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孩子們，李莊和麗莎大眼瞪小眼，好長時間沒有說話。
大面感覺到古怪的氣氛，忍不住笑了，「你們不用猜，孩子長大後就不是父母能控制的，我們只有一個孩子，就經常搞不清楚，而你們現在有十二個，想想就覺得有點恐怖，聽說澤維爾老了很多，都是孩子多鬧的。」
李莊隨口回應道：「孩子多有孩子多的好處，像我們這樣的家庭，孩子多，可以減少變數，老婆，是不？」
麗莎的青春似乎停留了很久，公司在養生藥物上的成就在她身上充分反映出來，只是歲月留下的痕跡不是身體的活力能彌補的，她的氣質不做偽裝時有股滄桑感。
「呵呵，孩子多，我每天都得忙，加上工作，就沒有時間去想你的問題，果然是一招妙棋，我終於發現了你要養這麼多孩子的原因，不過這不是真正的目的。」董事長夫人直說。
大面立刻來了興致，索菲亞從電視上轉移目光，問女兒：「丹尼爾真正的目的是什麼？」
「唉，這個說來話長，我暫時拿不準，不過相信過些年會搞清楚，他確實是個怪人，他妹妹也有些秘密，但我到現在都沒有打聽出來。」
麗莎的話讓父母有些掃興，李莊輕飄飄地丟過來一句話：「你也有秘密，我們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一類人，對不？我仔細研究孩子們的行為，覺得發生的概率過高，因此推斷出母本不太正常！我覺得更巧合的是我會碰到你，命運虛無縹緲，似乎隱藏著一套奇妙的規律。」
「到時候會讓你知道的，我希望你不要把秘密帶進棺材裡。」麗莎沒有虛與委蛇。
兩人在打啞謎，邊上的大面夫妻聽著滿頭霧水，索菲亞將電視的聲音放大，攪亂了這場神神秘秘的遊戲，他們經常這樣。李莊招呼大面出去散步，麗莎留在家裡和母親一起看剛出爐的節目。
六月的夜晚有些涼，路邊的樟樹鬱鬱蔥蔥，兩人沿著主幹道溜躂，在綠化率高的地方散步精神愉悅。沿途充滿了孩子們的歡聲笑語，路旁的長椅上人們的神態各異，或聊天，或發呆，或盯著小孩子，上晚班的保安們兩人一組到處巡視，一幅幸福生活的畫卷。
大面突然歎了口氣，可能是覺得自己老了，李莊笑道：「大面，你現在還年輕得很，不用歎氣。」
「州長當了二十年，有些膩，改行做其他的事情，又不知道能幹什麼。我這年齡，放到過去，早該退休了，嗯，我決定明年退休，到處玩玩，你不能再壓搾我，哪有女婿壓搾老丈人的。」大面一臉的憤憤不平。
「哈哈，你是可以退休，但推遲退休的責任不要賴到我頭上，該給下面的人讓路，不要影響他們的工作機會。對了，退休後你打算幹嗎？」
大面有些遲疑，「周奇森聰明，趁自己腦袋還沒有僵化的時候改做本行，但我不行，要不跟我父親一樣做花農？人不能閒著，他現在精神矍鑠，整天養花養草種菜很開心。」
「可以的，做義工也行，總得找點事做，不然心情不好，你忙碌了一輩子，該休息休息，我打算再過十年退休，不再擔任公司的職務，恢復到以前的自由狀態，有始有終。」
「呵呵，你的想法未必能如願啊，位置特殊。」大面表示懷疑。
「如果三十多年他們都不能擺脫對我的依賴，這種團體就沒有存在的必要。」李莊的聲音很平靜。
兩人不再說嚴肅話題，改聊輕鬆的，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溜走。到家後，大面到客廳看電視，李莊依舊回地下室重複每天必做的工作。
第二天上班時，古斯特爾闖進了辦公室，跟他報告了一個好消息，「老師，100m運行成功，比我們預料中的要順利。」
李莊古板的臉上露出了笑容，100m是王程敏和古斯特爾領導的團隊共同完成的架構，他只調整了部分設計方案。至於為什麼要調整，他讓弟子們根據現象認真思考，得出自己的結論。同一種現象可以用不同的理論解釋，但最優工程方案往往是直達本質的一種，沒有例外。任何理論都可以成為技術人員的工具，即使外星科技也只不過是某種途徑，高科技兵器能殺人，落後的火繩槍同樣可以殺人。
100m級智腦從計劃研發到成型，前後用了十五年，智能機研究所是它的主要研發單位，以前所謂的巨型機在100m面前只是小兒科，它應用了所有先進的非生物計算機技術。
李莊很欣慰地說：「下去看看吧，希望能達到我預期中的效果。」王程敏快五十，古斯特爾順利接班，保證了智能機研究所的順利運轉。
100m的本體位於智能機研究所的三防地下室內，佔地三千平米，加上防護罩約重300噸，是個胖子。當初考慮到它的個頭實在太大和方便維護，沒打算挪窩。相比之下，v級很苗條，用超低能耗配件更換老式輔助模塊後，維姬只有六噸重，能耗降低了90%。
100m級所處的三防地下室跟堡壘沒有太大差別，光裝修就花了兩個月。安裝的設施表明，研究員們包括李莊在內對它並不放心，這個地下室既防外又防內。古斯特爾得老師的真傳，考慮得非常周全，沒有使用情感模擬線路，但添加了很多內部防護措施，光理論方面的設想就花了近十年的時間。
滴的一聲輕響，電梯門打開，李莊跟在古斯特爾後面走入專用房間，看著大廳裡的100m級的大哥大。它的體型非常壯觀，不帶感情色彩的中性聲音跟著王程敏在一問一答，從現場看，達到了設計要求。
「老師您過來了，監測數據顯示您的猜想可能是對的，我們快要接觸到靈魂的本質。」景然抬頭跟李莊打招呼，臉上的興奮溢於言表。
「是嗎？」李莊湊過去看景然面前的監視屏幕，它上面不是現場錄像，而是稀奇古怪的數據流，來自於放置在100m級各模塊上的超高靈敏度檢測儀器，這些儀器是人工智能研究院委託物理學部專門研發的。
「嗯，不錯，豪格，你要防止100m出現意外傾向，我總覺得這種中性的智腦怪怪的，有點像什麼？陰陽人？」
古斯特爾沒來得及回答李莊的自言自語，邊上的景然忍不住大笑，「哈哈，老師，我覺得您說的沒錯，缺少情感模擬部分的智腦確實怪怪的，不如五喇叭親切，我現在很懷念五喇叭的聲音，可惜他現在專門管地下工廠。」
「100m未必不會進化模擬出感情，你們注意觀察，我覺得這種可能性存在，隨著與人接觸時間的延長，它會越來越人性化。」
李莊的回答讓監控室裡的人都大吃一驚，古斯特爾問：「老師，感情只是一種化學反應，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
「呵呵，這是我的猜想，感情未必只是一種化學反應，等100m級的放大版1000m級出現後，應該會有一個明確的結論，我們離真相越來越近。人類受限於身體，不能把大腦全部開發出來，但智腦可以，10億神經元足以模仿普通人，等到100億神經元的10b級出現，我們就可以隨意升級成任何超級智腦，當然前提是分子智腦，不然財務要破產。」
李莊說得輕鬆，研究員們都大皺眉頭，老師現在年紀不小，這些艱巨的任務要落到他們頭上，越往後越艱難。
「你們忙吧，記著，一代要比一代強。」某人仔細檢查過數據後拍拍屁股準備走人，眾弟子們狂鬱悶。這裡所有的研究員都跟他有師生之誼，熟悉他的性格，這句話一出就代表老師準備撂挑子。
「怎麼這樣看著我？你們是年輕人，我已經嚴重超期服役，跟我同一時代的人老早退休了。」李莊邊說邊往電梯走，後面的人都無語中。
回到辦公室，李莊繼續搗鼓他的s語言，這是為100億神經元的10b級智腦準備的。100m級及放大版1000m級用的都是vai的升級版，由古斯特爾和另外一個弟子埃德加.理查德森研發完成。理查德森精研計算機語言，他和景然、甄雲、韋貝爾、科迪.奧阿爾等八人被譽為計算機學部第三代的「八大金剛」，正當盛年。
不管李莊怎麼否認他的教育學家身份，這廝教學生的水平確實一流，少有人可比，在他涉足的每個領域都能教出代表性人物，連拉格蘭奇職業技術學院也能找到做加工的傑出弟子。高技術領域他的目的不純潔，應用工程師和高級技工領域則純屬古怪的愛好無心插柳柳成蔭。
音樂能陶冶情操，不少大牛都有藝術天賦，但李莊沒有，他的愛好很奇特。騎自行車和植樹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前者鍛煉身體，後者有些過頭，這廝喜歡植樹，而且喜歡看機器人植樹。修機器和做加工則是非常另類的愛好，他覺得悶的時候就跑到車間折騰，所以精密加工這塊的成績也不錯。
生物計算機李莊從沒有接觸過，雖然很多領域都是相通的，但顯然生物計算機不屬於傳統計算機的範疇，它很特別。這廝稀里糊塗地教出了一個高水平的學生艾瑪.杜波依斯，艾瑪和小伯納德結了婚，這段戀情總算開花結果，沒有鬧成大麻煩。
「老師，您在辦公室嗎？我有話跟您說。」正想著，桌上的電話響了，李莊拿起電話，原來是艾瑪。
「你過來吧，不要在電話上談機密，如果是普通的，那就隨意。」
「沒問題，我一分鐘之內過來，有好消息！」
「又有好消息？莫不成生物計算機有突破性進展？」李莊有些納悶，怎麼今天像趕集一樣上成果？昨天熊豐盛說光存儲實現了歷史性突破，雖然離終極目標還遠著，但這依賴於物理學部的基礎研究，短期內不用指望。
艾瑪很準時，推開門剛好58秒，她這點跟李莊的特質相同，計算極為精確，很有趣的一個女生。
「什麼好消息？生物分子電腦？還是其他的？」
「呵呵，老師，我是專門過來喝茶的，聽說您這裡剛到了一批龍井。」艾瑪笑嘻嘻。
「哈哈，老早知道你消息靈通，我給你準備了一份，記著不要宣揚，否則我難做人。」李莊說完像變戲法一樣從抽屜裡拿出一筒包裝精美的茶葉，艾瑪立刻站起來接過，生怕老師反悔。
「是有好消息，我們發現很多生物的器官都可以維持量子糾纏態，並測定了原因及詳細結構。腦科實驗室發現人腦兼具分子計算機的能力，而且信號並不是簡單的通過神經傳輸，有時能直接跳躍到目的地，所以有些人的反應速度快得驚人，能利用大腦分子計算機的高手心算能力堪比傳統計算機。」
「哦，」李莊若有所思，艾瑪又拋出一個話題：「我們製造了分子馬達，可以人工合成超密度超強度肌肉，公司目前在量子棘輪領域的研究水平上升了一個新台階。」
「分子馬達不等同於量子棘輪。」李莊還是有點常識的。
艾瑪點頭，「對，分子馬達能吸收化學反應釋放的無方向能量，跟棘輪類似，呵呵，屬於可控的範圍。生化獸研究所剛試製出樣品，也許我們能多一種工具型生化獸或智能生物裝甲。」
兩人閒聊幾句，艾瑪便拿著茶走人，自動單向透光納米玻璃窗外，她的背影很窈窕，公司的研究成果將女性的青春期大幅延長，不知道最後會是個什麼結果。
智能生命的好奇心很重，科學最後會不會變成哲學問題讓科學毀滅或過頭導致人類毀滅，很多科學家憂心忡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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