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莊醒來時已是第二天早上六點。
洗漱好，把昨晚沒完成的功課補齊，吐納了一番。收功完畢，呼叫早餐，很快喜歡的牛奶、油條和稀飯通過傳送帶送到。慢吞吞地吃完早餐，順著環繞在大樓外層複雜的樓梯慢慢爬上十六樓。樓梯很長，不過他很享受爬樓的過程，順便當飯後消食。樓梯裡檢測和防禦裝置密佈，堪稱威森科技秘密研究項目的成果展覽會。
十六樓到了，大喇叭打開厚重的合金密碼門，然後喇叭家族一起問好。
「父親，什麼時候開始？」大喇叭問。
李莊摸摸下巴，「等會，我先看看其他的情況。五喇叭，資金收集進行得怎樣？」
五喇叭說：「已收集了2936億美元，大部分按照您的吩咐，與總部做了對接處理，魯濱遜正在設法洗錢，投入到超級莊園的建設中。」
李莊皺了皺眉頭，「有多少是國內出去的資金？」
五喇叭說：「不清楚，不明資金到處都是，我嚴格按照資金收集專家系統處理，沒有隨意。」
李莊哦了一聲，「暫時就這樣操作，關鍵信息幫我記錄下來。還有，幫四喇叭控制園區。」
五喇叭答應了，「還有別的事嗎？」
李莊搖頭，「沒有，按原計劃進行。」
小喇叭嚷嚷，「父親，我的工作您怎麼不問一下，羅波事件我找到線索了。」
羅波明顯是受過嚴格訓練的高級間諜，不會輕易露出行蹤的，李莊很驚訝，「怎麼說？」
小喇叭答道：「我搜索了全國範圍內的電話記錄，發現他跟歐洲通過電話，應該是歐洲某國的間諜，時間很短，找不到足夠的線索。」
李莊很高興，「幹得不錯，這事暫時放下，不要暴露自己。」
「父親，我也幹得不錯，怎麼不誇獎我？」邊上的四位喇叭齊聲聲討。
「好好，都幹得不錯，都是我的好孩子。」
李莊很頭疼，平時不敢隨便誇獎某位喇叭，不然其他喇叭肯定會像小孩子一樣揪著不放。雙威現在的小脾氣跟喇叭家族一樣嚴重，不知道長大後會是什麼樣子，希望不要發生變異。
「大喇叭，檢查監控及防禦，如果沒問題將組裝好的模塊送到十八樓，我在上面等著。」
大喇叭應了一聲，相關設備開始運轉。李莊乘坐專用電梯上到十八樓，坐在舒適的工作椅上，等待大喇叭送過來的模塊及必要的元器件。
v級智腦由近億個基礎小元器件組成，用這些元器件製造的神經元模塊加上並行計算模塊，剛好1000萬個，所以被稱為千萬模塊智腦。數量龐大的神經元模塊整整花了大喇叭四個月的時間，測試任務繁重。
v級的設計目標為a71，智能等級為7.1的綜合型智腦，不是純粹的ann。ann不僅缺陷明顯，而且受制於相關學科的研究進展，短期內不可能有質的飛躍。l級在數千研究員四年的努力下配備了數十款不同類型的專家系統，方方面面都很完善，即使花旗國方面推出比夢想家更先進的ann電腦也不足為懼。麻煩在於基礎研究，如果不能在應用上壓制住競爭對手，根本不可能有足夠的資金進行基礎研究和發展足夠的技術儲備。資金收集專家系統只能暫時用用，時間長了肯定會出大禍，再說老做小偷不好看，即使有高尚的借口在。畢竟聯合技術公司是大型企業，一旦老大有名譽上的瑕疵，以後市場拓展就不容易了。
正是基於這種考慮，完成小喇叭後，李莊便開始研究更先進的綜合型智腦。傳統內存運行速度不夠快，而且線性元器件會干擾主腦的運作，即使用軟件彌補也不可能完美。3d憶阻器的用途便是製作記憶模塊，作為v級的內存。記憶模塊由近百萬隻芯片組合而成，堆棧方式則參考人腦的運行規律和硅光網絡的特性。實驗專家系統模擬表明，思路沒有問題，達到了設計目標。
大喇叭現在用的都是威森科技研究員原創或改進的特製品，動作神速，不長時間源源不斷的元器件從倉庫和車間通過專用通道送到父親面前，幾乎沒有停頓。
精密加工實驗室研製的超精密機械手確實好使，在納米級超精密攝像頭的幫助下，十來個不同用途的機械手飛舞，複雜的記憶模塊逐步成型。
李莊有些擔心，光路及光電元器件、超精密激光發射定位裝置裝配完成後，親手測試了一遍，發現實驗室的特製品非常出色，一切正常，便回到座位。脫下防靜電服，點起一根煙。看著透明玻璃後的超潔淨組裝車間發呆。
時代不同了，現在的條件比以前好了不知道多少個檔次。與眼前高度自動化的裝配測試車間相比，耗費巨資的杭城小實驗室是個地地道道的小作坊，清潔程序麻煩，在裡面抽煙想都不敢想。團隊的重要性毋庸置疑，如果沒有數千專業研究員的配合，六角大樓跟普通的大樓不會有質的區別。
「我的智慧應該用在架構和理論研究上，而不是做苦力，他們盡心盡力，我就不能隨意。」
李莊嘟噥一番，摁滅煙頭，開始全身心投入工作，不再胡思亂想，也不能胡思亂想。
大喇叭和父親配合默契，輔助模塊硬件系統在組裝車間裡逐步成型，不過持續一個月的各模塊運行連接測試開始後，它有些吃力。五喇叭介入，接受父親接二連三的複雜指令，包括收集前沿研究進展。
小小喇叭天天忙著做大玩具，質量越來越好，柳齊電池的出貨量與日俱增。四喇叭盯著越來越複雜的園區，不過似乎一直沒什麼大事。
新年元旦後的第二天，五喇叭的聲音在空間裡迴盪，「父親，花旗國新智腦『未來』運行成功，hp和sun正在慶祝，需要瞭解具體信息嗎？」
李莊從沉思中驚醒，搖搖頭，「算了，知道這個消息就夠了，忙你的事情去吧，公司裡的情況怎樣？」
五喇叭說：「一切正常，沒有異動，除了員工大幅增長。」
李莊沉默半晌，臉上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自言自語，「兜圈子很有趣，我們繼續兜下去。挫折使人成長，我得感謝相關部門和間諜。」
沒人接口，也不需要接口，沒人知道他在說什麼。
一月下旬，春節臨近，各模塊之間的運行連接測試結束，硬件邏輯判斷完美，沒有任何疏漏。全身心投入某項工作時，會發現時間過得非常快，李莊也不例外。大家都按他的吩咐，沒人過來打攪。臨到農曆年底，他自己倒想起了快要過年，便給老婆電話。
麗莎的驚喜溢於言表，「你要出關了？對了，什麼叫閉關，我到現在都搞不清楚，莫非是你們的玄文化？」
李莊哭笑不得，「閉關」這個詞被推廣開，應該是武俠小說的效果，國內基本上都能聽懂，但老外會覺得莫名其妙。
「上網查資料，要麼問別人。現在是關鍵期，還不知道要多久，春節恐怕過不成了，公司內部你幫我留心些。讓兒子接電話，我跟他說幾句。」
「爸爸，你去哪了？媽媽說你去了很遠的地方，什麼時候回來？」
李莊暈了一下，自己當初可沒想好借口，麗莎不敢跟兒子說自己就在附近，只好編了常見的借口，應付小孩子最方便。
想了想，「我再過一年就回來，你要聽媽媽的話，知道嗎？」
「知道了，爸爸你注意身體，外面在下雪，好冷啊。」
老婆的聲音依舊，兒子的聲音有些變化，李莊有一股想出去的衝動，但是不行。馬上就要開始組裝最核心的主模塊，組裝開始後，一切干擾都要排除，連續的思路很重要。
「要不借這個時間給內部和外面的朋友提前拜個年？行，就這麼辦，不然我又要被人嘮叨死。」
李莊摸摸下巴，琢磨了一陣，挨個給公司管理層打電話。周奇森、何修文、張凱、王梅等都沒有什麼問題，都是囑咐他不要輕易出來，趕快研究，然後就是說了一些有關「未來」的花邊新聞。
某人悻悻然後暗自得意，「都希望我坐牢，要不把你們揪進來試試，這裡很有趣，沒有你們想像中的那麼糟糕。」
國寶似乎不關心，李莊本來期待他說幾句，沒想到那廝就是草草走了形式，根本懶得問。
李莊很鬱悶，「老打擊我，至少得關心一下，太不夠意思了，等我出去再敲打他。」
同事和朋友圈一遍過，剩下的就是親人圈。
「師父，是我，準備過年了吧？」
梁燦呵呵直笑，「是阿莊啊，剛放假，正準備，不過沒什麼好準備的，超市就在邊上，再說公司食堂裡什麼都有。你師母手藝沒有大廚好。怎麼樣，我前些天看了新聞，說花旗國那邊智腦研製成功了，你得加緊啊。六角大樓秘密很多啊，什麼時候讓師父我見識一下，我很喜歡這些高檔玩意。算了，不跟你閒聊，我讓你師妹和師母跟你說話。」
師父現在還沒老，怎麼就這麼囉嗦，以前可不是這樣，李莊詆毀了一陣，直到梁太說話。
「師母您好，提前給您拜個年，嗯，我知道，我會注意身體的。」
「阿涵，現在怎麼樣？沒有心理陰影了吧？呵呵，那就好，那就好，你自己多注意，出了社會不像學校那麼單純，凡事多考慮。嗯，好的，好的。」
「阿明，怎麼樣，還適應吧？那就好，呵呵，智腦啊？行，注意保密，嗯，再見！」
李莊放下電話，有些苦惱，v級個頭大，保密不易。對了，就說沒有研製成功，不過可以推出基本的偽智能，讓他們參觀，反正他們不懂。
接著是李慧，慧慧仁至義盡，不能不打電話。
「李主任，現在升職了吧？」
電話那頭輕笑，「是樁子啊，大忙人，我聽人說你在閉關研究什麼智腦，這麼高端的玩意你也想玩？能成功嗎？要是成功了，一定要讓我參觀，我可從沒見過這種東西。」
李莊很無語，「不要囉嗦，升職了嗎？」
李慧大笑，「一步到位，現在管委會書記，正處，恭喜我吧。」
李莊吃了一驚，「工業區升級了？」
李慧嗯了一聲，「產值規模都夠，再不升級說不過去。不要轉移話題，能讓我參觀不？」
李莊呵呵直笑，「恭喜恭喜，我只是嘗試著玩玩，能不能成功還不知道呢。要是成功了，肯定讓你參觀。這東西確實很難，我還算專業人士，仍然暈頭轉向，祝福我吧，有時候需要運氣。」
電話那頭歎了口氣，「唉，樁子，你這麼麻煩幹嘛，讓你的外星朋友幫幫你，會輕鬆搞定的，是不？」
李莊有些暈，這女生疑心病真重。脖子上的項鏈她拿過去看了很多次，還問東問西，好不容易才敷衍住。
李慧大叫一聲，「被我猜中了吧？我現在不看智腦，我要看外星人，求求你，我可從沒看過外星人。」
李莊努力用最嚴肅的語氣說話，「李慧同志，我現在很懷疑你的理論修養，你這個書記哲學功底是把渣。我要向上級投訴，讓他們撤銷你的職務。唉，哪邊涼快哪邊呆著去，想看外星人容易，我滿足你的要求，在我老家的房子裡，你過年有空去看看吧。很好玩的，我要工作了，再見。」
剩下的相關人等，都走了一遍，妹妹那裡當然是必備，連兩歲的外甥女蘇青青都說了幾句。
「哥，你注意身體啊，現在外邊很冷。」李想說。
「你不打算問下我工作的內容？」
「有什麼好問的，我不懂，沒興趣。哎呀，青青，不要往床底鑽，那裡很髒的。這孩子，怎麼這麼邋遢，跟你舅舅一樣。」
李想嘟噥著掛了電話，李莊一陣暴汗，「樹袋熊」做母親好久了，性格上仍沒有多大變化。
實驗室內部四喇叭替父親看得很緊，他交代的事情，四喇叭都做了詳細的記錄，偶爾還陪他說說話，解解悶，放放他喜歡的音樂。有張有弛才是王道，一味苦幹最後會把自己憋死。
一直沒有無法應付的大事發生，公司管理層非常稱職，保安部盡職盡責，兩個月來沒有任何大的意外發生。
打完電話，李莊悶頭大睡，讓繃緊的神經徹底放鬆，一直睡到自然醒。剛睜開眼睛，不自覺地嘟噥道：「真正的考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