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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灰調人生 162 第一部結局 文 / 心中有清荷

    162第一部結局

    易沉楷其實並未真正離開,他就靠在門邊的牆上,聽著門內的聲音。

    沒有聽見哭聲,他卻知道,她一定在哭,她本來就是個愛哭的孩子。可是他不能進去,那只會引發她更激烈的情緒,讓她傷害自己。

    現在,問題的所有癥結,是戚家。他做不到無視戚叔叔臨終時的托付,也做不到在戚氏局勢混亂的時候,撒手不管。所以他現在應該做的,是盡快幫戚氏實現平穩過渡,然後將它交回到戚家人的手裡。這樣他就可以乾乾淨淨地離開,回到蘇畫身邊。

    他轉身去找蘇畫的主治醫生,叮囑一定要給蘇畫最好的治療,最好的照顧。他還和醫生互換了號碼,以便隨時聯繫。

    做完這一切,他再次回到那扇門前,從門上的玻璃,悄悄地向裡面張望,看見蘇畫已經躺回床上,側著身,默默地看著窗外。

    他深深歎息,在心裡輕輕地說:

    畫兒,等著我。

    他離去的腳步很輕,心卻那樣重。明晚,便是大年夜了,他的畫兒,卻要一個人孤單地躺在醫院裡。

    畫兒,今生今世,僅這一次,以後,我會加倍地補償你。

    第二天早上,護士一進病房,就給了蘇畫一個大紅的掛穗,笑容甜美:「過年好。「

    今天,已經是過年了嗎?蘇畫淒涼地笑,她都已經不記得,自己還要過年。

    她想要從床上爬起來,護士趕緊阻止她:「你身體還很虛,不要隨便動。「

    「我想給我爸媽……打個電話。「蘇畫笑了笑,和她同齡的護士,看見那笑容,心裡一酸。這樣喜慶的日子,這個年輕的女孩子,卻是剛剛從鬼門關裡逃回來,應該很需要父母的關懷吧。

    她拿出自己的手機遞給蘇畫:「別出去了,就用我的電話打吧。「

    「謝謝。「蘇畫感激的對她笑,接過手機撥號。

    電話的外音有些大,護士聽見那邊響起聲音的時候,蘇畫的手,悄悄地拭去眼角的淚,才勉強笑著開口:「爸媽,過年好。「

    那邊在問:「你現在在哪?「

    蘇畫摀住嘴,鎮定了自己的情緒,盡量保持聲音裡,不帶顫音:「我在家啊,過一會,就吃年夜飯了。「

    一旁站著的護士,眼圈也有些紅,這是多麼善意的謊言,寧可一個人忍著苦,也不想讓父母,為自己擔心。

    那邊又是絮絮叨叨地叮囑,年要過好,對男方要體諒,對長輩要尊敬。蘇畫只是一徑「嗯,嗯「地答應。

    最後,她再也撐不下去,說了句:「要吃飯了,我先掛。「終於結束了這個悲傷的電話。

    蘇畫將手機還給護士,對她點點頭,卻已經連最勉強的微笑,都給不起。

    護士理解地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離開了病房。

    那晚的病號餐,很豐富,蘇畫卻一口也吃不下。但她還是硬逼著自己,喝下了一碗湯,吃了半碗米飯。她對自己說:「蘇畫,你要堅強,一個人,也要新年快樂!「

    是夜,她躺在床上,從窗口看這個城市的夜空,競相綻放的焰火。

    最美的絢爛,燃過一剎那,就只剩下最冷的黑暗。

    就像愛情。

    蘇畫悲哀地笑。

    她就那樣一直看著,天空中所有的焰火,都熄滅。才閉上眼睛,孤寂地入夢。

    她的夢,也如焰火燃盡的夜空,無邊無際的淒冷。

    過後的幾天,她很聽話地配合一切治療,表情平靜無波,每次還會淡淡地微笑著對照顧她的醫護人員說「謝謝「。

    她做這一切的目的只有一個,她要盡早離開醫院。

    她如願了,在初七那天,她拎著自己的東西出了院。

    出院之前,醫生曾經跟易沉楷通過電話,告訴他蘇畫恢復得很好,已經可以回家療養。易沉楷長長地舒了口氣,決定等自己處理完戚氏的年後開業,便回家照顧蘇畫。

    晚上,他給家裡打電話,仍舊是沒人接,她的手機,大概也還是扔在他家的沙發上,仍舊關機。

    他苦笑,她那樣的性子,必是回到了她自己的小房子,再不肯去他家。

    也罷,他就快回去了,到時候,再好好地哄她。

    可是第二天,他就接到了人事部經理的電話,說蘇畫一大早去了華易,要辭職,並且說,她就坐在公司大廳裡等,不辦好她絕不離開。

    易沉楷愣住,過了好一會,才重重歎了口氣:「給她辦吧,越快越好。「

    如今的蘇畫,多在華易呆一秒,只會多看一秒的白眼,多受一秒的奚落。華易的某些人,大概一直在等這個機會,痛打落水狗。

    易沉楷的預料,並沒有錯。

    此時的蘇畫,正看著程惜雅和錢雪,一臉惡意的笑,向她走來。

    「小雪,你看那是誰啊?那不是我們受寵的蘇大秘書嗎?怎麼不上她的十樓,可憐兮兮地坐在這呢?「程惜雅的聲音,十足刺耳尖利。

    錢雪嘴角一挑:「她的十樓?哈!現在的十樓,還有她什麼事?華易的少奶奶一來,她只怕連個站的位置都沒有了。「

    兩個人望著蘇畫,張狂地大笑。蘇畫站了起來,慢慢走到程惜雅面前站定,她在微笑,可是那笑意,讓人心底發寒,她的聲音輕飄飄的,卻透著魚死網破的狠絕:「程惜雅,算起來,我一直對你都還算很寬容,今兒個我反正是落魄了,不如豁出去,當一回潑婦,好好收拾你,連同你背後勾引江岷的帳,也一起算了!」

    程惜雅看著這個自己好像不認識的蘇畫,竟然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

    而身邊不識相的錢雪,還在大聲嚷嚷:「蘇畫你給我說話小心點!」

    這時,有人從樓梯口衝過來,一把推開了錢雪,是屈月,她憤怒地擼著袖子:「錢雪,你敢再對蘇畫說一個不中聽的字,你看我今天不讓你被抬著出華易!」

    她是剛回人事部辦公室,就聽見裡面的人在議論蘇畫辭職的事,所以趕下來的。

    而收到她短信,隨後趕來的王瑜和李舒,一左一右,護住了蘇畫。

    蘇畫的眼睛濕了。今天來之前,她曾經對自己發過誓,離開華易的大門之前,她絕不掉一滴淚,無論有多麼屈辱!可是,站在這樣的好朋友中間,她卻還是忍不住想哭。

    李舒的眼淚,也開始跟著蘇畫往下掉,王瑜卻強忍住,對著程惜雅和錢雪大吼:「你們還不滾?」

    那兩個女人對視一眼,自知今日留下,也只會吃虧,不甘而悻悻地走了。

    屈月轉過身來,一向堅強如男孩子的她,眼圈也紅了:「蘇畫,你回去吧,你剩下的人事手續,我會幫你辦好。」

    蘇畫點了點頭,由她們扶著走出大門口,這時,一輛車在她們面前停下,是接到易沉楷電話,剛從外面趕回來的魏庭。

    魏庭走過來,沉聲說:「我送蘇畫回去吧。」

    三個女孩子對視一眼,將蘇畫交給了魏庭,王瑜卻又忍不住叮囑:「魏總,蘇畫身體弱,你路上開慢一點。」

    蘇畫眼中的淚光,又是一閃,她對她們揮揮手,卻沒有說再見。

    車開出去很遠,蘇畫卻忍不住回頭望,她的朋友,她們還站在那裡,變成視線中,越來越小的點。

    今生,不知道還有沒有緣分再見你們。

    一滴淚,掉在手背上。

    魏庭看見了,安慰她:「蘇畫,別哭。一切都會好的。」

    蘇畫只是輕輕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魏庭努力想要開解她:「易總他……也是迫不得已……戚家……也是一種責任。」

    蘇畫只是不語。

    魏庭放棄了,微微歎了口氣:「蘇畫,你何必這麼倔?對有些事看開一點,不也就好了嗎?」

    蘇畫卻只是望著前方,憂傷地笑了笑:「這已經……不是我想要的愛情了。」

    魏庭再無話可說。他也有過這樣的感受,當他曾經深愛過的那個人,痛哭著求他再給她一次機會,他想要原諒她,卻有一個聲音,在心裡說:

    這已經不是當初的那份愛情了。

    所以,他只能轉身離去。

    剩下的路程中,車裡只有沉默。

    到了蘇畫樓下,她對他揮了揮手,同樣沒說再見,她只是說了句:「魏庭,你會是我永遠記得的朋友。」

    她第一次,不是叫他魏總,而是叫他的名字。這讓他感到不安,這似乎,是一句永遠的告別語。

    他想叫住她,樓道冰冷的鐵門,卻已經關上。

    他怔了一會,開始打電話給易沉楷:「你盡快回來。」

    易沉楷此時,已經在去機場的路上,他命令秘書,想盡辦法弄到了時間最近的機票。他有種強烈不祥的預感,如果他走得晚了,或許,會永遠失去蘇畫。

    然而,還是晚了。

    當他終於在五個小時後,無限接近蘇畫的小區門口,卻沒有發現,有一輛出租車,正載著蘇畫,迎面而來,卻又擦肩而過。

    他到蘇畫家的門口時,驚異地看見兩個他不認識的人,正在將房裡的東西,當成垃圾往外扔,其中就包括,那個好鬼面具。

    易沉楷搶過那人手上的面具:「你們是誰?蘇畫呢?」

    從裡屋走出一個中年女人,莫名奇妙地看著易沉楷:「我是房東,蘇畫已經交房走了。」

    「走了?」易沉楷不敢相信地反問。

    「嗯,對,剛走不多久。」那女人點點頭。

    「她有沒有說她要去哪?」易沉楷的眼神,已經極度慌亂。

    女人有些同情地看著他:「沒說,不過看她的樣子,好像是不打算在這個城市呆了,連被褥都沒要。「

    易沉楷怔怔地看著那個粉紅色的房間,一切面目全非,他的畫兒,就這麼離開了,不要她的粉色靠墊了,不要她的好鬼面具了,不要她的他了……

    他轉身衝下樓去,他要去找她,找遍這個城市的每一個角落,也要找到她,他不許她這樣丟下他!

    他從機場回來,沒有開車,只能一路奔跑,去小區門口攔車。

    然而,一輛一輛,沒有車為他停下。他快要發瘋,當有車在不遠處停下,他甚至等不及別人下車,就拉開車門坐上去,急切地對司機說:「快,去機場。「

    司機和乘客都詫異地望著他,他卻再一次吼:「去機場!去機場!「

    以為遇到了瘋子,乘客惶恐得趕緊下車,出租車司機也一刻不停地發動車子。

    一路上,車開得那樣快,易沉楷卻還是覺得太慢,他盯著儀表盤下方的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心急如焚。

    畫兒,你一定要等我,一定!

    他卻不知道,蘇畫並沒有坐飛機。她選擇了坐最慢的火車,用一段十三個小時的旅程,來慢慢告別這個帶給她甜蜜和傷痛的城市。

    當易沉楷到達機場,他在大廳裡,四處尋找著那個熟悉的身影,聲嘶力竭地一聲聲喊著她的名字:

    「畫兒,畫兒。「

    沒有人回應他,沒有人像他希望的那樣,從某個角落裡走出來,走到他的面前,輕輕地叫他一聲:

    「小易,我在這裡。「

    到最後,他的嗓子啞了,再也叫不出來聲音,他只能拚命地奔跑,拚命地尋找,期待奇跡發生。

    整個機場,在這一刻似乎都變得寂靜無聲,他只聽得見自己急促沉重的呼吸和心跳,還有那個隨每一次呼吸,在心裡響起的名字。

    畫兒,畫兒……

    而這個時候,蘇畫要坐的火車,汽笛響了,她在登車之前,最後回頭看了一眼這個城市,眼神淒迷。

    這個世界上,沒有童話。

    灰姑娘永遠也不可能進入王子的宮殿,因為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仙女,沒有南瓜馬車,沒有水晶鞋。

    灰姑娘只能在夢裡,和王子跳一支舞。

    正在奔跑的易沉楷,忽然覺得心裡,一陣劇痛,他扶住身旁的柱子,眼淚掉了下來。

    滿機場的人,都看著這個衣著考究的男人,蹲在地上,失聲痛哭……

    所有回憶

    成了痛

    封存心底

    越甜蜜

    越悲傷

    越溫暖

    越絕望

    半步內的凝眸

    天涯外的相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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