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亂戰
俞蓮舟輕歎一聲:「五弟這十年來厚積薄發,經師尊一點撥,區區三月之間,武學修為已然勝過我等了。所差的,不過是功力罷了。三四年一過,武當七俠之中,便當以張翠山為冠。」
張松溪點頭道:「師尊太極拳劍一出世,以五弟悟性之高,定然是我們中得益最多的。
其他幾俠都是連連點頭。也是空性進了少林功夫的圈子卻跳不出來,遇到的又是經張三豐點撥之後,一身功夫漸趨大成的張翠山,三百招內輸掉比試,也是意料中事。
要知宋遠橋、俞蓮舟兩人功夫最高,張松溪、張翠山、空性三人功夫相若,但宋遠橋、俞蓮舟、張松溪所擅長的皆是拳腳功夫,空性的龍爪手批亢搗虛,擅長短打擒拿,幾人相鬥,宋遠橋、俞蓮舟各有平生武學之大成絕技,四五百招後,或可勝個一招半式;張松溪與之相鬥,勝負則在五五之數;而張翠山功夫未必就真的勝過空性,只是兵刃鋒銳,以長擊短,佔了這個便宜,再以「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八個大字的氣勢驚動空性,覷其破綻,方才趁機一舉敗之。
張翠山凜然生威,喝道:「還有誰來?!」
話音方落,忽聽得一陣騷動由遠極近,聲浪漸漸擴大,恍若萬馬奔騰,繼而化作一片喊殺衝鋒之聲,遙遙傳來。
眾人都是大驚,便要一把拔出腰間兵刃,嚴陣以待。但還未來得及做好準備,便見塵煙滾滾,西邊林中縱出一支彪兵,清一色黑色戰馬,馬嘶如龍吟,端的是威勢非凡,青書定睛望去,見為首一員大將,鼻直口方,虯髯縱橫,右手大槍斜指,大刀長弓,威風凜凜,胯下烏駒馬,神駿非凡,一人一馬,那氣勢竟是較身後千軍萬馬還要雄壯一些。
便見他抽出彎刀,大喝一聲:「兒郎們!連弩勁射!」
後方一隊弩兵跨上一步,手中勁弩發動,精鋼鐵箭迅猛無倫的嗖嗖射出。場中千餘人都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武功稍低者皆具抵敵不住,被勁矢洞穿心肺脖頸,死的慘不可言。
何太沖等人都是大怒,就要率領門人殺上前去,拚個你死我活。
便聽得那員將軍喝一聲:「突擊!」
沖天喊殺聲響起,弩兵緩緩散開,三列騎兵全副武裝,重鎧精盔,從後方躍出,手執長矛,腰挎彎刀,便要策使胯下戰馬,衝鋒而來。
那將又喝道:「長弓兵,上前吊射。」便見一隊長弓兵上前,搭弓上矢,往高處射去。這般射箭極有技巧,箭矢到達最高處勢道勁衰之後,往下斜斜墮去,彷彿天降神兵相擊,配合重鎧騎兵,往往便極難抵禦。
外圍的許多武林人士尚未反應過來,脖頸上的人頭便已飛起,血光衝起,濺落在地。不多時便已血流成河。
但場中千餘人,更有六大派、丐幫的一流高手,不多時便已反應過來,拔出兵刃撥打箭矢。青書拔出長劍,削斷一根箭矢,大喝一聲:「大家撤到黃鶴樓後,攀附下山,以避鋒芒!」
這聲傳的老遠,眾人紛紛醒悟。張松溪智謀之士,當即便想到這黃鶴樓建於蛇山之巔,這些人馬絕非早就隱匿此處,定然是口中銜枚,馬蹄裹布的悄然而至。好在此處並非一馬平川之地,騎兵衝鋒除卻第一個來回,並無多大效用。但也足以重傷元氣,當即和其餘五俠一起,組織武當弟子紛紛後撤。
眾人見武當如此,也紛紛效仿。這一後撤,便見還有百餘人尚未退去,只定定站在原處,宋遠橋抬眼覷見,不由「咦」了一聲。忽聽得一聲大喝:「烈火旗,厚土旗聽令,隨時準備發動『烈焰勢坤』!」
驀地人皆退去,但見一列武士右手執著奇怪器械,左手斜按彎刀,腳下不住變動步伐,橫亙在黃鶴樓和衝鋒騎兵之間。
那三列騎兵不過三百餘人,但卻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不到半刻便已然將外圍的人清理乾淨,竟是一人未損,策馬衝鋒奔來。見前方亂糟糟的站著一堆武林人士,不過**十人眾,不由大是不屑,但因不通漢語,哈哈大笑之餘,所說的嘰裡呱啦一大通,沒一人聽得懂。
這群騎兵衝鋒而至,便聽陣後白衣人手執令旗,霍地揮下,猛然喝道:「發動陣勢!兵來將擋,光明滅之!」
驀見陣勢一變,前方二十七人不住交叉往返,左右穿行,後方數十人眾凝立不動,隱隱合成一個半圓。
第一列黑馬騎兵衝來,拔出腰間彎刀,左刀右矛,便欲大殺一番。第一個騎兵衝入陣勢之中,哈哈怪笑,長矛便要往前一捅。忽地眼前一迷,陣陣黃土翻浪而起,塵煙漫起,他臉上驀地彷彿被火灼燒,疼得他大叫一聲,當即翻身落馬,但覺脖頸一疼,登時身首分家。
楊逍喝一聲:「韋蝠王,擒賊先擒王,你去斬下敵將頭顱。」
韋一笑沉聲應命:「得令!」身子一動,便彷彿輕若無物,如驚鴻輕羽,在兩百餘騎間飄飄蕩蕩,奔騰縱橫。
這三隊騎兵胯下駿馬奔開,哪裡剎得住?當即紛紛奔來。烈火旗眾分了二十七人在前,手執彎刀火器,不住交叉穿行,但凡遇得馬來,火器噴火攻人,彎刀斫斬馬腿,無不中的。但他們腳下卻不能停下,只因剛不可盈久,若是站在同一位置,不出一刻,勢必飲恨。
厚土旗眾隱匿地下,見得衝過那二十七人刀網的騎兵過線,當即揚起塵土,蒙其雙眼,再由後方烈火旗眾仗火器彎刀之助,剁其首腦。
一時之間,但見黃沙瀰漫,塵煙滾滾,夾雜著烈焰熊熊。這火焰原本只是起個擾亂心神的作用,殺招還是那鋒銳彎刀。但這三百餘騎兵皆盡身著重鎧頭盔,乃是精鋼鍛造。鋼鐵最能傳熱,被火焰一燒,初時倒沒什麼,後來卻是滾燙滾燙,頭盔緊貼著雙頰,皮焦肉燥的味道登時傳出。
這三列三百人馬,不過一刻之中,便死在明教烈火、厚土兩旗聯手之下。
「烈火勢坤陣」之後,三個人卓然不群,站在一旁,正是明教光明左使楊逍,厚土旗掌旗使顏垣,烈火旗掌旗使辛然。
便聽顏垣嘻嘻笑道:「楊左使,蒙古韃子這騎兵雖然了得,但還是敵不過我厚土旗妙陣。快哉,快哉。」
辛然雙手抱胸,冷冷道:「明明是我烈火旗之功,顏胖子你這話什麼意思?」
顏垣小眼一翻,哼道:「若沒我厚土旗黃沙掩護,蒙古韃子衝鋒無敵,你烈火旗早就是一堆枯骨了。」
辛然環眼一瞪,欲要發話,便見楊逍鐵青著臉,喝道:「別說了!我等行蹤已洩,你們還有心情爭這個!」
辛然、顏垣被他一喝,方才醒悟此處並非崑崙山,而是中原地界,若被後面那一干正派人士圍攻堵截,只怕難以生還崑崙。
卻聽那員將軍喝道:「全軍衝鋒!大夥兒隨我來!」一揚彎刀,策馬奔出。
楊逍發令道:「顏、辛兩位掌旗使,你等領各自旗眾從地道奔往莊掌旗使處,而後再讓他著人通知鸚鵡洲內洪水、巨木兩旗,徐徐撤退,切莫與中原武林起衝突。」他於亂軍之中指揮若定,氣度從容,說出的話竟讓顏、辛二人不由自主的服從。
顏垣、辛然慨然應命。顏垣方要鑽入地道,又彷彿想起了什麼,又轉身問道:「楊左使,你和辛…辛掌旗使呢?」
楊逍淡然道:「我還需與那張翠山一晤,你等先行撤退。」心裡卻道:「曉芙,我楊逍雖然沒多大本事,但也定要護你周全。」他見那將軍領著約莫有千五百人,儘是勁裝駿馬,全副武裝,絕非一般兵卒,又豈是易於之輩?又遙遙眺見北方隱有塵土激揚,便知蒙古朝廷定然遣出數千大軍,前來剿滅武林人士。如此周詳的圍殺計劃,即便以滅絕師太之能,在此亂軍之中,也只能自保。又如何能護的弟子周全?他此刻心憂如焚,卻礙於兄弟義氣,得先將辛然顏垣後路安排妥當,方能將紀曉芙帶出亂軍。
是以他留下的確是為了同張翠山見上一面,問清楚謝遜近況。但更重要的,卻是紀曉芙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