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四日,時裝節完美落幕。
這場視覺的盛宴為州廣帶來了不少名頭,來自世界各地的娛樂記者的八卦精神非常濃厚,浦上甚至州廣正以其特有的姿態呈現在全世界人們的眼中。
而就在落幕當晚的慶功宴上,這場盛會的主角詹姆斯透露了一個消息,浦上之所以還是荒地一片,就是要建立一個囊括全世界知名食品的大基地。這個法國佬在最後的時候,一隻手放在嘴巴邊上,用幽默的語氣說道:「一般人我不告訴他。」
這自然是秦牧的手筆。城市要以有屬於自己的城市文化,浦上也應該有自己的特點。工業發展雖然重要,但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導致了環境的極度惡化。早在西山村的時候,秦牧的環境理念就非常的強。他如今到了這個位置,就不惜做出一些事情給中國的政壇帶來一縷春風。他自己做的對不對,在幾十年後還沒有定論,但他依然做了出來。
面子問題。泱泱大國的面子問題是非常重要的。這件事雖然觸動了某些人的神經,但方振邦卻拍案定論,浦上不走重工業區的道路。如此一來,市裡就開始緊急動員起來,從浦上整體佈局,保留了一些有年代的住房,專門劃出了未來的美食基地。浦上這個計劃,完全由方天柔主導,一些想說話的人顧忌著方振邦和方天柔的關係,也只有怏怏的閉嘴了。
時間在匆匆忙忙中過得很快,國人盼望的九七年七月一日終於來臨。當代表英國的白地紅色正十字旗落下,五星紅旗和紫荊花旗幟傲然升起的時候,中華民族背負了近百年的屈辱歷史便翻過了一頁。
秦牧是守著電視看了全程的,內心翻騰著強烈的情緒,到了深夜還久久未能入眠。他專門給何晶打了電話表示祝賀,何晶興奮的心情是可以看得見的。
「大記者,你別光顧著把那邊的信息傳遞過來,也記得要把咱們州廣浦上區的消息在那邊宣揚宣揚啊。要是升了官,我請你吃大餐。」秦牧微笑著說道。
「大餐大餐,誰稀罕你的大餐。」何晶銀鈴般的笑聲傳來:「從京城到州廣,你的跨度挺大的啊。」
秦牧摸摸鼻子,無奈的說道:「家裡人不想讓我當乖寶寶,只能離他們越遠越好。」
兩人相互之間說了一些輕快的話,隨後在這個夜晚紛紛陷入了沉默。曖昧的氣流通過深沉迴盪在電話的兩端,只有彼此的呼吸聲在電話兩端相互傳遞著內心的秘密。秦牧這個電話,是讓何晶欣喜而雀躍的,但欣喜之餘,卻又不敢去想像彼此的未來。
「秦牧,我想你了。」何晶皺皺鼻頭,聲音軟的好像一汪解不開的春水。
秦牧沉默,他不能給何晶承諾,同樣的,他瞭解何晶的想法,到現在她連對象都沒有,秦牧的因素不能說不佔據非常重要的一環。他低聲咳嗽了一聲,柔聲說道:「在那邊好好照顧自己,別太拼了。」
何晶軟軟的嗯了一聲,兩人繼續陷入了沉默。直到電話掛上,就沒有再說一句話。
第二天,市裡舉行了處級以上幹部的動員大會。香港的回歸,最有幾率借此東風的就是州廣市,畢竟和香港僅僅是一河之隔。在會上,方振邦做出了「讓州廣在未來的十到二十年,能夠成為香港比肩的經濟強市」,這個口號做得非常大,說明方振邦雄心勃勃。秦牧也參加了會議,並認真聽取了各級領導關於州廣「五年計劃」中的設想。
市裡精神一發佈,全市都動員了起來,州廣再次進入了蓬勃發展的第二階段。
雪梨的演唱會在這天的晚上,依約在紅磡舉行。雪梨依然是那副純潔的如同洋娃娃般的面孔,而楊靨則一副絕世妖姬的打扮與雪梨打對台。這場演唱會與其說是雪梨的專長,倒不如說是十多名世界知名藝人的音樂盛典。楊靨以一個中國人的身份躋身其中,在國內傳開之後,得到了一個「國際楊」的綽號。而其妖冶的造型,也登上了美國《時代》封面,稱其為最能引人遐思的女人,將中國的柔美和世界的妖嬈集合於一身。
本來事情應該是告一段落,秦牧也應該安心在州廣經營經營,慢慢的熬資歷,但是一份邀請函發到了州廣市委,偏偏打破了這份和諧。
秦牧拿著州廣的批文,不由對雲冰說道:「當真是樹欲靜而風不止啊。」
江北省以九江市為首,五個市聯名發出了邀請函。州廣浦上時裝節觸動的不僅僅是外國人的眼球,同為沿江的江北也非常想學習學習浦上的做法。幾乎是一手炮製浦上時裝節的秦牧自然成了眾矢之的。至於江北為什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秦牧不得而知,但在浦上萬事看好的時期,讓自己前往江北,這本身就透露著不太正常。而方振邦這時候同意了江北的邀請,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秦牧說到底就是個處級的幹部,能被兄弟城市邀請是非常給面子的事情。這說明一個問題,州廣已經遙遙領先於其他城市,秦牧這一出去,也代表著州廣的臉面。他將這個邀請批示下來,讓秦牧馬上安排好手頭上的工作,為去兄弟城市做交流準備好。
雲冰藏在秦牧的懷裡,悶聲笑道:「有人要來摘果子咯,看你以後還敢不敢這麼張狂。」
秦牧頗有些苦惱的說道:「這不是摘果子那麼簡單。如果是摘果子,最起碼也要等到浦上計劃有成效的時候才會動手,而不是現在剛剛開始就動手,那會毀了樹的。」
雲冰嗯了一聲,低聲問道:「難道屬於那個架空?」
秦牧點點頭說道:「應該是這個意思。這個方書記啊,可不是咱們能撼動的。浦上的政績誰看著都會眼紅,他為了女兒當真是煞費苦心。」他搖搖頭,喝了一口咖啡,慢慢的說道:「只不過,我就是一個小處級,方書記是高高在上的人物,這麼干是不是有點小題大做了?」
雲冰笑了起來,說道:「你覺得難受,但這種機會不知道有多少人求之不得呢。」
秦牧也悵然笑道:「是啊,只有咱們自己知道其中難受的地方,但外人看來,書記這是保護我,給我機會。年紀輕輕,受到副省級市市委書記的青睞,被特許參加經驗交流,多麼冠冕堂皇的鍍金路程,又是多麼和藹可親的書記。」秦牧的聲音中帶著一股子酸溜溜的味道。
雲冰伸出右手,輕輕的搭在秦牧心口處,柔聲說道:「他要,就讓他拿去,不累著自己才是好的。」
秦牧嗯了一聲,不再說這件事,而是跟雲冰談起孩子的名字。在秦牧看來,浦上能夠在短時間內獲得如此大的成功,方天柔功不可沒,方振邦的支持也非常的重要。這個果子被方天柔拿去並沒什麼,說是心照不宣也不為過。只是方振邦的手法在他看來有些拙劣,這不是一個市委書記應該有的風格和心機。不過,既來之則安之,自己還沒有跟市委書記叫板的權力,就算是心裡明白,也要在表面上裝成糊塗。
雲冰一邊幸福的撫摸著小腹,一邊跟秦牧興致勃勃的查著字典。好幾個名字都取的不滿意,雲冰稍稍有些煩躁,便將字典扔在了旁邊,噘著嘴說道:「生個男孩就叫秦始皇,生個女孩就叫秦娘。」
秦始皇?親娘?秦牧滿頭大汗,連忙哄著雲冰。雲冰帶著一點懷孕的焦慮,已經看了幾次醫生,秦牧也在旁邊鼓勵著。雲冰很少聽秦牧說貼心的軟話,不多會就把焦慮拋開,盯著秦牧的眼睛,柔聲問道:「秦牧,你說孩子姓雲好不好?」
雲家就雲冰這一個孩子,按照她的家世找什麼樣的上門女婿都不是問題。雲冰這句話或許問得不是那麼有心,但秦牧考慮了一下,認真的說道:「姓什麼都沒有關係,主要在於,是咱們兩個人的孩子就夠了。」
這句話說得無比真誠,雲冰一陣媚笑,軟軟的說道:「不知道懷孕四個月能不能……」
秦牧聽得汗水都出來了,雲冰性子屬於偏靜的那種,但這副媚態一出,卻當真少人能比。他咳嗽一聲,抑制住因為這句話而變化的身體某部位,站起身說道:「我去打個電話。」
雲冰兀自坐在沙發上噗嗤直笑,秦牧走到陽台,撥打了韓雪菱的電話。還有不到兩個月韓雪菱就要生產了,b超做過,是個男孩。這是秦牧在這個世界上第一個血脈延續,不時的都要打電話問問。現在秦牧等於被直接架空了,便跟韓雪菱約定,生產的時候爭取趕回京城。
經驗報告會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做完了,一個市最起碼也要耽誤八天十天的,加上最後肯定要去江北省會一趟,前前後後算起來,差不多需要三個月。
用三個月時間架空剛剛上任的區黨委書記,這個手筆未免太大了。何況,張翠和劉大有是秦牧的人,這都是擺在明面上了,真正的架空應該屬於權力架空,有了這兩個人,秦牧就算人不在,浦上還是在他手中。
最重要的,方振邦不至於為了一個開發區,而做此不入流的手段,只要借個名頭把秦牧扔到清水衙門去就可以了。方振邦這麼做,有什麼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