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bm選了個非常好的時間，2019年1月1日上午九點，不過這是花旗國東部時間。由於時差，世界各國得到消息的時間有先有後，不過只經過兩天時間，這件令人震驚的大事就轟動了世界，一時間通往ibm總部紐約的航班爆滿。
熱鬧不能不湊，威森科技派出了以苗興彥為首的代表團，珀斯那邊wlpai全體出動。雙方在紐約會合，組成一個完整的聯合技術公司代表團，並進行了初步篩選，因為想參加發佈會的人多得數不清。連一些知名記者都沒有獲得入場券，更不要說一些阿貓阿狗。
聯合技術公司因投資研究ai和高智能化自動線的成果獲得五個名額，苗興彥和漢德佔去了兩個，其他人競爭剩下的三個。其他代表團情況類似，一時間競爭陷入白熱化。幸好ibm考慮過這種情況，給的時間充足，定在1月6日上午九點召開正式的新聞發佈會。
不過事情沒這麼簡單，花旗國東部時間1月5日，ibm發佈了自行制訂的ann智能機行業標準，充分顯示了老牌商業巨頭的心眼。從業人員暗罵一陣後開始研究細則，留在k城的李莊自不例外，帶著弟子和精研計算機的研究員們一起研究。
ibm的標準官方稱之為「九級復合體系」，其中有單個神經元模塊的定義。該體系最主要的三個指標是智能等級、性能等級和控制等級。智能等級最低為g，最高為ss，每個等級包含三個小等級，衡量標準很精密，不過肯定是為ibm量身定制的。性能等級共分五級，從1到5。控制等級則比較複雜，一時看不懂，應該跟ibm研發的控制芯片有關。
ibm同時放出了新智腦的資料，包括名字和性能介紹。即將發佈的智腦叫dreamer，意即夢想家，這是他們慣用的代號，沒什麼創意，不過還算貼切。據資料介紹用了一百萬個神經元模塊，並行計算單元為risc處理器群，而以前大吹大擂的硅光芯片。據ibm的標準，即將發佈的智腦為標準b1級強ai，控制級別為h即高。資料系統介紹了夢想家的功能，外圍模塊集成的功能比較多。從設計目的看，屬於通用性商業智腦，ibm的野心暴露無遺。
看完資料，非專業人士個個糊里糊塗的，專業人士則直接將目光投向現場的頭號ai高手。
王程敏率先開口，「老師，一百萬神經元是不是太少了？」
李莊呵呵直笑，「一個人工神經元才多重，夢想家總質量8.2噸，你根本不需要看有多少神經元，這個數字是虛的，重要的是智能等級和性能。」
王程敏抓抓腦袋，「您的意思是說一百萬神經元模塊不代表一百萬神經元，對不？」
聽眾一起鄙視他，陳鎮說：「不同的架構軟件和硬件差別很大，除了通用模塊，還有專用模塊，有的模塊大，有的模塊小。ibm很陰險，這麼高的性能才是b1，其他機構以後推出的智腦如果低於夢想家會被市場認為是高級電子寵物。我估摸著夢想家的架構折合成生物學神經元數量不會低於兩億，可能更高。」
李莊豎起大拇指，「沒錯，就是這樣。集成度越高，能耗越低；智能等級越高，能做的事情越多。處理單元和軟件架構越先進，性能越高。ann雖是仿生學設計，但物質基礎不同不能生搬硬套。」
王程敏接上，「您的意思是電子大腦根本無法成功？」
李莊沉吟片刻，「我個人認為，純粹的模擬沒有成功的可能，除非將整個運行規則完全摸清楚。有一句話你們應該聽過，『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笑』，現實不缺例證，不管什麼都無法超脫宇宙規則。人類不可能造出比自己更聰明的造物，想樣樣佔全絕無可能。」
「萬一電子大腦成功了呢？」計同說：「我覺得有成功的希望。」
李莊呵呵直笑，「如果能研發出來，你準備讓電子大腦幹嗎？如果不能投入使用，那它就是昂貴的展覽品，如果投入使用，不管放在哪裡，以現在的機器人和網絡發展水平，遲早要出大禍。」
計同抓抓腦袋，「您覺得夢想家本質上是什麼？」
李莊沉默片刻，「一種具有模擬意識的半生命。」
弟子們一起發問，李莊搖頭，「你們以後慢慢體會吧，我只是猜猜，我覺得ibm設定的控制級別有些貓膩，恐怕是一種考慮很久的商業操作，充分利用了人類的危機感。今天到此為止，明天一起看發佈會。」
非專業人士一哄而散，回辦公室上網。專業人士則戀戀不捨地離開法人代表辦公室，然後翻看專業書籍。
李莊點起一根煙，在辦公室裡踱步，良久苦笑。如果按ibm的標準，l級只能算高級電子助手，不是真正的ai。
「管它呢，ibm又不是規則，我的地盤我做主，只要雙威鎮順利建成，我就把十級雙層體系推出來。只能放在實驗室的東西上不了台盤，關鍵是應用，只要應用贏了花旗國那邊，十級雙層體系就可以打敗九級復合體系。」
…….
等待的時間裡，計算機界尤其是ai界處於焦慮狀態，門戶網站上是鋪天蓋地的有關夢想家的新聞，ibm強大的影響力可想而知。
花旗國東部時間1月6日上午12點，整個世界的目光都集中在電視上。連一些比較窮的國家對電腦方面有些概念的人都盯著，想看看人類歷史上第一次出現的智能生命。
ibm人工智能實驗室為了證明清白，隨機抽選與會人員檢查發佈會現場，並將夢想家架高，只帶電源，並屏蔽了無線網絡。
檢查人員來源廣泛，甚至有物理學家，檢查很賣力，可惜沒能發現什麼貓膩，ibm夢想家項目組組長笑笑之後開始了現場演示。
夢想家的聰明程度確實遠非傳統計算機可比，熱烈的演示現場持續了五個小時，所有人都如癡如醉。智能程度已達到人類兒童的水平，可以理解自己知識範圍內的一些暗示，這是考試型傳統計算機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的。ibm研發已久的高級語音識別系統這次派上了用場，智能化的對答讓人震驚，絕沒有傳統模式那麼死板，夢想家偶爾還會開些玩笑。
大家都很興奮，演示遲遲不能結束，然後讓ibm這個品質優良產品和服務提供商無比尷尬的一幕出現了。
夢想家抽風了，神經錯亂。文不對題不說，還亂說髒話，讓ibm在世界面前丟盡了臉。智能混亂的結果就是思考模塊電路過載，起火燃燒，連帶著輔助模塊一起被焚燬小半。
ibm總裁眼睜睜地看著公司花了十幾億美元、前前後後研發了多年的得意之作變成垃圾，加上周圍其他機構的代表們冷嘲熱諷，一時腦溢血昏倒在地，被急救車送往醫院。組長大人受不了打擊，步夢想家後塵變成了精神病，在現場胡言亂語。項目組成員看著自己的心血被廢，都癱軟在地。
電視前的眾人看著都哈哈大笑，ibm這個臉可丟得不是一般的大。
李莊沒有笑，也沒有必要笑，ibm急急忙忙，足以說明花旗國有同類機構在研製相同檔次的智腦。夢想家雖然抽風了，但只是不完善，而以ibm的能力，遲早可以完善。
從現場演示看，夢想家的智能等級高於喇叭級，但性能只比大小喇叭略強，不如小小喇叭和四喇叭。至於節能水平，l級遠強於夢想家，可能跟ibm財大氣粗和習慣了巨型機的能耗有關，不過他們用不了多長時間就能提到l級的水準。
夢想家的硬件架構應該沒有太大的問題，當然實際難說，除了ibm沒人知道細節。軟件架構更是個迷，不知道是軟件還是硬件導致了夢想家抽風，不過不管怎樣，夢想家出問題至少說明軟硬件配合有瑕疵。
相比之下，l級的穩定性經過了時間的檢驗，也許跟設計思路和目標有關。l級本身並未集成任何功能，當初設計的唯一目標是盡可能地聰明些，專業功能由外掛式模塊處理。
李莊抓抓腦袋，仔細回憶看過的畫面，將夢想家和大喇叭對比了一遍。
硬件方面，雙方部分設計思想類似。事實上自從第一個人工神經元結構出現，大部分的研究人員都放在神經元結構的集成度和互相連接上。
架構方面，喇叭級應該不會比夢想家差。相對於複雜的軟件系統，自己更擅長硬件，前沿領域華夏與花旗國的差距不大。
硬件製造工藝上，自己所用的核心元器件都是頂級品，l級的核心元器件均一性都仔細測試過，梁燦更是檢測方面的高手。工程師做出來的東西不會差得太遠，就算ibm再牛叉，也不可能將所有的高手都收入囊中。團隊配合組裝而成的神經元模塊就算反覆檢測也無法達到一個頂級工程師單獨組裝的水平。
軟件方面，vai語言的集成和發明、專家系統的創造、a007這個嘔心瀝血之作、永逸電腦安全管家的易用性和簡潔，足以證明自己的技術水準。大喇叭的模塊均是自己親手製造的，每個細節都瞭解得清清楚楚。只有少數人在同時精通軟硬件，一隊軟硬件都精通的科學家和工程師隊伍，順利完成沒什麼大缺陷的智能電腦的可能性比更高檔次的只精通一方面的隊伍配合要大得多。
軟件和硬件工程師配合的最大麻煩，就是互相理解對方的思路，偏偏ann又沒有固定模式，一套完美的系統軟件編寫起來很困難。自己當初也是差點栽在上面，大喇叭的系統軟件前後考慮的時間長達六七年，即便如此，完成前短短的一個月時間，自己也瀕臨崩潰，耗費的精神比前面加起來還多，白髮大量增加。
大自然數千年來的進化宏大而精密，具體的規則即使是專門研究的學者也沒有統一的認識，任何理論都能找到漏洞。放到ann上，卻有可能會成為致命的地方，容易讓軟件出現意外的死循環，非線性模式有很大的跳躍性。
「咦，莫非夢想家軟件使用的語言才是抽風的最重要的原因？c++應該不會用吧，這種語言漏洞很多。算法和數據結構又是怎麼樣的，莫非使用了改進後的標準ann算法？」
李莊摸摸下巴，暗自慶幸，vai雖然難用，但自己能忍受，用習慣了還覺得其他語言不好使。剛想繼續，肩膀被人拍了拍。抬頭一瞧，食堂裡的人都看著自己。
梁燦一臉的嚴肅，「想什麼呢，幫我們說說ibm這次的玄機，你可是公司裡最厲害的電腦專家。」
李莊很無語，「吃完飯再說，如果你們想知道，我到行政樓大會議室開講座。」
慢悠悠地吃完早餐，跟往常一樣準備散步，誰知剛出門口就被大批的研究員圍住。
「李總，給我們講講吧，你怎麼一點都不急？」
眾人七嘴八舌，李莊耳朵弄得嗡嗡響，開始懷念張凱當初的提議，「菜市場」確實讓人煩惱。
「我回去組織一下思路，你們如果有興趣可以到行政樓大會議室等著，半個小時之內我肯定到場。」
圍觀者一哄而散，李莊摸摸鼻子，很無奈。不過沒有什麼好組織的，這個領域他熟得不能再熟，近二十年的時間都泡在電工電子和計算機上，自動化只是愛好和賺錢的工具。悠哉游哉地散完步，走進大會議室時，眼前黑壓壓的人群把他嚇了一跳，巨大的會議室裡擠滿了人，都在盯著牆上的投影，因為ccav正在採訪中科院某院士。
李莊在從會議室的小房間裡搬出一隻漏網的小凳子，蜷著腳縮在角落裡，邊上的人讓他哭笑不得，是公司食堂的大廚。
「你能聽得懂？」
胖大哥傻笑，「李總，就算聽不懂也可以看看，以後不至於被人鄙視，這叫與時俱進。」
李莊很無語，隨即轉移目光，跟著看熱鬧。
……
主持人：「歡迎陳院士的光臨。ibm剛剛發佈了智能機，沒有成功，陳院士您覺得這種智能機能成功嗎？」
陳院士：「ibm這次只是軟件問題，應該是出現了死循環。所謂死循環，指程序反覆執行某段代碼不能自行停止，就像人想問題時鑽進某個怪圈出不來。智能機成功的可能性已被提到最高，相信下一步會有很多的機構和國家開展同類的研究。」
主持人：「您能幫我們介紹一下智能機的歷史嗎？什麼叫人工神經網絡電腦？」
陳院士：「智能機研究的歷史比較長，曾經在八十年代大熱過。人工神經網絡的定義大家可以上網看看，其實四年前就有人推出過一百個大神經元模塊的簡單智腦，運行正常，因為只有一兩歲嬰兒的水準，沒法投入實用，但已經顯得很智能化。」
……
李莊沒聽陳院士講故事，因為他知道，那是陳年話題。現在無所謂，當年可著實把他嚇了一跳，後來發現不過是台強化考試型電腦，便鄙視了一頓，繼續悶頭做自己的研究。這事知道的人不多，外界沒什麼反響，科技界卻熱炒了一陣。推出電腦的科學家阿蘭德被眾大牛冷嘲熱諷一頓，赧然隱退，不敢再吹牛。
ibm壞在壞在太財大氣粗，除項目組正副組長精通軟硬件外，其他的要麼是頂級的硬件工程師，要麼是頂級的軟件工程師。他們受了這麼大的打擊，短期內恐怕無法做出實用的智腦，畢竟外圍模塊不是那麼好做的。喇叭家族都做過偏重設計，不是簡單的ai。設計初衷是為了能更好地管理製造專家系統，實驗專家系統非所長。
ann的設計思路不同，用的元器件不一樣，系統軟件都得重編，還沒法通用。這是該類機型設計讓人最煩惱的地方。現在智能機研究空前高漲，不少科學家都意識到只有實現真正的ai才能大幅度提高現有自動化生產的效率，讓柔性製造系統真正成為柔性製造系統，而不是一個簡單的易更換性。據他所知，起碼有幾十家公司和政府機構都在進行相關的研究，很多已接近成功，只是他們很明白複雜的程度，沒有採用那麼多的神經元模塊。ibm太想佔有第一的名頭，這是驚天動地的大事，遠非以前的革新性元器件發明可比，所以測試時間不夠長。
「李總過來了。」眾人紛紛起身。
李莊攤開雙手，「聽完了？我要講的跟這位陳院士差不多，你們能理解的就這麼多。」
聽眾都一呆，沒想到他會這麼說，不過沒錯。
「趕快回去上班，我們不要吃飯啊？！」
張凱在邊上大吼，將湊熱鬧的傢伙統統趕走。不過有些人可不會買賬，比如梁燦。
「阿莊，你說智能機能成功不？你弄這麼多元器件不會想做智能機吧？」
「師父，智能機肯定能成功，只是遲早的事，我估計市面上很快就要出現簡單的人工神經網絡電腦了。我整這些元器件，就是想做智能機，你說得很對。」
李莊半坦白，不過梁燦不是學計算機的，只是有些好奇，「那祝你早日成功，對了，去年收入頗豐，今年獎金應該不少吧？」
李莊有些暈，「師父，這個您得問人事部和財務部，我不懂，不過應該不少的，公司去年盈利近七十億，按照薪酬制度和您的等級，不會比台灣差的。」
梁燦呵呵直笑，「好心有好報啊，當年教了你這個徒弟，讓我找到了一個養老的好地方。」
「師父您還不老，今年才五十出頭，要不再發揮一下餘熱？」
「滾，你這個資本家，我得去工廠了。」
梁燦說罷揚長而去，李莊哈哈大笑，轉頭回了辦公室，沒呆多久就跑到十六樓看大喇叭裝配喇叭級的放大版，三百萬模塊的超級大喇叭，這是他的一個試驗方案。
超級大喇叭是原子彈思路的升級版，使用足夠的裝藥，將喇叭級的設計方案放大到極限，春節後就可以完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