研究力量，成立人工智能研究院，並將wlcs更名為wai。興彥，你跟我說說花旗國的事。」
苗興彥興致勃勃地開講，其他人邊吃邊聽，聽著聽著一起大罵，現場氣氛很熱烈。
訪客離去後，大面咳嗽一聲，「丹尼爾，為什麼要改名叫wai？」
李莊輕笑，「這是一種半商業策略，ai熱門，wlcs更名為wai有助於提升公司形象和銷量。我仔細研究了九級復合體系和市面上的e級智腦，發現各勢力出售的以綜合系統為主，而我們最不缺的就是綜合系統，方方面面都很完善。起步雖遲，但可以用服務和系統集成來戰勝競爭對手。」
大面催促道：「說詳細呢。」
李莊笑笑繼續，「我們計算機應用軟件方面比較弱，如果面對傳統市場，單機銷量大不起來，所以我決定主要出售兩類系統。一種是智能家居綜合解決方案，包括安保、娛樂、學習、能源、翻譯和醫療專家系統；一種是智能生產綜合解決方案，包括智能化單機、製造專家系統和設計專家系統。換句話說，將我們現在研發的產品完全整合。每種的售價都以一億美元為基準，除基本功能外，提供豐富的選裝件，客戶二次購買優惠幅度根據銷量確定。先佔領市場，培養適應我們設計習慣的客戶，然後徐徐圖之。」
大面撓撓腦袋，「我們不依規矩出牌，ai界恐怕不會善罷甘休，畢竟九級復合體系擺在那。」
李莊哈哈大笑，「誰說我要使用九級復合體系，競爭對手又不是規則，商業果然是文化的腐蝕劑，連科學家也免不了受影響。」
大面哼了一聲，「不用九級復合體系你用準備用什麼，現在沒有其他的標準可以用。」
李莊正色道：「我準備玩特立獨行，使用十級雙層體系。算了，知道你會問，一併說了。所謂十級雙層體系，智能等級從1到10，最低1級，最高10級。性能等級也是1到10級。每一款完善的智腦都應該有自抑制能力，動輒發瘋的都是殘次品，馮諾依曼型電腦喜歡打補丁的毛病該歇歇了，所以十級雙層體系下沒有控制等級。換句話說，這套體系只有兩個核心標準，一是聰明，二是強大，方便升級，而且好記好念。」
大面沉默半晌，「你打個比方，我聽著有些吃力。」
李莊啞然失笑，「以深溝球軸承製造專家系統為例，s35核心的智能等級為3.50，而a32核心的智能等級為3.20，不如s35聰明，但a32系統比s35系統的效率高出約50%，而且方便組建集群。換句話說，a32系統遠比s35系統強大，易用易維護。」
大面很驚訝，「什麼是a32和s35?」
李莊大笑，「你怎麼這麼遲鈍，我以前架構的一直是泛智能系統，而不是常見的中控型智能系統。」
大面立刻嚷嚷，「怪不得wlpai一直處理不好，原來是這樣。」
李莊似笑非笑，「以漢德他們的理論功底，根本破不了我的泛系統加密。我做了十幾年的苦行僧，如果還不能讓那些過得很舒服的人抓腦袋，那真對不起父母。」
大面一呆，「這跟對不起父母有什麼關係？」
李莊呵呵直笑，「我的智商主要來自於母親，動手能力主要來自於父親，又比較勤奮，自成一體，所以有缺陷的研究員很難摸清楚我的真實思路。」
大面幽幽地歎了口氣，「你一直藏著掖著，比我想像中的更厲害。」
李莊笑笑，「你讓wlpai和總部高級計算機研究員都過來吧，我們要集中精力研製wai101。即使沒有那些錢，我們也能把超級莊園完工，你的州長不是夢。」
大面傻笑，「你啥時候知道我喜歡當官的？」
李莊忍俊不禁，「人生在世，逃不過名利二字。嚴格來說，你不是喜歡當官，只是想做一番大事業。算了，不聊了，整合系統需要大量的精力，我先工作了。」
女婿說完轉身走人，岳父大人悻悻然地拿起電話開始騷擾下屬。
初八上班，周奇森團隊自行處理開年員工大會，李莊就照了個面，讓新員工認認臉。初九一大早，他剛佈置完任務，韓德勝便打來電話，說有重要客人拜訪，京城來的。
李莊一愣，「幾位？」
韓德勝說：「六個，有特殊部門的，怎麼辦？」
李莊哦了一聲，「帶他們到我辦公室，我等著。」
韓德勝動作很快，不長時間六位訪客便到了辦公室，李莊寒暄一陣，給他們泡茶，然後坐在沙發上當陪客。這些人各種氣質都有，一看就知道是來自於不同部門的。
領頭的姓金，名字很有意思，叫金石，某局的，四十來歲，來頭不小，說話倒很客氣，一口一個「李老師」叫著。相比之下，姓祖的那幫人跟人渣沒有區別。
金石咳嗽一聲，「李老師，是這樣……」
李莊靜靜地聽完，緩緩開口，「我暫時沒有移民的想法，你們不用擔心。」
金石猶豫半晌，「上面說如果您不移民，威森科技可以一直在華夏呆下去，不會再有人過來騷擾了。」
李莊哼了一聲，「姓祖的那幫人呢，我們前前後後損失一百多億，法務部官司都打疲了。」
金石有些尷尬，「上次是我們沒注意，否則肯定要過來支援，威森科技受的損失我們會想辦法補償的。」
李莊輕拿輕放，「希望你們說話算話，如果你們能做到，我保證不移民。」
金石大喜過望，「我這次是代首長們傳話，跟以前不同。」
戴眼鏡的傢伙接口，「李老師，您能幫我們培養一批人嗎？現在競爭激烈，我們人才儲備嚴重不足，您在京城的那批學生很出色。我們現在舉國動員…」
金石插進來，「李老師，我們可以付費的，畢竟威森科技是商業機構，不會讓您為難的。我們上下現在壓力很大，請您諒解，本打算年前過來。」
李莊暗讚一聲，真是個人精，看來仔細調查過自己的歷史和習慣，連年前拜訪容易讓自己過不好年都考慮到了。
「培訓不是問題，我會給研究員們上課，你們的人可以一起過來聽。」
金石忙起身道謝，然後帶人離去。李莊送到門口，剛想轉身，金石嘴巴動了動，不過沒說什麼，走了幾步，終於忍不住了，箭步衝上來。
「李老師，您說智腦大發展後會不會出現機器人滿地跑的情況，機器人三原則還靠得住不？」
李莊哭笑不得，你可是特殊人士哎，得耐得住，要有城府。國內現在的宣傳恐怕是有些過頭，連特殊人士都這麼感興趣。
「以目前的水平，還沒法讓真正的智能機器人出現，不過如果納米加工技術進一步發展，很難說。至於機器人三原則，那是靠不住的，很簡單，人沒法完美，原則也不會完美。」
金石想說話，但又不知道該怎麼說，於是行了一禮，轉身離開。
李莊慢慢踱回辦公室，一路琢磨金石的問題。阿西莫夫是他很喜歡的科幻作家，機器人三原則大名鼎鼎，可惜時代在發展，知識雖然不等於智慧，但時間可以讓知識高於智慧。就算是愛因斯坦，也沒法和別的科學家加起來相媲美。我們佩服的是他的智慧，而不是知識。老愛不是蘇格拉底，任何科學理論遲早可以證明對錯，但人本身就是矛盾的，社會現象很難說好或壞。只要人不完美，人創造的任何東西都沒法完美。
對馮諾依曼型系統來說，根本不可能產生真正的人工智能，沒三原則什麼事。對非馮諾依曼型系統來說，如果符合機器人三原則包括後來的拓展原則，程序員們會很頭疼，怎樣才能在這些限定下編出完美的運行程序。如果能編出，以智腦的非線性運作方式，可以輕鬆避開三原則，如果不能，就什麼都不用說了。這是個悖論，完美的智腦程序是不可能編寫出來的。ai是三大前沿領域裡最微妙的，人類既覺得燙手又想擁有。
「阿莊，怎麼樣？」李宗揚湊上來。
李莊笑笑，「沒事，就是幫他們培訓。」
李宗揚立刻鬆了一口氣，「我還以為他們想把你也抽走呢。」
李莊很無語，「你以為現在是威森科技剛創立的時候，再怎麼說我也是年營收數百億企業的董事長。」
李宗揚呵呵直笑，「還有一個澳洲老婆加一個身為澳洲實力派企業董事長的岳父，我覺得你的小心眼挺多的。」
李莊一把推開他，「一邊去，我要忙了。」
李宗揚悻悻然地離開，李莊走進辦公室，開始琢磨人工智能研究院的組織結構。五個基本單位中，智腦實驗室和機器人實驗室有些麻煩，智能生產實驗室很強大，智能家居實驗室人員齊全，人工智能理論研究所需要增強。邊想邊寫，林林總總一大堆，包括人員構成、運作方式、職位等級和安全等級要求等等。想了想，加上腦科研究所，覺得沒有什麼遺漏，便跑去行政樓交給張凱。
「先將內部合適的員工調派到人工智能研究院，不足的再到外面招聘。」
張凱伸手接過，只掃了一眼，嘴巴就張得老大，「靈魂項目組？」
李莊揮揮手，「照辦。」
張凱翻了個白眼，拿起電話通知歐陽坦。李莊站在邊上有些無聊，想了想，揮手告別，去了總裁辦公室。
「現在幫我們做研發的大學和研究所有多少？」
周奇森一臉的驚訝，「你沒看報告嗎？我們與五十多所大學及數百家企業建立了合作關係，去年材料和加工領域進展非常大，納米實驗室和生物實驗室大大增強，新能源實驗室更稱得上狂飆突進。」
李莊若有所思，「醫學實驗室呢？」
周奇森笑得很勉強，「我老婆你又不是不知道，領地意識強，醫學實驗室現在人非常多，方方面面都有涉足。」
李莊大笑三聲轉身離去，連道別都沒有。
…….
威森科技是知名企業，應聘者很多，不過應聘靈魂項目組職位的都是一些江湖人士，張嘴胡說八道。李莊哭笑不得，最後還是算了，將靈魂項目組併入腦科學研究所，成為腦科學研究所靈魂項目組。
人工智能研究院三月初便搭起了框架，機器人實驗室由原機器人項目組升級，加上招聘來的一些碩士生和博士生。智腦實驗室由原計算機項目組升級，「八十人團」留在公司的除研究自動化的清一色調入。智能生產實驗室繼續擴大，人才任何時候都不夠用，威森自動化的收入也能支撐擴張。人工智能理論研究所得培養人才，wlpai精研理論的研究員全體加入，研發工程師調到智腦實驗室。腦科學研究所不難招聘到人才，雖然高手不多，但總有出色的。連虛無縹緲的靈魂也有人感興趣，靈魂項目組順利成型，擁有五位大將，威森科技內部笑稱為「五壯士」。
3月6日，人工智能研究院正式掛牌，wlcs同日啟用新商標wai，一時間批評聲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