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夏迷諾抬起頭,飄忽一笑,語氣幽幽:「皓,世界真是莫名其妙。人活著,有時候想大病一場都那麼難。」
陸皓的眉心立刻起了一道深刻的褶皺,「你瘋了嗎?還真的想生病?」
「呵,生病了多好,有人照顧,有人心疼,有人在乎……」夏迷諾垂下眼睫,睫毛上懸掛著潮濕的水氣,「你說如果我真生病了,他會有什麼反應?」
陸皓可真的急起來,從未見過她這副模樣,消沉落寞,有氣無力,眸子失去平日的活力與光彩。堅定勇敢的夏迷諾因為愛情而丟失了積極樂觀的心。他看得糾結,看得氣憤,看得恨不得將那個害她變成這樣的男人狠狠地揍一頓。
「你如果真病了,他可能依舊冷漠無情,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我絕對不會理會你!」他忿忿地說。
夏迷諾抬起烏黑的眸子,雙唇輕顫了一下,擠出一抹笑:「呵,你說得對,蕭家人就是會這麼冷酷無情。但是你……連你也要捨棄我了麼?」
陸皓隱去眼中前所未有的憂鬱,摸摸她微濕的秀髮,柔聲道:「好了,我無論什麼時候都不會捨棄你的,放心吧!不過你要故意把自己弄生病只為吸引那人的注意,那你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笨女人,我最多只會瞧不起你而已,但不會不管你。」他停頓了一下,嗓音微微苦澀,「動了感情的女人就是麻煩,好在蕭寒這人雖是奇怪,但是外冷內熱,對你並非全無感情。」
夏迷諾臉上的亮光一閃而逝,「你上次見到辛愛了吧?他心中唯一愛的只有她,從始至終都是她。」
陸皓一把拖起她的手腕,柔聲不見:「夏迷諾,你可看清楚了,蕭寒對你的感情才是真的。那枚別針,昨天晚上被你從窗戶裡扔出來的那枚別針——你知道麼?他一個人從台階到花園,一寸一寸仔細地尋找。為什麼?說明它很重要,將最重要的東西送給一個女人,那代表什麼意思,你還不明白嗎?」
夏迷諾深吸了幾口氣,蒼白的面容變換了好幾種表情,將手中的別針握得更緊。
「皓……你怎麼知道?」聲音輕顫,有些迷惑。
「因為我該死的當時正在花園裡,親眼目睹了全過程。你是當局者迷,否則你以為冷漠如蕭寒,會為一枚女人的別針而那樣反常麼?」
夏迷諾瀕臨窒息的心像被注入了新的血液,瞬間又活了起來。皓說得對,是自己太陷於其中,蕭寒根本就是對自己有感情的,否則他不會表現如此矛盾。
可是……可是……他為什麼要趕她離開?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他改變一貫的態度,突然如此堅決地要送自己和小夜離開?
夏迷諾激動地一轉身,飛快地穿過花園朝屋子裡奔去,她要去找蕭寒問個清楚。
身後,遺忘了孤身而立的男人,陸皓獨自撐著雨傘,傘下只影成單,苦澀不再掩飾,盡然融入了逐漸下大的雨水中。
三樓,主臥房。
夏迷諾彭彭地大力敲門,毫不掩飾地喊道:「蕭寒,你給我出來!你出來……」
幾秒鐘後,蕭寒陰沉的面孔出現,看到她滿臉水氣,頭髮也濕漉漉的模樣,黑眸暗了下去。他站在門邊冷森森地注視著她:「夏迷諾,發什麼神經。」
她抬起下巴,悲哀從她身上散去,散發著如從前般英勇無畏的魄力:「為什麼要突然送我離開?」
蕭寒臉色變了變:「你是淋了雨腦子進水了嗎?這裡是蕭家,你和臭小子難道還要白吃白喝一輩子嗎?」
夏迷諾定定地注視著他的臉龐,清晰道:「我從來就沒打算留下,但是……我夏迷諾向來喜歡把話說清楚,走也要走得明白。你送我走,是老爺子的意思嗎?」
「夏迷諾,你真的這麼厚臉皮嗎?還要等老頭子親自趕你嗎?」蕭寒皺起眉,看著那細細的糾結在她的發上的小水珠,口氣有些惡劣,「該死的,你想故意生病賴著不走,對不對?我不會讓你得逞的!」
說完,他一把將她拉進自己房中,砰地一聲關上門,二話不說將她按在那張大椅上坐下。動作一氣呵成,夏迷諾連想反對的餘地都沒有,只能驚愣著任他擺佈。
她在鏡子中注視著他的神色與動作,而他冷著臉,彷彿真的很厭惡她現在的模樣,一聲不吭地從抽屜裡拿出吹風機,大手一伸扳正她的腦袋,惡聲惡氣道:「坐好!」
吹風機一插電,立即呼呼地轉起來,他撫著她頭髮的手稱不上溫柔,動作甚至有些笨拙,但夏迷諾莫名地鼻頭一酸,情不自禁感動起來。
心,就像這吹出來的風一樣溫暖,那些個糾纏著的、疼痛的思緒驀然因這堪稱粗魯的舉止而變得輕鬆。
這個男人呵,若說他對她沒有感情,她絕不相信!
可是,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他非得趕她走不可?
夏迷諾靜靜地望著鏡子裡的他,一眨也不眨,隨著他的舉止,眼眸裡漸漸瀰漫上了水光。
蕭寒始終沉著臉,表情除了冰冷還是冰冷,他強烈地感受到注視自己的目光,於是啪地一聲放下風筒,嫌惡道:「行了!你若再用這蠢辦法博取我的同情和憐憫,那就是自找苦吃!下一次,我絕不理你!」
還有下一次嗎?夏迷諾揉揉自己還保留著溫熱的頭髮,轉身望著他。
「蕭寒,你這是關心我,對不對?」女人的執著有時候僅僅是為了一個她認為很重要的答案,即使這個答案可能改變不了什麼。
蕭寒嗤之以鼻,冷嘲道:「你這麼需要男人關心,為什麼不去找陸皓?還有那個姓童的,我想多的是男人樂意關心你!」
不知為何,她敏銳地從這幾句話裡嗅出一絲酸味,於是眸子更加閃耀:「蕭寒,你這麼說,我會認為你在吃醋。」
「你定是因為要被我趕走,有點神經錯亂了!」蕭寒轉過身子,隨手從抽屜裡摸出一盒香煙,抽出一支,「鐺」地一聲點燃。雲霧背後,他的面孔顯得模糊,聲音卻很清晰,「夏迷諾,沒用的。我知道你已經愛上了我,也捨不得蕭家這奢華安逸的生活,但是,就算你病入膏肓,我也會盡快把你送走!」
夏迷諾這次表現得格外冷靜,竟然沒有被他的言語所刺激,勇敢地繞到他面前:「我的死活,你真不在乎嗎?如果離開蕭家,處處是龍潭虎穴,被人追殺,你也無所謂了嗎?」
蕭寒突然被火燙到一樣手指都彈動起來,咬牙切齒地瞪著她:「是!我不在乎,我無所謂!夏迷諾,你該死的離開這裡以後,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我很清楚自己愛著誰,該保護誰,你只要安心地等著,最多一個星期!一個星期後,你別想再在蕭家多呆一分鐘。」
夏迷諾不得不皺起眉頭,她是真的……真的……不明白他!
然而,誰又明白他?
離開蕭寒的房間,夏迷諾靠在牆上一動不動,沉思了許久,許久。
她痛恨自己為什麼這麼執著,這麼癡傻呢?做人為什麼要這麼矛盾?瀟灑一點離開不是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