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不能動心
易沉楷當天下午才來華易,上午陪蘇畫去醫院打針了,一到十樓,小秘書就告訴他,早上戚安安來過了,他沒有說話,直接進裡間去了。小秘書扶扶鼻樑上的眼鏡,看著他的背影想探究點什麼,卻又最後沮喪的發現自己的智商情商不夠,只好老老實實地坐回座位繼續工作。
過了不久,魏庭上來了,匯報完公事,他並沒有急著走,而是問易沉楷:「你和蘇畫在一起了,戚家那邊打算怎麼辦?」
「退婚。」易沉楷簡短地回答。
「只怕沒那麼容易吧,戚安安盡早還來找過你。」魏庭說。
易沉楷給魏庭丟過去一支煙,自己也點燃了煙,吐出一個眼圈才說:「不管怎麼麻煩,我都要退婚,我要娶蘇畫。「
魏庭的眸色深沉:「又要拋棄江山就美人?」
易沉楷靠進椅背,笑的時候眼神很溫柔:「蘇畫說她要和我在這個城市裡過一輩子,所以這次我不打算私奔。」
魏庭笑了:「是那丫頭的性格,倔!」
易沉楷嘴角如彎月:』是啊。「語氣中的寵溺,表露無遺。
他將一隻手枕到腦後,說得悠悠然:「反正華易和戚家之間的賬目,清清楚楚。要是這樣戚家還要胡攪蠻纏,大不了我白手起家,重新打造一個華易。「
「說好,到時我還是當你的副總,你可別找別人。「魏庭微笑。
易沉楷溫暖地看著對面的魏庭:「要說憑你的能力,你完全可以自立門戶了。「
魏庭伸了個懶腰:「我懶啊,當你的副總多好,大方向不用把,大事不用管,只要按照你的指令做好我的事就好了,省下的時間,還可以多在家裡睡睡覺,多好。「
易沉楷無語地看著他半晌:「你還真跟蘇畫說的一樣,是個標準宅男。「
「哈,宅男?沒錯,我還想找個奼女,兩個人一起宅,那就爽了。』魏庭大笑。
「說真的,這麼多年也沒見你正經談個戀愛,怎麼回事?」易沉楷問。
魏庭打了個哈哈,想要逃避話題:「我的個人感情問題在總經理辦公室談不合適吧?」
易沉楷撇了撇嘴角:「要是你覺得我們兩個大男人談這話題太尷尬,我讓蘇畫跟你談好了。」
魏庭的額角滴下一滴冷汗,乾笑兩聲:「我還是和你談好了。」那丫頭和他談,肯定會打破沙鍋問到底,任何一個細節都不放過。
他深吸了口煙,再吐出來,才開口:「其實我的故事挺俗,以前吧,我有個的女朋友,但是快要結婚的時候,我被降成小科長,收入地位一落千丈,她就和我分手了。」
魏庭說得輕描淡寫,易沉楷卻能想像得到當初落魄的他,在未婚妻也拋棄自己離開時,有多麼淒涼難過。
易沉楷想要安慰魏庭,卻被他伸手止住:「別說那些話,都過去了。後來我當了你的副總,她又回來了,哭著要跟我和好,這幾年也一直沒結婚,前不久還找過我,就在我介紹你和蘇畫去的那家餐廳。」
魏庭苦笑,用手撐住額。
「那你和她還有可能嗎?」易沉楷歎了口氣。
魏庭搖了搖頭:「當初她離開我,我可以理解原諒,但是我無法再接受她的感情。」
易沉楷深深歎氣:「那這些年,你就沒對別的女孩子動過心嗎?」
魏庭的眼神不易察覺地閃了閃,堅定地回答:「沒有。」
易沉楷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魏庭,天下的女人,並不都是一樣的,不要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魏庭笑笑:「感情這事要靠緣分,可能只是沒遇到合適的。」
他看了看表:「我要去藥監局了,先走。」
易沉楷點了點頭。
魏庭出了門,望著大廳角落裡的那盆虎尾蘭,在心裡輕輕地歎息了一聲。
其實,這些年,他並不是真的沒有遇到過自己動心的,只是那個女孩子,他不能動心。
因為,他要看著她和他最好的兄弟幸福。
而裡間的易沉楷,懵然不知魏庭為他所做的犧牲,他只是為魏庭惋惜擔憂,當初畢竟是自己的父親冤屈了魏庭,最後導致了他降職失愛的悲劇。他現在最擔心的是,魏庭執著於過去的傷痛,對女人從此敬而遠之。
晚上回家的時候,他把魏庭的事跟蘇畫說了,蘇畫也是一陣歎息。她早就覺得魏庭一定是個有故事的人,可是她沒想到他的故事,這般慘痛。
她想起每次在自己難過時,他給的關懷,頓時衝動地想打電話安慰他。可是電話拿起來,卻又猶豫了。那個微笑如風的大男人,傷痛永遠藏在眼眸背後,寧可獨自療傷,也不會願意將傷疤暴露於人前。
她只能深深歎了口氣,在心裡為他祝福。
易沉楷伸手攬住了她,頭靠著她的頭。跟魏庭相比,他是幸運的,因為他在冷漠的人海中,遇到了溫暖的她。
兩個人相互依偎著,看窗外的夜空。相遇,不容易,錯過,太容易,而錯過之後的重新想遇,更是接近於零的機率,所以他們倍覺珍惜。
渡過了一個溫暖的冬夜,第二天蘇畫堅持要上班。易沉楷想勸阻她,蘇畫卻微笑著點住了他的嘴唇;」小易,我沒這麼嬌氣的。「
易沉楷知道勸了也是白勸,只能由著她。
送她到了兆新門口,她快要下車的時候,他拉住了她,緊緊抱了她一下,在她耳邊說:』記住,你還有我,所以不需要太拚命。「
蘇畫笑了:「有你這句話,我就算真拚命也不怕了。』
職海搏浪的女人,更需要一個溫暖堅定的大後方,知道自己真的撐不住的時候,能夠桌子一拍:「大不了我不幹了,回家吃我男人的去。「有了這樣的底氣,才能更加無懼無畏。
而今天她要面對的,正是大浪來之前的暗湧。
才進辦公室,就接到黃老師的短信,告訴她F大又有一大筆設備訂購款到位。
蘇畫暗暗吃驚,按理說她在F大資產處也布的有眼線,這麼大的事,她先前怎麼一點風聲都沒聽到。
事不宜遲,她趕緊出發去F大,先去資產管理處找了李主任,可是對方卻哼哼哈哈,似乎根本不知情。蘇畫心覺有異,假裝如常地閒聊了兩句,就走了。
她在學校附近的咖啡廳,約了黃老師過來,探聽內情。
黃老師告訴她,這一次的設備,上頭可能基本上打算包給GH公司做。蘇畫大吃一驚,李雲飛怎麼會有這麼大的能耐?可是轉念一想,她就明白了,這一次,必定是徐越的手筆。
徐越終於親自上陣對付她了,她知道,這是遲早的事,特別是其中攙和了林暮雪的事。對女人來說,公事一旦摻入私怨,手段會更加激烈冷酷。
所以,她只能正面迎上,絕不能腿虛腳軟。
但是徐越在本地的背景,的確過硬。有個副市長老公,還有個曾經身居省府要職的父親,人脈遍佈各個系統。這大概也是她能坐上GH公司的中部經理的重要原因之一,僅是人和這一項,她就佔盡了先機。
蘇畫又跑了一趟資產處,想請李主任吃個飯,但是被他打著哈哈拒絕了,明顯是不想趟渾水。
而要購買儀器的資環學院,據黃老師剛才透露,院長曾經受過徐越父親的恩,自然不會賣給她蘇畫面子。
也就是說,這一單,她丟定了。
縱使蘇畫不甘心,此時也沒有更好的法子,只得先回到公司。
一個下午,她都在絞盡腦汁地想,有什麼人,能幫她牽線搭橋,所以到了下班時間也不知道。
易沉楷的電話來了,說他在樓下等她,她才看了看表,匆匆下樓。
一眼便看見易沉楷的車在門口,她綻開微笑,正打算跑過去,就看見迎面而來的曾蓓蓓,對她橫眉冷眼。蘇畫無奈地收起笑容,避開她的眼神上了車。
曾蓓蓓站在原地,看蘇畫上了易沉楷的車,眼神愈發忿然。這大概就是吳晴說過的,那個到辦公室裡來找蘇畫的男人,現在居然公然到兆新樓下來接她了,這對男女,多麼不顧秦總感受。想到秦棋,曾蓓蓓覺得好心疼,為他的付出而不甘,可是心底卻又止不住有一絲隱隱的竊喜,蘇畫跟別人在一起了,那麼她的秦總,沒了希望,會不會在將來,給她一點希望?
想到這,她蹬蹬瞪地跑進了電梯,似乎現在的秦棋,就正在樓上,溫柔地等待著她。
她進辦公室的時候,按耐住不規律的心跳,叫了一聲:「秦總。」
秦棋從正在看的資料中抬起頭來,微笑了一下:「有事嗎?」
淡金色的夕陽,此時正穿過玻璃,斜射在他的側臉上,這一刻,他真像童話中的王子。
曾蓓蓓呆呆地望著他,覺得心裡的某種感情,快要噴薄而出。
秦棋看著漸漸覺得不對勁,微皺了下眉,及時扼殺了她的爆發:「小曾,我早上叫你寫的報告,寫完了嗎?我現在要用。」
曾蓓蓓滿腔的熱情,被這句不帶感情的指令,澆得冰涼。她的嘴張張合合兩次,低下了頭:「還有一點沒寫完,我馬上去趕。」
她出去了,秦棋揉了揉額,他也不想傷害這個小女孩。但是倘若讓她將某些話說出口,她就更回不了頭了。他開始考慮,要找個機會,讓曾蓓蓓徹底死心。
而不用他多費心,機會在第二天自動送上門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