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的動作頗有些越俎代庖的嫌疑,這種話應該是白光亮或者慕天閣說的。可是,就是因為這個動作,常委們從這個年輕人的身上看到了他想憑借這一次的雷霆打擊在班子裡面建立威信,甚至是直接叫板慕天閣的本錢,這樣的趨勢有些讓人不好接受。
可是,就算是不能接受又能怎麼樣,現在秦牧這個空降部隊本來就是市委的四把手,而且還跟市委書記穿一條褲子,這兩個人的聯合不亞於慕天閣和第一副書記。儘管秦牧是外來戶,可慕天閣照樣也屬於非本地幹部的身份,這兩個人鑼對鑼鼓對鼓的上演大戰,讓常委中幾個本土幹部看到了冒頭的希望。本來他們開始趨於慕天閣,畢竟慕天閣在上頭相當有力度,而且為人比較強勢,將威平變成了自己的一言堂,本土幹部若是不配合,由上面甚至是京城直接施加壓力就可以名存實亡。現在秦牧敢於站出來叫板,讓這三兩個本土官油子看到了兩人針鋒相對的事實,若是兩人兩敗俱傷的話,那威平還是由本土幹部來掌控。
本來一些中間派以武裝部長為首開始靠向秦牧,這幾個人有有些動搖,慕天閣的整體優勢就小了許多。只不過,這些心機的變化還沒有在實際情況中顯露出來,慕天閣還沒有覺察到風向罷了。
秦牧下了車,慕天閣也不甘示弱,拍拍手笑道:「讓我們親眼看看吧,也不枉了秦副市長的一番佈置。」
這句話說得雖然風輕雲淡,但是秦牧卻在裡面聽到了幾分殺機。從周小梅的口中,秦牧知道慕天閣和地方老大游老六有些瓜葛,他根本不需要知道兩人瓜葛的主要內容,只需看兩個人的身份,就知道這個游老六是掌控在慕天閣手中的一桿槍。尤其是當然進入常委之後,專門查了查游老六的身份,竟然還因為對威平市的經濟騰飛做出了突出的貢獻,被選為市人大代表,非常具有諷刺性。秦牧堅信,只要敲掉了游老六,慕天閣將會變得很被動,而其整整一個月的時間,秦牧利用手上的人脈和金錢,還當真搞到了一些不為人知的證據。
別人以為,秦牧搞游老六幾個飯店是為了宣揚自己的手段,擺出讓慕天閣不能小覷的態度,其實誰都不知道,秦牧這一下子並不是想做那敲山震虎的事,畢竟他來威平已經說明,這場戰爭要麼魚死要麼網破,完全沒有退避鋒芒的第三條路,所以,秦牧今天所做的一切,只不過是所有行動的鋪墊罷了,他要的是一鍋端大雜燴,誰也別想跑。
誰都不會認為,到了威平才一個多月的秦牧竟然就敢冒天下之大不韙來個最後決戰,而正是這種無需導火索的戰爭才最讓人措手不及。乍看上去,秦牧這次行動完全有點報復的行為,沒有哪個人會看得那麼深。
穿過大酒店富麗堂皇的大廳,秦牧輕車熟路的走在最前面,帶著眾常委拐了幾個彎,迎面看到的就是幾名公安人員手持五四,正聲色俱厲的警告其中幾個廚師。地上扔著幾把菜刀,看樣子是被繳獲的。抱著腦袋的內線在秦牧大聲咳嗽的時候悄然抬起頭來,和秦牧交匯了一個眼神,隨後有悄然低下,沒有露出多大的痕跡,而秦牧則和負責行動的隊長開始握手。
面對三隊行動人員,慕天閣就算是心裡再憋火,也拿出了大將風度,非常親切的對他們進行了表彰。這種面子上的功夫秦牧任憑他去做,他通過內線的眼神已經知道了誰是這個飯店後廚負責的人員,直接擺出架子,隨便指了指其中一人,說道:「可以為我們演示一下你們是如何提煉食用油的嗎?」
那個負責人耳朵其實早就支起來了,聽見什麼白書記慕市長秦副市長之類的稱呼,已經明白威平所有的大人物已經齊聚一堂,那心肝差不多已經裂成了一絲一絲的,現在秦牧親自點將,他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一個腳步不好,又摔倒在地上。
秦牧非常和藹的走過去,對那負責人說道:「不要緊張,我們只是隨便參觀一下。」
幾乎所有人的眼神都變了,秦牧這簡直就是睜著眼睛說瞎話。隨便參觀一下,犯得著這麼大的陣仗,整個市委班子都閒得沒事了跑這裡來參加人家後廚,還沒有攝像機跟隨,簡直太誇張了。
一行人在負責人渾身顫抖的帶領下,走進了後廚的廚房。現在灶台已經全部停了下來,被行動人員給控制起來。
後廚非常的乾淨,雖然做不到一塵不染,但卻處處透著大家之風。慕天閣的臉色不變,嘴唇稍稍顫抖了一下,卻沒有說話。這時候,慕派的一名常委說道:「看這裡還是很乾淨的麼,怎麼會有地溝油,我們的情報是不是有偏差?」
慕天閣腦門子一陣青筋,這個傢伙,平日裡吃喝慣了是不是,這個時候誰說話誰死,還當真以為秦牧不敢對付你?你這麼說話,是準備把火引到你身上還是我身上?秦牧這小子手腕毒辣得很,我都不敢說話,你倒是能耐了?他冷冰冰的咳嗽一聲,說道:「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不要太早的下結論,我們要尊重事實。」
這等於當面罵那個常委不動腦子,那人頓時一愕,眼睛中的神彩就少了許多。
在一名行動人員的帶領下,常委們走到後廚的儲藏室。作為威平市知名的飯店,儲藏室必然不小,而在這個儲藏室高高疊起的面帶米袋後面,大家赫然發現還有個地下室的通路。
慕天閣暗自咬牙,這麼短的時間內就能夠掌握這個蔭蔽的所在,說明秦牧早就開始動手,安排了內線也說不定。游老六這個蠢材,自己在旁邊再起一家生意,專門生產不就行了,幹什麼要放在自己飯店裡,這不是讓人抓了個現行,就算是狡辯也無從選擇了?
常委們順著地下開出的洞向著下一層走去,剛剛走到中間,一股說不出來的怪味就傳了過來。這種怪味讓人感覺到有些香,可是還有些餿,甚至還有些臭,還帶著一股子油膩的感覺,讓人的胃口非常的不舒服。幾個已經有胃病的腸胃臉色不好的使勁揉著自己的胃,看樣子已經有些不適了。
等到整個地下室全部出現在常委面前的時候,一座大型的機器便矗立在那裡。在機器的一頭,簡易的放著幾個紗布做成的過濾物事,紗布下面則是一個大漏斗,大漏斗的下面則是一個個的空桶。而在機器另外一端,一條不知道什麼顏色的輸送帶旁邊,放著二十多個盛滿了黑乎乎的飄著油花的餿水,裡面亂七八糟的什麼東西都有。
秦牧笑著伸出右手,給後廚的負責人做了個請的手勢。雖然他表面上風度翩翩,但是心口還是一陣陣的發堵。
「就按照你平時做得來,不用著急,慢慢來。」秦牧笑的樣子跟笑面虎完全出自一個模子。
那負責人一點都不敢怠慢,這群人可是真有槍的,他也就是個廚師,哪裡見過這麼大的陣仗,忙不迭的點頭不已,走到機器的一端,提著一桶餿水就放在傳送帶上,然後把開關一開,這桶餿水便順著傳送帶向前而走,運動到機器中間的攪拌機裡面,這桶傾斜而下,整整一桶的餿水便被壓入了攪拌機。
說是攪拌機也不算,不過常委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一些剩菜剩肉的在這機器中翻翻滾滾,越來越少。而順著機器看過去,從那邊的濾網方向,已經開始向外滴答油了。
那負責人抬頭看看秦牧,秦牧微微揚了一下下頜,他只有又提了一桶放在上面,好像是習慣使然,也好像是緊張過度,這名負責人一聲咳嗽,從喉嚨裡咳出一口濃痰,距離攪拌機還有三四米的距離就一張嘴,那口濃痰異常準確的掉入攪拌機中。
「哇!」幾名胃口非常難受的常委再也無法忍受了,直接扶著旁邊的牆吐了起來。這名負責人面不改色,直接拿起旁邊一個特製的掃帚和簸箕,把幾名常委吐掉的渣滓又掃了進去,繼續投入到攪拌機中。
這下子非但秦牧受不了,連慕天閣的臉色也變得鐵青起來。他冷冷的說了一句「無法無天」,轉身便捂著肚子走出了這件地下地溝油加工處。
就在常委們現場參觀地溝油製造過程之後,第二批行動又告大捷。雖然這為威平市的油類市場拔了個大釘子,但是每個常委都高興不起來,回到市委之後,哪怕是不抽煙的人,也從別人手裡接過香煙,使勁的抽了幾口,彷彿這煙味,比之那地溝油的味道好聞得太多了。
「我建議,馬上對本市內所有的油類市場進行大範圍的摸底及調查,要堅決做到不讓一滴地溝油流入到百姓的餐桌。」白光亮首次拿出市委書記的氣勢,老邁的手掌狠狠地拍在辦公桌上,一手叉腰大氣凜然的說道。
慕天閣已經沒辦法再說出反對的話了,白光亮的話音剛落,常委們幾乎同時說出同意的意見。畢竟,游老六的飯店,可是常委們經常光顧的,大家一想到品嚐的美食是用這種讓人反胃的地溝油做出來的,那心頭就一陣火起,畢竟秦牧曾經的報告中,說地溝油最容易引起胃部的病症,甚至還能引起癌變。
這也是三年來頭一次書記說話,市長直接被剝奪了發言權的表決,慕天閣,氣勢大不如以前。
同樣,威平的風向要變了。秦牧淡然而笑,這才僅僅是第一次進攻的手段,慕天閣,你當真準備好接我秦牧的招了嗎?
(明天完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