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之中,秦牧接到了幾個電話,只是簡簡單單的說了句我知道了,或者是好的,然後就掛上了電話,繼續進行自己的會議。
昨晚的事情,詭異歸詭異,但是明面上的事該做的還是做。會議結束之後,秦牧還是去了市裡挨了一連串的訓斥和責問,並且得到正式通知,市委檢查組落戶浦上,要徹底查清楚民工此事背後究竟藏著什麼貓膩。
未免太大張旗鼓了一點,不就是花點錢解決解決生理需要麼,不就是這一次突然嚴打跟浦上區掛得邊大了一點麼?秦牧回來的路上眉頭就皺了起來,這件事若真的是計鼎盛的手筆,那他就該置身事外,找個別人出來查浦上。如今他蹦出來,應該是欣喜得到這麼個機會,好好的整治秦牧一番。
如此說來,還有人想把秦牧搞臭。挑選在香港考察團到來這個節骨眼上出手,無疑說明這一股勢力也是看中了考察團帶來的大筆資金,而且本身實力是有能力跟浦上叫板的。
答案呼之欲出。可是,這種伎倆未免太過於寒酸了,轄區工地裡面的民工嫖*娼,就算是要找麻煩,也應該找公檢法的麻煩,跟浦上政府的關係不是太大,所以,秦牧在想著身邊的人是不是還有太大的漏洞,能不能摀住。
陸遠開著車,突然說道:「秦書記,財政局那邊的老鄉挺隨和的。」說完,嘴唇抿了抿。
這個陸遠,學習得挺快麼,秦牧心裡想道。這是給秦牧說,財政局那邊的關係已經走出一條來,以後秦牧可以直接找那邊了。不過,司機用秘書的口吻說話,讓秦牧也感到有些好笑,陸遠說話辦事都有點開始學自己了,這可不是什麼好現象,尤其他的身份,擺大譜走不好。這種事情需要陸遠自己調整,秦牧也不多說什麼,只是點點頭,轉而說道:「有時間多在小車班坐坐,跟同事們打成一片。」
陸遠答應下來,問道:「秦書記,咱們回浦上麼?」
秦牧想了想,搖搖頭說大:「不去,去麒麟。」
一個上午,秦牧走了麒麟和鳳鳴兩個區,跟區裡的頭頭進行了友好的交談。其實這只是表面現象,秦牧就是想探一下風聲,看看這兩個區有沒有參與這次事件。在得到否定的猜測以後,秦牧又跟他們商討了如何加深三區橫向合作的可能性。
又扔出了一些利益啊,秦牧有些頭疼的揉揉太陽穴。這樣也好,將浦上跟另外兩個區聯繫緊密了,那以後有什麼事,三個區也可以一起往上頂。
市委書記發了大火,市長嚴令查處,公檢法聯合執法的檢查組在上午的時候已經入駐浦上區。黨委書記秦牧不在區裡,由區長張翠帶領全體人員對檢查組的到來表示了歡迎。
計鼎盛的臉色並不是陰沉,反而饒有興趣的觀看著浦上辦公別墅的佈局,倒背著手好像檢閱自己房產的大老闆。張翠和方天柔對望一眼,均從彼此的眼中看出了擔心。
若計鼎盛一進來就說些什麼話,那也能揣摩一下這次檢查組的力度和用力方向,可計鼎盛臉上的表情不陰不陽的,也看不出什麼端倪來。張翠已經打電話通知了秦牧,卻得到秦牧的指示,由張翠全權處理。
這下子張翠有點不明白秦牧葫蘆裡面究竟賣的什麼藥了。市裡對浦上成立檢查組,無論如何也應該回來走個過場。就算他跟計鼎盛有什麼仇怨,這種表面的程序還是必須要走的。按理說,秦牧不應該是這麼不知輕重的人物,他一向是面面俱到的。
計鼎盛拾階而上,身後的工作人員也不緊不慢。他站在二樓處,慢悠悠的說道:「老首長前年坐在這裡曾經說過,浦上的前景還是很好的。唉。」
張翠的臉色登時變得難看起來。從方纔的不言不語,直接帶到了方遒的身上,表情也變得躊躇滿志。這個計鼎盛,絕對不是來抓秦牧小辮子來讓浦上妥協的,他這是準備玩狠的,要徹底的把秦牧這個名字在浦上劃掉。秦牧在州廣根基尚淺,這一次市委書記都拍了桌子,秦牧想保住目前的局勢就要看他自己的努力了。為此,張翠也感覺自己這個區長的位置有些搖晃,來到州廣之後面臨最大的政治傾軋就在眼前了。
秦牧這個時候不出現,也是考慮到這件事情不能善了,肯定在跑自己的門路。張翠的心稍稍安穩了下來,無論怎麼樣,秦牧已經覺察這次事情不會停留在小小的嫖*娼事情上,有些人想把州廣的權力分佈搞亂。
選在這個時機裡面動手,未免太能瞅時機了。張翠不知道秦牧背後的打算是什麼樣的,但二十七歲的小伙子絕對不是輕易認輸的人物,這一點張翠在幾年前已經知道了。
計鼎盛非常滿意的點點頭,一言不發的帶著檢查組向前走去。他們在張翠的帶領下,走到了專門為他們安排的會議室,就此駐紮下來了。本來張翠還想進去跟計鼎盛說說浦上的情況,卻遭到了拒絕,理由是特殊時期,檢查組會專門找人談話的,讓張翠稍安勿躁。
這下子有點大了。張翠回到辦公室,想了半天還是想不頭緒。浦上的幾個重要人物都集中在她的辦公室裡面開會,除了方天柔已經被檢查組叫去談話之外,其他人都用探究的目光看著她。
秦牧傳遞過來的信息,該幹什麼幹什麼,張翠心裡雖然也是這麼想,但終究有些心神不寧。她看著幹部們的目光,咳嗽一聲,淡淡的笑道:「組織上走走程序是很應該的,大家沒做虧心事,怕什麼檢查。再說了,市裡也是在關心我們,時刻監督著我們,這說明我們浦上是非常重要的。」
然後,張翠繼續裝作無事的開始佈置近階段的任務,等人人走之後,又通知劉大有過來見個面。
檢查組的動靜不大,只是挨個找人談話而已,好像帶著點紀委查人的味道,又好像帶著點考察幹部的模樣,這種模稜兩可的態度讓人實在吃不透該用什麼態度對待他們。
中午的時候,檢查組就在會議室裡面吃的快餐,這樣的舉動讓區長秘書很頭疼,人家擺明了油鹽不進。他把這件事匯報給了張翠,張翠額頭上的皺紋就更深了。
安安靜靜過了兩天,秦牧沒有出現在區裡,而是請了個病假。張翠的心思也在兩天的跌宕中開始趨於平緩,開始把心思放在政務這塊。
本來以為計鼎盛抓小辮子的事會來個無疾而終,就在這時候,出事了。
十多個工地的老闆跑到了辦公樓裡,擠擠攘攘的腰間檢查組的同志們,而檢查組裡面的兩個人就坐在大廳裡面說話,直接把他們帶了上去。張翠覺得這事未免太湊巧了一些,便給秦牧說了這邊的情況。
秦牧的聲音有些冷,慢條斯理的說道:「既然他們想玩大的,咱們就陪著他們玩,這一次不下來幾個人,他們是不知道疼的。」
張翠聽到秦牧這穩心的話,感覺心頭壓得石頭滾到了一邊,依然若無其事的等待檢查組那邊的消息。這些老闆都是靠著浦上吃飯的,如果他們做得好,很有可能在浦上常駐下去,因為浦上建築的任務實在是太重了,也實在是太多了。
但是,現在這群老闆竟然無視地頭蛇區政府,跑到檢查組這邊亂嚼舌頭,他們這麼做,就算是浦上換了個掌權的,還允許他們在這裡混生活?更讓人吃不準的是,檢查組的那群人一直呆在會議室,就算是出去也是腳步匆忙,怎麼就那麼巧,兩個人跑到大廳裡面喝茶聊天去了?又怎麼這麼巧,那群包工頭們這時候跑到區政府找檢查組?
詭異,實在是太詭異了,好像有一層無形的大網籠罩在浦上的頭頂。張翠猶豫了好幾次,拿電話的手抬起來又放下,放下又抬起來。
一群包工頭嗓門很大,在樓下都能聽到他們在那裡進行投訴。有人探著頭想聽聽內容,就聽見「砰」的摔門聲傳來,那聲音登時小了。這一下摔門可摔在了不少人的心裡,感覺這事怎麼就透著領導視察接見上訪戶的味道。
時間走得很快,但在浦上人眼裡,每個人都提心吊膽的,每一秒都沉重的砸在自己的心裡。浦上內部人知道內部事兒,現在大開發,秦書記又稍稍放開了點口子,大家吃點喝點的情況還是有的,這是潛規則,領導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然而這兩天秦牧的行事好像專門在逃避著什麼,也讓眾人的心頭升騰起一種不祥的預感。
王鵬科長從門口走了進來,腦門子上都是汗水,步履匆忙的衝上了二樓。大家都唯恐檢查組找到自己,這科長竟然不怕死的往上撞,大家都情不自禁的等著看笑話。
別以為鹹魚翻身就真的翻過來了,誰看不出秦書記讓王鵬擔任那個什麼質量監督科科長其實就是累傻小子玩呢?
不過,他們的這個想法很快就落空了,因為王鵬在檢查組那屋裡僅僅呆了十分鐘,就從裡面走了出來,轉而閃到了張翠的辦公室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