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事不斷
和劉大有客套了幾句,秦牧掛上電話,看著桌子上的報紙出了會兒神,想起朱老九那廠子還有一點事情留了個尾巴沒有辦完,便去尋朱老九。
等他進了朱老九的廠子,發現門口竟然沒有人看大門,臉色就有些沉。這個朱老九,吃過一次虧,還不知道好好防範,這要是摸進個人來耍個壞,酒廠想再翻身那可就難了。朱老九的老酒廠是秦牧扶持起來的,斷斷不想看到它夭折。秦牧就虎著臉往朱老九廠子的後院走,那邊是朱老九經常呆的地方。
進了後院,秦牧被眼前的場景嚇了一跳。只見朱老九手裡抱著一根胳膊粗的槓子,十來口子人把他往後拽。那邊也有不少人,正向後拉朱老九的小舅子劉鵬。
朱老九的棉衣都被撕扯壞了,他一邊被人拽著,一邊粗著嗓子吼道:「我打死你個小舅子,吃裡爬外的東西,老子打死你,老子要打死你。」
那邊劉鵬也不示弱,扯著公鴨般的嗓子嚎叫:「朱老九,今天有你沒我,有我沒你!」
秦牧一看這個情況,鼓足了力氣大聲喊道:「都吃飽了撐的!」
秦牧這一聲吼,倒頗有些氣沖丹田的味道,那二三十號人的目光全集中秦牧身上,紛紛說道:「秦鎮長來了,那就好了,那就好了。」
秦牧見眾人停下手來,走到朱老九的身邊,將手一背,冷冷的訓斥道:「長能耐了吧,會打人了是吧,來來來,把你手裡的傢伙往我秦牧腦袋上砸,看看是你的槓子硬,還是我的腦袋硬?還廠長?廠長就能動手打人,還動傢伙?」
朱老九憤憤的看了秦牧一眼,四五十歲的漢子腦袋一別楞,一副不服氣的樣子。秦牧這幾天忙前忙後的幫他張羅,朱老九心裡早就對秦牧佩服得五體投地。今天這事他發火,主要還是覺得對不起秦牧。
見朱老九歪著腦袋,氣咻咻的喘著粗氣,秦牧聲音提高了一些,怒道:「還拿著幹什麼,還不給我扔了?」
朱老九不扔,反而把槓子攥得緊,旁邊一人看出端倪,跑上來連拉帶拽才讓朱老九鬆了手。
秦牧又走到劉鵬面前,指著劉鵬的鼻子罵道:「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你姐夫有氣,你就說點軟話不就行了,還什麼有我沒你,有你沒我的,多大的人了,說話這麼不經腦子?」
劉鵬也是一百個不服的樣子,肘著脖子也不說話。
秦牧環顧了一下周圍,大手一揮,說道:「這裡有我,你們該幹什麼幹什麼去。」
眾人一哄而散,秦牧瞪著朱老九和劉鵬,沉著聲音說道:「你們兩個都給我進來!」
到了屋裡,秦牧往辦公桌後面的椅子上一座,滿臉冰霜的讓朱老九和劉鵬把事兒說說。
朱老九冷哼一聲,讓劉鵬說,省的說他朱老九帶情緒說話。秦牧臉上的冰霜就消散了一些,笑言朱老九現說話水平也提高了,知道什麼叫帶情緒說話了。
劉鵬就將事情的經過講了一遍。原來,縣招商局見老酒廠的酒逐漸有抬頭的趨勢,便下來了個工作人員,與劉鵬洽談出售商標,由縣招商局統一管理,做打開市一級白酒市場的統一部署,招商局會就此情況,每個月給予酒廠一定的補助。他覺得這事能成,再怎麼自主創業,也不住鐵飯碗來的踏實。結果他回來一說,朱老九就叫著喊著跟劉鵬拚命。
秦牧聽著劉鵬的話,眉頭漸漸的皺了起來,把目光看向朱老九。朱老九點頭表示劉鵬說的沒錯,開口道:「秦鎮長,你說,哪有這樣的道理?看著廠子開始好轉了,他們就想把商標弄過去,廠子不好的時候咋沒見他們出頭?」
劉鵬不服氣的說道:「牌子賣了咱們再申請一個不得了,把商標給他們,咱們還能有紅利呢,穩賺不賠的買賣啊。」
聽著兩人的話,秦牧雙手合拳,放下巴下,陷入了沉思。收購商標回政府手裡,除了一些具有特殊意義的東西,政府可能會插手,一個酒廠的牌子,斷斷不該有這樣的道理,這裡面究竟有什麼貓膩,秦牧就算是不往根子上刨,也能明白個大概。
侯九州和羅萬友年前鬧騰了一次還不夠,現又故技重施,這是準備下死手,用酒廠來攻擊秦牧,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酒廠是秦牧的扶植企業,是秦牧經濟思路的一個代表,如果連番出事,就會上級領導的思想裡產生不好的印象,就算是白光亮要保秦牧,常委會上支持他的人也不會太多。
秦牧就有些想不明白,侯九州為什麼就這麼死咬著自己不放。是因為吳菊還是因為酒桌上秦牧把侯九州直接灌到了醫院,這點無從得知,但是秦牧知道,常委會上他又多了一名敵人。至於羅萬友的本心,卻是讓人有些琢磨。本來他應該屬於白光亮派系,卻改弦易張走到了白光亮的對立面,政治上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是羅萬友,這改變的速度也太快了一點。白光亮困難時期他不離不棄,現縣委內白光亮說話聲音洪亮了,他卻改換門庭,裡面的門道卻是讓秦牧看不太清。
還有,侯九州來縣府,怎麼就跟羅萬友走得這麼近了?
秦牧點上支煙,看著兩個誰也不服誰的傢伙,便說凡事要商量著來,親兄弟做買賣還明算帳呢,用不著動刀動槍的。不濟,也是意見不合分家了事,到底是至親的人,買賣不做了,難道人情也不走了嗎?
秦牧的話沒有說的太深,囑咐了幾句不可再動武,就起身離開了。朱老九聽著秦牧話裡好像點什麼東西,卻是想不透,緊跟著秦牧就出了酒廠。
「老九啊,人心思變,實不行咬咬牙分了吧。」到了外面只剩下他兩人的時候,秦牧才發出一聲感歎:「搭伙的買賣不好做,我秦牧只能說到這份上了。酒廠是你的,還是你自己看著辦吧。」
朱老九趕過來,就是想聽秦牧給自己出個痛快話,聽秦牧這麼一說,心裡就明白了,便說自己要考慮考慮。秦牧告訴朱老九,工商那邊的事,剩下的尾巴今天就能出來了,讓朱老九跟他去一趟縣城。
朱老九現哪裡還有這份心思,含含糊糊的答應。秦牧看他的狀態,拍拍他的肩,決定還是自己一個人去算了。
朱老九連聲道謝,秦牧擺擺手,轉身便回鎮上等車。
路過劉丹的門市,那門上又掛了鎖,秦牧琢磨劉丹又進縣城進貨去了,就是微微一笑。看樣子,劉丹還真的拚命要把自己的錢還上,從初六開始就裡裡外外得忙活開了。
秦牧心裡有些熱乎,想起那一晚劉丹的婉轉嬌啼,自從劉丹回到鎮上之後,秦牧卻是沒有機會和劉丹單獨相處。就算面對面又如何?秦牧歎息了一聲,恐怕劉丹的心裡,自己跟用錢來換取女人的某些人很相似吧。
懷著這樣的心情,秦牧升騰起來的火熱就被他壓了下去,正好公共汽車到了,他便坐上車向縣城而去。
到了工商局之後,張翠的監督下,事情很快就辦妥了。對於老酒廠被罰款的事情,張翠因為沒有出什麼力,感覺很對不起秦牧。秦牧反倒開解張翠,說這世界上沒有什麼十全十美的事情。開了這個頭,正好讓朱老九他們反思一下,要不然廠子弄大了再出問題,那時候損失就不是一星半點了。
張翠聽秦牧言語真誠,沒有絲毫的怨氣,也就說了客氣話,這件事就告一段落了。
辦完事,已經是下午4點多了,因工商局距離縣政府不遠,秦牧走了幾步就看到了曾經呆過的那個乾淨小旅館,心裡也不知怎麼就犯了迷糊,決定今晚不走,就那小旅館裡面住上一晚,明天早上起早回來。
誰想到進了旅館,櫃檯上那小服務員竟然還認識秦牧。秦牧剛走到櫃檯,她就神秘兮兮的彎下身子說道:「你是小丹姐的鎮長吧?」
秦牧疑惑的點點頭,那小丫頭就把聲音壓得低,幾乎把嘴唇貼到秦牧的耳根子上:「小丹姐207號房子,好幾個警察正審她呢。小丹姐是好人,你快去幫幫她啊。」
秦牧一愣,劉丹怎麼又跟公安局扯上事情了?劉大有那邊,秦牧很容易說上話,但是公安局問話不辦公室,卻跑到旅館裡面,甚至還有好幾個,卻讓秦牧心裡泛起了嘀咕。
他裝作不動神色,只要求小姑娘給自己開一間房休息。那小姑娘見秦牧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嘴裡也不知道嘀咕著些什麼,啪的一聲把鑰匙拍櫃檯上,冰冷冷的說道:「206,20塊。」
秦牧微微一笑,他正發愁用什麼理由去接近207呢,現這小姑娘故意給秦牧出的難題,倒是很合秦牧的心意。
看到秦牧施施然鎮定的背影,小姑娘撇撇嘴,翻了老大的白眼給秦牧,或許她的心裡,秦牧屬於那種官官相護的人吧。
秦牧不緊不慢的走上二樓,耳朵已經支稜起來,一直走到207對面的206房間,透過留著一絲縫隙的207屋門就傳來這麼一句話:「怎麼著妹妹,只要你答應哥哥的事,以後縣城這片的批發市場東西隨便你拿,不用花錢。」緊跟著就是幾個人哄笑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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