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他們在一起配合過五年，早已培養出不用語言就可以理解的默契。
於是，夏迷諾打電話約了童天蘇，說好在北環一家咖啡屋見面。收完線後，她始終有些恍惚，感覺某些記憶在點點滴滴地復甦，又感覺沉沉疼痛開始蔓延她的心臟。
陸皓擁著她的肩頭，將她帶上自己的車，微笑著問：「我該扮演你的男朋友？情人還是老公？」
夏迷諾十指抓緊自己的包包，事實上有皓在身邊，她的心已經逐漸不那麼緊張了。
「我看還是老公好了，這樣才能讓那小子死了心。如果他還不信的話，咱們把咱兒子也帶來，呵呵。」陸皓不忍她這般失落的模樣，一隻手覆上她冰涼的手背，「夏迷諾，打起精神。如果你想後悔的話，還來得及，我最多就充當一下司機送你過去。」
夏迷諾從恍惚中回過神來：「我為什麼要後悔？你懂我的，遲早要面對，不如早點了斷。」
「聽起來童天蘇對你舊情未了，而且是越來越濃，你若這樣拒絕他，他會……」
「皓！」夏迷諾瞪他一眼，匆匆打斷，「你明明知道我的想法，我不可能再愛上任何男人，不可能再讓任何男人為我承受感情之苦……」
陸皓破天荒地輕歎了一聲，眉間出現一道好看的褶皺：「諾諾，他不是其他男人，而是你一直放在心底的童天蘇。你還愛著他的吧？」
夏迷諾手指變得僵硬，垂下眼睫，視線定定地落在自己的手上，「皓，我已經不能再愛任何人了。我最大的心願就是早點離開蕭家，帶著小夜找個平靜的地方好好過日子。」
陸皓的神色也變得正經：「孤兒寡母，難道不需要男人照顧嗎？」
夏迷諾深呼吸一口，裝作輕鬆的樣子：「小夜一直盼望著你能陪他一起生活呢！呵……」
「呵呵，還是那小子有情有意。你呢？你希望我照顧你們嗎？」他半真半假地問。
「如果你捨得放棄整座花園，來守著我這株美人蕉，那就來吧。」她也提起心情半開玩笑地回答道。
「諾諾，你真覺得自己夠堅實嗎？」美人蕉的花語是「堅實、獨立」，他曾聽她說過。
「呵，至少現在還沒有枯死。」
「你說你這女人真是頑固。童天蘇對你癡心不改，你要想著法子往外面推。蕭大少爺你是近水樓台，你又不願意珍惜機會……不過，我該慶幸對不對？至少你還願意給我機會。」
陸皓話剛說完，就被夏迷諾捶了一把，她側頭看著他，眸子盛滿輕笑：「聽好，如果有一天我累了，想找個男人依靠了，我一定第一個來找你！」
「你這個女人，說話是要負責任的，最好不要現在就這樣勾搭我……」說著，那雙深邃狹長的黑眸中閃過異樣情緒，他斜斜地挑起唇，臉上閃過一抹無人能懂的輕愁。
童天蘇一接到電話就趕到了咖啡屋，他刻意挑選了角落的位置，然後點了杯冰茶，藉以化解心頭如火一般的激動。
諾諾，他一天都不曾忘記的愛人，無數次想像過他們的重逢，無數次預想過重逢後該說什麼話……如果不是怕驚嚇著她，他只想衝上前將她緊緊抱在懷裡，吻住她的唇，將一腔相思熱情細細訴說。
馨月說她可能有了愛人、男朋友或者丈夫……他一想到這種可能，真的好擔心……
茶色的旋轉玻璃門被推開，恭敬儒雅的服務生帶著一男一女朝角落走來。
童天蘇端在手上的杯子瞬間要被捏碎，全身除了血液急促地往頭頂上衝，其他動作完全停止了。他甚至忘記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朝自己越走越近的那對男女。
諾諾，他的諾諾……就算再過十年，他也可以一眼認出的諾諾——她正被一位身材挺拔氣宇不凡的男人擁著走來。
這不是夢？這如果是場夢就好了。
「童……」夏迷諾在開口的時候差點忘記了現在該用的稱呼，微笑不變地改口，「天蘇，好久不見。」
她的聲音一如從前那般清脆好聽，只是多了股沉穩、冷靜，絲毫不見當年的嬌軟甜美。童天蘇手指僵硬，緩緩放下了杯子，不讓自己瞬間被扯裂的疼痛流露出來。
「是，好久不見。」他的目光緊緊鎖住她白皙美麗的容顏。
「童先生，你好，我是諾諾的老公。」陸皓伸出手去。
童天蘇看向他時，神色有些冷峻，壓抑住波濤洶湧的嫉妒與失意，伸手與他交握。
「他叫陸皓，我們……結婚五年了。」夏迷諾遲疑了一下，飛快地恢復鎮定為兩個男人介紹道，「皓，他就是天蘇，我曾跟你說過的，是我以前的鄰居，已經好多年不見了。」
她竟然結婚了！
不是有了新的愛人，不是什麼男朋友，而是結婚的丈夫！
童天蘇想控制自己的表情不要僵硬，但眼角仍是忍不住連抽了好幾下。這樣的見面場景與想像中相差太大，更沒想到的是曾經對自己小鳥依人、癡心眷戀的諾諾……可以如此大方平靜地給自己介紹丈夫。
她怎麼可以做到這樣淡定的？她說的每個字都像把利刀劃過他的心臟，將他兩千多個日子裡的瘋狂思念迅速凍結。不過，她剛才介紹時怎麼說的——自己是她以前的鄰居？那曾經由父母作主訂下的婚約都全數被抹去，她什麼都不算了嗎？
兩年，兩年的時候她就可以忘記真心相許的婚約，去嫁給別的男人。
「你結婚了……」這句話像是哽在喉頭的刺，說出來的時候苦澀不已，疼得要命。
明知道他們的婚姻背後，可能有著不同尋常的因素，但看著心愛的女人笑著點點頭，而陸皓體貼地擁住她的肩頭，他就覺得自己的心要崩潰了……
三人坐定，夏迷諾和童天蘇神色各異，惟有陸皓始終帶著輕鬆的微笑看著兩人。服務生過來為大家都點了些飲料點心，便退了下去，角落的氣氛一度有些沉默。
「諾諾，這些年……你過得好嗎？」童天蘇點了杯酒，酒裡加了不少冰塊，他想自己很需要它。原本知道因為蕭家的關係，夏家三口的幸福毀於一旦，他想無數次心疼著諾諾的失蹤流離，今日聽到她已經被另一個男人照顧了五年，盤旋在心中的痛苦中，也多了絲欣慰。
陸皓畢竟是深藏不露的男人，當他收起輕佻笑意的時候，氣度也格外沉穩內斂。不過，為了表示對妻子的體貼呵護，陸皓只是淡淡地掛著笑意，似乎並不介意他們倆怎麼敘舊。
夏迷諾看起來比童天蘇要輕鬆許多，面上帶著淡淡微笑：「這些年都是皓在照顧我，我們生活得挺好。你呢？有沒有結婚？」
童天蘇苦笑了一下，搖搖頭。他期待多年的兩人好不容易的重逢，竟然有個冠上「諾諾丈夫」名頭的男人似笑非笑地坐在旁邊，這讓他滿心的話語該從何說起？
夏迷諾攪動著杯裡的果汁，保持著淡定的笑容。廳裡燈光昏暗，她很慶幸自己選擇了這樣的環境與他重逢。如果光線再亮點，只怕自己眼中的水光就要掩飾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