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真的是我!」白月生一臉的深情,伸出手,就要去擁抱九天玄女。
未等白月生近身,九天玄女卻站起身子,後退一步,直視著白月生。
「你是誰?」
冷冷靜靜的三個字,把白月生問住了。
「你不是他!」九天玄女冷笑,金光一閃,手中多出一把黃燦燦的長劍。
劍尖指著白月生的咽喉。
劍尖距離咽喉,只有萬分之零點零一公分。
她的手只要動一動,那把劍就會割裂白月生的喉嚨。
白月生深吸口氣,閉上了眼睛。
兩滴屈死的眼淚,自緊閉的眼角滑落。
「是的,我不是他。」白月生長歎一聲,「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我不是在哀求你放過我,也不是在悲傷自己短暫的年華。我只想告訴你,自從見到你的一剎那,我就甘願死在你的劍下。無論你對我的愛有多深,恨有多淺,我都已不記得。我說的是實話。我不知道自己是誰,我迷失在夢與真的天地間,找不回自己,認不清前路。我與你再次相見時,我們的青春已然消逝萬年。我早已忘記,我是誰。但我沒有忘記,你是誰。你永永遠遠,都是我睡夢中最最真實的那個人。每當我閉上眼睛,就會看到你。每當我閉上眼睛,就會感受到你的存在。現在,我已閉上了眼睛,我已準備永遠地閉上眼睛。來吧,把你的劍刺下。我對你,不會有任何承諾,我只會守著那份對你地老天荒永不更改的感情,守著你銘刻在我心底的容顏,守著對你日日夜夜深深沉沉的思念,自此長眠,長眠於有你的夢中。」
金劍落地。
「五百年前,你騙了我。今天,你又來騙我!」
九天玄女轉過身,大步離開。
明月高掛。
晚風蕭瑟。
明月高掛夢情湖,晚風蕭瑟柔腸斷。
……
巍巍青山。危危小樓。
樓接星辰,曰「摘星之樓」。
絕色佳人獨倚雕欄,
樓高月明處,貪一杯苦酒,相忘茫茫天涯。
回首天盡頭,驚一場寒夢,冷暖似曾相問。
五百年等待,等來一個滿嘴胡說的禿驢。
容顏依舊,記憶卻已消逝無存。
……
流星墜落。
呼呼燃燒著,轟然落於夢情湖中。
靜湖頓起巨浪,浪高三千三百三十三丈。
「娘娘又要吃烤魚了!快跑啊!」
湖中蝦蟹驚叫,魚鱉奔逃,爭先恐後爬上岸邊,四散而去。
一隻身背破鐵劍的烏龜,隨著眾海妖跑過白月生身邊。
猛然駐足。
回過頭,伸長了脖子細細打量著白月生。
「我想起你是誰了!」
兩隻烏龜爪子抱住白月生的腦袋,兩隻綠豆眼在白月生的臉上看來看去。
「你是不是姓陳?」
「我姓白。」
「你騙我。你就是姓陳!——就是你!烏龜草你八萬倍祖宗嘿!——快來看,就是這傢伙!姓陳的那個臭和尚!」
一隻半人來高的鯽魚湊過來,瞧了白月生一眼。
只瞧了一眼,它那兩隻魚眼便瞪圓了,射出憤怒的光芒,蹦起來,一尾巴甩在白月生臉上,用魚鰭指著白月生,對烏龜憤怒地吼叫道:「這傢伙是誰?我怎麼沒見過?」
「那你幹嘛打他?」
「因為他長得太欠揍了!」
「我喜歡這個理由!」烏龜掄起王八拳,沒頭沒腦就朝白月生揍了上去。
白月生見識到了真正的王八拳。
烏龜邊揍邊喊:「就是他,快過來弄死他!」
上千隻海鮮呼啦呼啦圍了上來。
「這不是那誰嗎?」
「誰啊?」
「叫什麼來著?年歲太久,我想想啊……三奘?……玄奘!唐僧!快弄死他!」
「好哇!你就是玄奘?蝦米可算逮著你了!」
「螃蟹等待這一天,等了尼瑪五百年啊!看大鉗子!」
「鯉魚我可算等著你了!還以為這輩子報不了仇了!我抽死你!抽死你!抽死你!」
「讓我也來一下!我也來一下!」
「蛤蟆也要抽他!蛤蟆也要抽他!娘娘一想起你,就尼瑪摘起一顆星星往湖裡扔!娘娘又想起你,就尼瑪又摘起一顆星星往湖裡扔!你害得我們陰陽顛倒,白天睡覺,夜半逃命,看不見星星進湖都不敢合眼!你這該死的混蛋!你這該死的王八蛋!」
「你罵誰呢?」烏龜不樂意了,棄了白月生,逮住蛤蟆就揍,「你再說一遍?你再說一遍!你個蝌蚪卵!」
「我沒說你啊!你聽錯了!我說他是魚蛋!」
靠不近白月生的那些魚聽見這話,不高興了,呼啦啦圍住蛤蟆就踹。
「再打蛤蟆,蛤蟆可就怒了啊!呱呱!弟兄們,滅了臭魚!」
百十隻半人來高的蛤蟆從天而降,跟魚混戰在一起。混戰的時候,免不了將小蝦米和小螃蟹給誤打誤傷,於是一場群毆白月生的集體行動,轉眼之間就變成了海鮮對毆。
白月生趁機跑路,用金禪杖捅翻幾隻螃蟹,用金缽盂捶懵幾隻蝦米,一路狂奔,直奔了大半夜,海鮮們的戰鬥聲才徹底消失。
確定身背後再也沒有追兵了,白月生才喘著粗氣,一屁股坐倒在草地上,隨即躺下身子,仰望著滿天繁星,心中這個澎湃啊:「唐僧!老子還真是當過唐僧?老子當唐僧的時候,準是撩逗過那位九天玄女啊!這不作孽嗎?當真是輪迴因果,報應不爽啊!這才一個九天玄女,就出來這麼多海妖把老子給揍了一頓,這要再蹦出幾個白骨精、蜘蛛精什麼的,老子還活不活了?許仙攤上一個白娘子,就夠老子受的了,唐僧再攤上一大幫妖精,老子真不如死了算了!」
想到此,白月生不由得心傷落淚。
但剛掉下一滴眼淚,就見眼前一閃,一位白衣飄飄的赤腳女子站在了他的面前。
白月生愣怔怔望著九天玄女。
九天玄女長歎口氣。
「沒想到,你的靈魂居然跟他長得一模一樣。原本,你逆天而行,我只是想要將你的靈魂拘來,把你下了油鍋。但在你靈魂出竅後,我看到你的那一瞬間,我又改變了自己的想法。無論你是他也好,不是他也罷,你都已記不起我是誰。這是你的幸福,也是你的運氣。你說得很對,我沒有權利決定你的生死。你想要改變歷史,那好吧,恭喜你,你不會受到任何懲罰。」
九天玄女轉過身,仰望著夜空明月。
「謝謝你,又讓我想起他。」
一揮手,白月生閉上了眼睛,沉睡過去,消失在草地上,消失在這個虛幻的世界中。
「九天玄女,他和若水柔的出現,導致林沖、魯智深、楊志、武松、晁蓋和吳用等人的命運已開始改變!」夜空裡,傳出一個憤怒的男中音。「這次的生辰綱,本不該由楊志來押運,本該是明年才輪到楊志!楊志本該在這個時間去押運花石綱!晁蓋他們上梁山的時間也應該是在一年以後!但白月生結識了楊戩,間接導致楊志沒有成為花石綱的運送官,而是直接投在了梁中書門下!白月生又認識了陸謙,導致林沖的命運將會有所改變。白月生還在汴梁殺了三十五個地痞,提前放走了金老二、金翠蓮一家,又間接導致魯智深的命運將被改變!他亂改天道,篡逆歷史,你為何要將他放走?」
「這不是他的錯。他說得很對,歷史,不是由他一個人就可以創造。而你,你又是誰?難道,歷史就該掌握在你的手中?」
「你!你竟敢跟寡人這樣說話?月落之前,帶著他的屍體來見我!」
「我和他,已永遠不會再見!你要懲罰,儘管懲罰我好了!所有的懲罰,我都代他受了!」
「他不是玄奘,你也甘願代替他接受懲罰?」
九天玄女鎮定地點了點頭。
「他是不是玄奘,不重要。」
「那什麼才重要?」
「說出來,你也不會懂。」
九天玄女閉上眼睛,又睜開。
望著天邊的黑暗。
無邊無際的黑暗。
黑暗深處,太陽即將升起。
多少年來,她看著日昇日落,月升月落,生活在漸漸麻木的回憶中。
今日,回憶突然被喚醒。
突然,她不想再看到明天的太陽。
她深吸口氣,雙目漸漸渙散,漸漸失去了焦點。
嘴角露出一絲幸福的微笑。
「你不懂,什麼是思念。」
話音落地。
九道天雷劈下。
——————————————若有緣,自會再見———————————————
九天玄女的故事,暫告一段落,下章回到水滸世界。
對她沒有過多的刻畫,只留下那一份思念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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