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事局扔過來的那幾個科長,並不是完全是國瑞祥和招商辦那邊的手筆,恐怕也帶著方振邦的意思。方振邦為什麼要默許這種情況發生,那肯定是篤定了這三個人並沒有太靠向計鼎盛,而是處於模凌兩可含含糊糊的態度。如此一來,將他們放在浦上區,就是要憑借秦牧的鐵腕和方天柔的接觸,將他們變成書記一系的人物。這其中的手筆,最重要的一點在於,就是準備讓他們來襯托方天柔的重要性。
如此似曾相識的做法,這跟白光亮將郭自在下放沒有什麼區別。在不知不覺中,秦牧已經開始擔當郭自在的角色,成了為方天柔趟路的人物,也成了方天柔探雷的所在。想明白了這一點,那秦牧就明白過來,浦上這個地方,始終是要落在方天柔手裡的,秦牧和張翠就是來這邊打工的麥客,忙活完最要命的一段時間,大好的肥肉就要旁落他人了。這才是方振邦將方天柔放在浦上的真正原因。
也在這一刻開始,秦牧才後背森冷的發現了方振邦用兵的真實用意。若不是方遒點醒,恐怕他還在迷濛中摸索,需要老長時間才能夠想透。他絕對沒有輕視方振邦等一干大佬的眼光和魄力,但是他卻是頭一次感到心驚肉跳,方振邦這佈局,絕對不是無的放矢,說明他的觸覺非常的敏銳。若是自己調離了浦上區,那時再想得到方振邦的庇護,就要看自己在浦上這兩年,究竟能把浦上發展到什麼程度了。
摘桃子的時候他不怕,但若是把種桃樹的功勞也不給他,那他就會很有怨言了。到時候真的改旗易幟,那就非常有意思了。
秦牧的沉默讓方遒也歎息一聲,有些惆悵的說道:「當初我們打仗,最恨別人玩什麼偷襲,那樣輸了也別去。」這話裡的意思不言而喻,就是對方振邦這種摘桃子的手法非常的鄙視。所以,方遒只能是軍人,而方振邦卻是政客。
秦牧從方遒的這句話中,也明白了一件事。這兩父子的政見不是那麼和睦,所以也造成了方振邦坐在副省級的這個位置上,很難再進一步。若是不能走上更重要的位置,方遒也沒有什麼奔頭了,怪不得如此不遺餘力的如此伸手搶屬下的功勞,就是為了趕快把方天柔扶植起來。這個認識讓秦牧微微歎氣,可這就是官場,他也無可奈何。
秦牧的歎氣聲讓方遒知道他已經明白了原委,便不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結,將身子側了一下,轉到今天發火的由頭上。原來,京城老爺子知道藍贇的事情之後,當真是心如火燎,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竟然當著把藍贇弄回來了,目前擔任秦牧曾經當過的信息部電子信息的科長,另外還有個軍方的身份,全權處理電子信息防禦策略。
這個消息讓秦牧很愕然,能夠從fbi手中將人拿過來,付出的代價應該不小。但是,藍贇加克裡斯蒂娜的結合,就是鋒利的矛和強悍的盾,如今她們絕代雙嬌同來中國,兩個加強師都換不來。
方遒也是因為這個生氣,自從藍贇用特殊的手段和克裡斯蒂娜取得聯繫之後,克裡斯蒂娜就在軍區那邊呆不住了。說什麼藍贇可以隨心所欲的逛街,她卻整天關在個房子裡面,警告若是不給她一定的自由,她就要撂挑子不幹了。
這個態度讓州廣軍區的幾個大佬哭笑不得,這個外國人是說不進話去的,若是說得輕了,她是我行我素,若是說得重了,那邊就一個勁的叫「讓秦牧來見過」,大牌得很。可他們又不能得罪這位大小姐,技術就是生命,她那小腦袋中的東西,可是整個軍方都夢寐以求的。於是,方遒老爺子又出馬了,打著訓斥秦牧的旗子讓秦牧來想辦法。
這個問題很不好解決啊,克裡斯蒂娜的行蹤是非常敏感的,若是某些國家知道她來了中國,「*****」恐怕又要死灰復燃。他琢磨了半天,也想不到妥善的解決方案,只有苦笑著搖搖頭,對方遒說明,那個小姑娘脾氣古怪,自己也沒有辦法徹底解決。
「沒辦法?」方遒蒼老的右手使勁的拍了一下輪子靠手,絲毫不在意秦牧的態度,好像扔燙山芋一般將決定扔了過來:「以後她就在你家辦公了,她的行蹤和安全都由你來負責。」
來到這個世界好幾年,秦牧頭一次有要哭的感覺,這老傢伙做事不考慮後果的,怎麼這麼蠻橫,直接讓一個小姑娘住在自己家裡,這成了啥了?要是軍方的那些人要監視克裡斯蒂娜,那自己家裡不整天擺放在監視頭下面,那還有什麼**?
方遒彷彿看到了秦牧的猶豫和想法,又重重的說道:「只要你能讓她每天安心在網上給咱們人上課,我們不會對你監視的,也要給你私人空間嘛。」
秦牧這才偷偷的喘了口氣,方遒緊接著就說出了這樣決定的原因:「就算是裝了監視竊聽裝備,那小丫頭轉眼就能破解了,浪費錢浪費人,不值得。」
合著他們不是沒幹過這事,結果被克裡斯蒂娜給打擊了才這樣決定的吧。
秦牧就算是想拒絕也沒有機會,方遒根本沒有給他拒絕的權力,所以等秦牧回到浦上的時候,心裡還覺得老憋屈老憋屈的,看誰都有些不順眼。
就在這個時候,有人撞到槍眼上了。是誰,是財務科長溫邁。他手裡拿著一份報表,正焦急的在秦牧辦公室門口轉圈子,看到秦牧一步三搖的走過來,連忙走到秦牧面前,對秦牧說道:「秦書記,銀行貸款正在催帳呢。」
秦牧心裡的火氣正沒處發呢,溫邁非要往這個雷上踩,自然吃不了好果子。只見秦牧冷哼一聲,說道:「兩三年不催,非等浦上有前景了來給我添堵,他們這是想做什麼?」
秦牧的聲音很大,整整一個走廊都能聽到秦牧的聲音。溫邁的心裡一哆嗦,他這是準備做點事兒來提醒提醒秦牧,他溫邁的位置非常的重要,能夠把銀行的貸款壓下兩年,是不是該對他更看重一點?但秦牧這不合乎常規的發火,實在有些莫名其妙,溫邁心裡瞬間就想到秦牧整風大會上的發言,開始泛著嘀咕,是不是秦牧發現了什麼蛛絲馬跡?
他這臉色一變,秦牧就發現了。這個變化讓秦牧心裡一突,拍拍溫邁的肩膀說道:「進來談。」
有什麼好談的,這是溫邁做出的小手段。其實銀行一直在催,都是他這個科長再從中周旋,今天碰到銀行再一次的催促,他沒有繼續壓下去,而是報告給了秦牧。這種小手段秦牧稍稍思索就明白過來,便明白溫邁這是聽了什麼風聲,準備讓自己給他的肩膀上多扔點擔子罷了。至於他到底聽了什麼人的話,這裡面恐怕就有王鵬的影子了。
秦牧最恨的就是這種吃裡扒外的東西,浦上的前景瞎子都能看得出來,方遒離開之後,已經沒有人能夠阻擋它的奮起,最起碼州廣大領導急需浦上建設好來抹去他政治上的一點笑料。這個時候,某些實惠和利益大家都是可以沾一沾的,但秦牧要的是沾到明處,這種聯合外人來給他難堪的手法讓他冷笑不已。
「溫科長啊,這個銀行,是不是太著急了一點啊。」秦牧還是做出了一句試探,給了溫邁一根煙。
溫邁有些尷尬的笑了起來,往自己口袋裡面不停的掏著打火機。秦牧的zippo已經給了劉大有,已經好些日子不抽煙了,所以拍拍口袋說道:「真是,我也沒有帶火。」
我也沒有帶火!這句話說得抑揚頓挫,讓溫邁品到了不尋常的味道,翻找打火機的動作頓時停了下來,慢慢的伸出右手,將嘴邊的煙拿了下來。他的左手微微的顫抖,表現在那香煙上就是明顯的顫動。
「秦書記,我再去跟銀行那邊商量商量,還能緩衝一段時間。」溫邁咬咬牙,恨不得抽自己幾個耳光,單憑秦牧這段時間的心計和手段,就應該知道他不是一個善茬,多少市裡的人物都止步在秦牧面前,自己怎麼就聽了王鵬的說法,跑到這裡搞小動作呢?還好向上報告並不是多麼唐突的事,雖然秦牧察覺到其中的貓膩,但也沒有說破,那說明秦牧並沒有將溫邁擱置的想法。至於這個想法會不會產生,就要看溫邁後面怎麼做了。
「老溫啊。」秦牧換了個稱呼,從旁邊的抽屜內拿出個台式打火機,親自給溫邁把香煙點上,意味深長的說道:「咱們浦上現在就是個花架子,沒有一點磚瓦。就算是這花架子,也全都靠咱們的面子給撐著,你可要幫我穩定好後方啊。」
「一定,一定。」溫邁現在只恨不得馬上逃離,哪裡還會說點別的話?
秦牧呵呵笑道:「我也知道,銀行的事不好說,要不是你一直撐著,咱們早就承受不起了。這些日子,辛苦你了,也勞累你了。」
溫邁手指又是一哆嗦,這個潛台詞聽著怎麼有些不妙,好像秦牧真的升起了把自己冷藏的想法了。
人就是要有恐懼感。秦牧心頭掠過這樣一個想法,隨後用非常器重的口吻說道:「但是,你可不能撂擔子,這個花架子,你還是要幫我繼續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