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夏迷諾輕顫了一下，失去了他大手的溫暖，她立刻感覺到寒意四起。可是，一舜不舜地盯著他的表情，卻在那一片冷漠之中敏銳地捕捉到了異樣情愫。
「是的，要真話。」她堅定地說。
「山林中，我失去記憶暫時忘記了辛愛，才會說要追求你。後來，我一回到蕭家，記憶就全部復甦了。但那時候為了懲罰你的不馴服，我才繼續假意對你好。我想讓你愛上我，然後再狠狠地甩掉你，讓你痛苦，讓你……」
「別說了！」夏迷諾嘶啞著打斷了他，無奈地閉了一下眼。
「怎麼？你不是要聽真話嗎？我還沒說完……」
蕭寒正說著，她突然上前一步，伸開雙臂緊緊抱住他的腰。冰涼的臉蛋埋進他的懷裡，聽著他聲聲狂跳的心臟像在訴說著不能出口的話語，她的眼窩就那樣濕潤了。
「別說了，什麼都別說了……就讓我這樣抱會吧！」
涼亭之外，風雨交加，纖細的身子在他的懷裡簌簌發抖。
他雙手緊握成拳，鬆了又緊，終於慢慢地、慢慢地環抱住她的肩。她的淚水顆顆滾燙，滾進了他的襯衣之中，燙疼了他的心。
堅實的下巴抵在她的髮絲上，情不自禁地摩挲著。
兩人就那樣緊緊地相擁，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靜靜地閉上了眼睛，感覺著彼此的心跳與呼吸。體溫傳遞，他們胸口的起伏逐漸不平，在一道閃電滑過的瞬間，兩個人不知道誰先主動，雙唇竟然倏地碰到了一起。
都是微微一愣，然後帶著決絕的痛苦，不顧一切地吮吻起來。
舌尖霸道地竄進她的口中，抵死糾纏，炙人的氣息像火一樣燃燒著她的理智。他抱著她的腰肢，她纏著他的脖子，耳邊風雨不在，彼此的眼裡、心裡只有對方，借由著充滿著苦澀與渴望的吻表達著內心的疼痛……
雷聲滾滾，從頭頂壓過，夏迷諾突然推開他，身子飛快地轉過，頭也不回地衝進大雨中。
「迷兒……」蕭寒在背後伸了伸手，身軀僵硬得無法動彈，所有的誓言全部埋葬在腹中。
夏迷諾快步奔進屋子，身上已經全濕，髮絲上糾結著水珠，她面色蒼白到透明，雙唇飽滿紅腫，但控制不住輕輕地顫抖著。
「天啦，媽咪……你怎麼全身都淋透了？」小夜剛出現在樓梯口，一見她這模樣，大吃一驚，快步奔了下來。待他走到她面前，才發現她發紅的眼睛和飄忽的神情，「媽咪……」
夏迷諾聽到孩子稚嫩而擔心的聲音，蹲下身摸摸他的臉蛋，聲音嘶啞：「媽咪現在去泡個澡，一會有話跟你說。」
「那我在房間等你。」小夜完全感受到她眼中的凝重，乖巧地點頭，「媽咪快去吧，千萬別生病了。」
「放心吧，媽咪不會讓自己生病的。」是的，她要將自己健康、勇敢，懷著一顆樂觀堅定的心好好照顧孩子。壓抑住心臟撕裂般的痛，她朝門外投過最後一瞥，毅然踏上樓梯。
而小夜，看到樓梯上拖過的長長的水漬，狐疑地望向門外，門外風雨飄搖，好似有個熟悉的身影自園子裡閃過。
那人……是義父嗎？
夏迷諾在浴缸裡泡了許久，直到池子裡的水再次變涼，聽到小夜在外面焦急的呼喚，她才驚覺著站起身。飛快地擦乾身子，換好睡袍走了出來。
「媽咪，你還好吧？泡這麼久沒出來，我還以為你出什麼事了。」小夜擔心的眼中還有一絲責問。
「我還……啊嚏！」夏迷諾話來沒說完，突然打了個噴嚏。她閉了閉眼，感覺額心有些發痛，手一摸，果然感覺有些發燙。
「媽咪，你生病了？」小夜忙把她拉到椅子前坐下，小手拿起旁邊的毛巾，踮著腳尖替她擦著頭髮。他邊擦邊說，「媽咪，你可千萬別生病，什麼都可以不好，就身體一定要好。」
真是該死，上帝故意跟她做對麼？她想生病時怎麼都不病，她已經打消了念頭，卻讓她開始不舒服了……
「哎呀媽咪，你頭再低一點，我幫你吹乾頭髮。」小夜說著，從抽屜裡找出吹風機。平日他也不見得如此慇勤，大約是從見到過夏迷諾這樣憔悴失意的模樣，他想盡力做點事逗她開心。
夏迷諾一陣感動，眼眶不覺又紅了起來。這一生，能擁有一個像小夜這樣的孩子，上帝仍是待她不薄。她看著小夜的舉動，不禁想起蕭寒那夜替自己吹頭髮的樣子。那時的他雖冷著臉，話語也很難聽，但實際是跟小夜一樣關心著自己的吧……
「媽咪自己來。」她連忙收入思緒，從孩子手裡接過吹風機。小夜則退到一旁，認真地注視著她，漆黑的眼珠子裡有著與年紀不相符的嚴肅與沉思。
過了會，他突然說：「媽咪，我現在去張伯那裡拿點藥，你定是淋了雨感冒了，一定不能讓感冒變成大病。」
「不用了，一會我自己去。」夏迷諾沒說完，孩子已小跑著出了房間。
服過藥後，母子倆躺在床上，小傢伙的頭墊在媽咪的手臂上。
「小夜。」夏迷諾知道兒子心中有很多疑問，他是見自己難過著才沒有立刻發問，「我們下週一，就離開蕭家。」
小夜一聽，迅速從她的臂彎裡爬起來，睜著漆黑的眼睛：「下週一？今天已經星期三了，這是什麼時候的決定？我們終於要離開了嗎？義父……終於決定讓我們走了嗎？」
一連串問題，可以想像到小傢伙平日雖然不問，但心裡依然隨時關注。夏迷諾也坐起身，皺起秀眉，小心地問：「你是不是捨不得？」
小夜瞬間靜了下來，眼神像流星的光芒逐漸黯淡，「是有些捨不得。好不容易習慣了這裡，有義父、蕭爺爺、張伯，連乾爹也在這裡……突然就這樣離開他們，真的會捨不得。」
夏迷諾吸吸鼻子，發現鼻子有些堵塞，哽得難受。她揉揉孩子的頭，擠出一抹笑：「這裡畢竟不是我們的家，我們遲早要離開的。想一想啊，如果一年後再走，那時候更難過呢！現在已經定好了時間，我們就安心地接受現實吧！」
「哪裡才是我們的家？」小夜抬起亮晶晶的眼睛，眼裡也有層水氣。
一句話問得夏迷諾心都酸成一團，緊緊皺著，她索性把孩子攬進懷中，柔聲道：「有媽咪的地方就有家。相信媽咪，等到了新地方以後，媽咪會每天快樂地生活，好好照顧你，讓你跟其他孩子一樣幸福。」
小夜窩在她的懷中沉默了一會，「媽咪，你今天哭了……是不是也捨不得離開？」
「呵，媽咪只是太多感觸了。」這些年，何嘗不是四處飄零，居無定所，每次離開一個才熟悉的地方，都會帶著無限的傷感。尤其這一次，因為這裡的人對她產生了前所未有的依戀，她一想到離開便是永別，心就如被刀子活生生割出去一般。這樣的分別，不知道要多久才能修復疼痛的傷口。
「媽咪，我們要去哪裡？」小夜問。
「去……你義父已經安排好了，讓我們去美國。」夏迷諾歎息著說。她不想猜測蕭寒送他們去美國的意圖，難道此舉表示他們將來還有希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