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法國記者雷諾的見面,非常的具有戲劇性。當秦牧帶著孟潔和西門雁走進那處民居的時候,作為在娛樂圈混的法國記者雷諾,一雙眼睛就放在孟潔的身上再也挪動不開了,嘴裡一直嘟囔著什麼。秦牧聽不懂,但孟潔卻臉色有些發紅,低聲對秦牧說道:「這個法國佬不是好東西。」
秦牧倒是頭一次看到孟潔臉上露出如此羞澀的表情,微笑著低聲說道:「你管他幹什麼?說什麼直接翻譯給我聽就行了,你現在的任務就是做好每一句翻譯,讓我能明白他的意思。」
孟潔撅嘴,低聲說道:「這個傢伙說我像什麼維納斯,那個不穿衣服的斷臂女人,這不是咒我嗎?」
秦牧登時笑了起來,單手放在嘴邊咳嗽了一聲,然後一本正經的說道:「你呀,人家法國人輕易不肯把這個女人的名號送給別人,你知福吧你。要是法國總統稱呼你這麼一聲,你在國際上都很有名氣了。」
孟潔翻了翻白眼,直接把秦牧的這句話當成了空氣。那邊的雷諾好像回過神來,向著秦牧伸出雙手,嘴裡一陣的嘟囔。秦牧伸出手,握住雷諾,然後說道:「雷諾先生,想不到你來到中國,連我們中國的禮節都學會了。」
孟潔無奈,只有按照秦牧的話翻譯過去。雷諾點頭道:「中國是非常神秘的國家,我們對這個歷史悠久的國度應該懷有敬畏之心。在這個國度中,每一個手勢每一個動作都有其悠久的文化底蘊,回到法國我一伸手,他們肯定羨慕的要死。」
孟潔臉上放光,把這一連串的話翻譯過來,隨後自己添了一句:「這外國佬說話挺實在的,咱們國家就是有悠久的歷史。」
秦牧沒有理他,而是臉色一正,聲音嚴肅的說道:「但是雷諾先生的報道好像非常不滿意我們國家的現狀,很有點嘲笑我們的口吻啊。」
秦牧這句話就拿出地方官員興師問罪的話頭來了,西門雁連忙背著手走到了一邊,但秦牧能看出她臉上勉強抑制的笑意。這也難怪,秦牧跟雲冰的那點事西門雁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而現在自己板下臉來訓人,而且還是訓外國人的場景,西門雁是一點都沒有接觸過,這自然讓她經過對比覺得好笑。幸虧她沒有笑出聲來,要是笑了,秦牧難保不會大發雷霆。
孟潔聽了秦牧的話,眼睛就瞪得溜圓,惹得雷諾一個勁的看她,就差流出口水來了。秦牧冷冷的瞪了一眼孟潔,頭微微一偏,說道:「翻譯!」
孟潔先沖秦牧說了句,這洋鬼子欠抽,隨後也冷冰冰的翻給了雷諾。雷諾滿頭霧水的說道:「秦先生,我不知道你說的哦是什麼意思。我確實給貴地報紙投過稿子,是請了個法文大學生翻譯的。我用一個記者的操守來發誓,我全都是咱們之詞。」
秦牧哪裡不知道雷諾寫的內容是什麼,他這種興師問罪的表現就是給雷諾造成壓力的,要想收服人,不先建立心理優勢是不行的。尤其是堅持自由報道的外國記者,走中國官場的那一套是不行的。秦牧臉上頓時露出愕然的表情,讓西門雁去車裡把刊登了雷諾報道的報紙拿過來。
當西門雁走出門之後,秦牧分明聽到一串清脆的笑聲,好像是西門雁終於找到了發洩的機會笑了出來。等西門雁回來,那臉上就紅撲撲的,睫毛上還掛著一點因笑殘留的眼淚,秦牧便怒道:「工作太閒了是不是,這麼半天才拿來!這句不用翻譯!」
孟潔縮了縮脖子,沒敢說話,雷諾卻看出了秦牧嚴厲的神色,張嘴說道:「秦先生,大聲呵斥美麗的女孩子是對上帝傑作的褻瀆。」
這個傢伙,竟然這個時候都不忘記討好女人,法國人深刻在骨子裡的浪漫實在讓人不敢恭維。西門雁和孟潔均是讚賞的看著雷諾,惹得這個三十多歲的男人認真的撫平襯衣上的褶皺,一副孔雀開屏的樣子。
「雷諾先生,我想你還是自己看一下吧,由我的翻譯孟潔小姐一句一句的為您翻譯成法文。」秦牧冷哼一聲,背著手在院子裡面踱起步來。
這家主人已經搬走了,方遒一離開浦上區,消息就好像吹喇叭一樣宣揚開來,加上那些煽風點火的傢伙們要麼銷聲匿跡,要麼在浦上關著,普通的老百姓哪裡還敢沒事找事,大部分已經離開這裡,去自己的新樓房住了。這讓秦牧明白一個道理,有時候太溫順了,也不一定是好事,該強硬的就要強硬。在這件事上,秦月山就做得很好,至少比秦牧好。
什麼人做什麼事,秦牧絕對不是看低自己,他要做的就是掌握大方向,具體實施就靠下面人做手腳了,他是不管的,出了事擔個問責的責任也罷,不出事那就是自己的功績。但是,秦牧還是喜歡溫和一點的手段,若是逼急眼了,就好像這次一樣,他不介意手段鐵腕一些。浦上佔著理,賠償又都支付了,何必再去忍受那些人的糾纏。
他心裡這麼想著,耳邊聽著孟潔一句一句的給雷諾翻譯報道,看西門雁沒有事,便招招手讓她過來。西門雁這時候心裡還堵著一口氣,見秦牧招呼自己,不情不願的走到秦牧近前。
秦牧知她是女生脾氣面子薄,被自己呵斥了心裡過不去,便低聲說道:「別擺出這麼個臭臉,剛才訓你是給外國人看的,一點眼力都沒有。快點去找點茶過來,一會兒還要給外國人下套呢,沒有茶可不行。」
西門雁愕然的看著秦牧,這個解釋好像沒那個必要。秦牧是領導,又是僱主,他呵斥兩句其實沒什麼,可偏偏西門雁的心裡過不去這個坎。此刻秦牧算是變相的道歉,西門雁反而有些沒法適應,怔怔的站在那裡。
秦牧冷哼了一聲,喝道:「還不快去,難道讓我去準備?」
西門雁啊了一下,臉色更加的紅了,連忙向外跑去。秦牧在她身後囑咐,要那種富貴類的大紅袍,再準備個茶具,最好是找個專門的沏茶師傅。
這一連串吩咐下來,西門雁頓時懵了頭,左右想想,乾脆飛車到了郊外,把德爺給拉了過來。秦牧看後哭笑不得,這西門雁這是想幹什麼?
不過德爺人老成精,一看這架勢,就知道秦牧正在辦事,不聲不響的把他那套珍藏的茶具放在院子中的石桌上,不緊不慢的開始泡茶。
他這一泡,秦牧開口讚道:「想不到德爺的手法這麼嫻熟,要論泡茶一途,也算是登堂入室了。」
德爺連忙謙虛的說道:「不登大雅之堂,不登大雅之堂。」
這篇報道非常長,佔了整整兩幅版面。等到孟潔翻譯完,那邊德爺的茶已經接近於可以飲用了。雷諾抽了抽鼻子,疑惑的問道:「這是什麼味道,這麼香?」
孟潔就開始給雷諾介紹。秦牧給德爺使了個眼色,德爺便開始介紹中國的茶文化。像德爺這種從江湖上走下來的老人,平日裡最喜歡的就是茶經養生經,這品茶一道從他的嘴裡娓娓道來,連秦牧都微微點頭,更何況外國佬雷諾?
當德爺緩緩的為每個人都到了杯一口就可以飲盡的茶水,雷諾端起來說道:「茶文化果然博大精深,中國沿襲了日本的茶文化,我覺得比日本還要高深。在日本我可沒有聽說過這麼多事情。」
孟潔把這些話翻譯過來,秦牧等人就是臉色一變。正打算出口反駁的時候,德爺一把搶過雷諾要放到唇邊的杯子,張口罵道:「放你媽屁!」
西門雁掩嘴而笑,孟潔癡呆的看著秦牧,德爺還有些不解氣,隨手把那杯子的茶給倒了。
秦牧登時有些傻眼,自己過來是給雷諾施加壓力的,但不是來罵人的,德爺太衝動了一些。看著孟潔正為難的看著自己,秦牧稍微想了想,堅定的說道:「照直翻譯過去,並且告訴他,這是我們中國人表示憤慨的一種說法。自古以來,茶文化就源於中國,在二十四史中的舊唐書和新唐書中都記載了在唐代的時候,日本來天朝朝貢的時候,還專門請求唐代皇帝位他們輸送專門的飲茶大師。」
孟潔有些傻眼,秦牧說得這些有些專業術語她可不會翻譯。不過她眼睛一轉,馬上用其他的說法代替了過去。秦牧不知道她是怎麼翻譯的,就看見雷諾在那裡在胸口一直畫十字,嘴裡嘟嘟囔囔。
孟潔被秦牧盯得發毛,這才告訴秦牧,她給雷諾講,日本人根本沒有什麼自己的文化,連姓氏都是取自野間苟合,像什麼井上、渡邊、松下之類的。他們沒有自己的文化,就在不停的剽竊別國的,是非常不道德的行為。
「亂彈琴。」秦牧忍著笑訓斥了孟潔一聲,但孟潔看出秦牧不是真的生氣,笑嘻嘻的又給雷諾說了幾句。
「秦先生,我為我的無知表示悔恨。」雷諾站起身,學著古人那樣衝著秦牧等人作揖。
秦牧哈哈大笑起來,招呼雷諾坐下,幾個人一起品茶。就在雷諾對德爺泡的茶讚不絕口的時候,秦牧又突然拉下臉來,冷森森的說道:「茶過三巡,雷諾先生是不是該給我一個解釋,這份報道貶低我們州廣市,到底是什麼意思?如果不能讓我回答得滿意,我不介意把您送回大使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