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村務公開
出乎秦牧的意料,他醫院中住了七天,他出院,再沒有看到與白光明有關的人,就連醫院中上班的白若涵也再也沒有見到過。
秦牧去了趟縣大院,卻被告知白縣長和郭秘書下鄉去了,具體回來的時間卻不清楚。這讓秦牧心裡打了個突。
或許,自己太著急了吧。秦牧坐上回河子鎮的公車,幽幽的想到。
他沒有河子鎮停下,直接坐上三輪迴了西山村,每次爬過那座山的時候,他就狠狠的發誓,不把這山開出一條路來,他就老死西山村了。
剛進村,秦牧就看到小廣播趙寡婦跟村裡的幾個婦女嘮叨些什麼,其中一個婦女見秦牧走了過來,扯了一下趙寡婦的胳膊,幾個婦女頓時沒有了聲音。
秦牧笑著走過去,熱情的招呼道:「怎麼,嬸子嫂子們,不忙啊?」
別人沒有說話,趙寡婦陰陽怪氣的說道:「忙不忙還不是要看你秦村長的,給錢呢就忙活,不給錢呢,想忙也忙不了啊。」
秦牧一聽這話,眉頭就皺了起來,說道:「怎麼,誰得罪趙嬸子了,這麼大火氣?」
趙寡婦哼了一聲,伸手自己鼻子處扇了幾下,眼睛四下瞟著,嘴裡嘟囔著:「還有誰敢得罪我呀,一個個猴精似的,別人幹活不給錢,都給昧起來了。」
秦牧聽著這話很彆扭,偏偏他剛回到村裡,不知道發生了事情,就打了個哈哈,轉身向著家裡走去。
趙寡婦後面的聲音尖銳起來,指桑罵槐的說道:「村裡的那些錢呀,都讓一些人拿去給那小姑娘花了。」
秦牧霍然轉身,直直的瞪著趙寡婦,也不說話,就那麼一直盯著。
趙寡婦被秦牧看得心裡發毛,撇撇嘴,招呼了一聲,一扭一扭的向著別處走去。
秦牧心裡的火就起來了,本來因為與白縣長的初次接觸並不如他所設想的那樣,就讓秦牧一肚子的不快,剛回到村裡,又被趙寡婦不陰不陽的亂說一通,那股子邪氣就上來了。他一腳踹開自己家的院門,看著裡面正工作的婦女,臉色一沉說道:「齊嬸,你說說,到底怎麼回事?」
齊嬸有些迷糊,但是看到秦牧陰沉個臉環顧著院子裡的婦女們,立馬知道秦牧肯定聽到了什麼風言風語,便猶豫著說道:「村長,這裡說,不太方便。」
「說,有什麼不方便的?你們都是看著我長大的,說什麼話還用藏著掖著,有什麼見不得人的?說。」秦牧往院子裡的青磚上一坐,盯著齊嬸。
齊嬸猶豫了一下,說道:「前天,趙妹子把一個樹根給了周師傅,但是周師傅說,那樹根本本來可以做什麼,做什麼男女親嘴的,趙妹子清理的時候,把樹根的布,布什麼的弄壞了。」
「佈局。」秦牧冷冷的說道。
「對,佈局。我琢磨著,既然周師傅都說不能用了,咱就不能發錢。可趙妹子說,咱們是故意不給錢,以後再把那樹根琢磨琢磨賣大錢。還說,還說……」
齊嬸說到這裡,猶豫著不敢往下說,院子裡的幾個婦女也停下了手裡的活計,低著頭,悄悄的拿眼角瞥秦牧。
「怕什麼,說!我雖然是個村長,但是村長就是為咱們村裡人幹活的,有什麼我不能知道?」秦牧虎著臉,「別讓我直接問周師傅去。」周師傅就是周愛軍,秦牧很明白。
「她說,她說你村長把村裡交的公費,全都塞到自己腰包裡面,然後,然後還說……」齊嬸完全沒有了大喇叭的風采,說什麼也不往外說了。
這時候,周愛軍把門猛的推開,大聲說道:「說村長用咱們村裡的錢,跟何晶丫頭好上了,她還看到你跟何晶……」周愛軍臉色通紅,也說不下去了。
秦牧苦笑一聲,原來就是這檔子事。農村婦女嚼舌根的功夫讓基層幹部很是頭疼,這還是秦牧頭一次接觸到。不過,雖然他以前沒有親自接觸,但是也聽說了不少,心下計較一番,拍拍手說道:「有什麼大不了的事兒,至於麼?你們專心的干自己的工作,錢啊,揣自己腰包裡面那才算數。別人有什麼怨氣,讓她說去,咱行得正坐得端,就算那鬼來了,也有句俗話說的好,打倒一切牛鬼蛇神嘛。」
他的話讓眾人都笑了起來,秦牧便開始詢問這幾天的進度。有了兩個老師傅打下手,周愛軍的進度明顯增快了許多,已經做好了六尊惟妙惟肖的根雕。
至於齊嬸這邊,除了偷奸耍滑不認真的趙寡婦,其餘的婦女都多多少少拿到了錢,多則八十,少則四十,但從這幾個婦女的笑容中,秦牧看出她們是很知足的。倒是齊嬸,因為自己掌管著財物,沒有動一分一毫,就等著秦牧回來發話。
秦牧看著齊嬸就笑了,問場的每個人:「你們說,齊嬸該發多少錢?」
婦女們扭扭捏捏的不說話,秦牧就笑道:「齊嬸的財務管的很好,我決定,獎勵齊嬸一百塊錢。」
「嗡!」場的每個人都被秦牧的大方震驚了,一百塊錢,孩子出去打工一年,後多落個**百塊,秦牧這一出手,就是一百塊?
山裡人樸實,只要是給他們一點實惠,他們就會感激你,這也是華夏人淳樸的本質。秦牧為官,不求上達天聽,但是起碼,也要做到對得起自己的良心,要為老百姓踏踏實實的做實事。
婦女們拉著齊嬸祝賀起來,齊嬸扭扭捏捏的轉過身,從腰裡拽出一張很少見的百元大鈔,欣喜的揣了自己的棉襖內層。
秦牧點點頭,這群人已經開始融入自己的這個鄉村企業的圈子裡了。培育他們能者多勞多賺的思想,為以後擴展經營打下了基礎。他一點都不會害怕根雕沒有市場,要知道,一個好的根雕作品,是絕對擁有收藏價值和賞玩價值的。
秦牧看著她們這裡興奮的說著什麼,沖周愛軍打了個招呼,便轉身回屋,找出毛筆,又拿出過年寫對聯的紅紙,思考了一會兒,然後用毛筆紅紙上打起了格子。
他正忙活著,何晶推門進來了,看到秦牧,何晶開心地叫道:「秦大哥。」自從經歷過綁架事件以後,她就不再叫秦牧村長,而改口秦大哥。
秦牧抬頭,看何晶充滿笑容的臉龐,那次事件好像並沒有留下太大的後遺症,便不向提起趙寡婦說的那些嚼舌根子的話,笑道:「正好,我正愁沒人幫忙呢,你來了那就正好了。」
何晶湊過來,看著秦牧寫紅紙上大大的「村務公開」四個鋼勁挺拔的大字,奇怪的問道:「秦大哥,你這是幹什麼啊?」
秦牧指著那四個字解釋道:「老百姓,是具有知情權的。咱們把村務和財政都公開了,讓咱們村的人知道,他們交的公費哪裡,是怎麼花的,花的有什麼價值。」
何晶一呆,說道:「秦大哥,你這做法,好像跟我們學校裡面講的外國的什麼管理很相似呢。」
秦牧點點頭說道:「企業管理。管理一個企業,和管理一個村莊,雖然本質上不同,但是道理卻一樣的。只要讓大家明白了,瞭解了,那麼就不會出現這樣那樣亂猜的話了。」說完,秦牧滿含深意的看了何晶一眼。
何晶的臉通的一下全紅了,咬咬嘴唇,露出潔白晶瑩的玉齒,眼睛裡面藏著一層薄薄的霧氣,彷彿有無限的委屈,又有無限的欣喜。
秦牧被何晶這幅小女人的摸樣弄得心裡亂跳,連忙低下頭,拿起毛筆,準備繼續往下寫,卻聽何晶小聲的問道:「秦大哥,那天,那天晚上你說的是不是真的呀?」
「哪天晚上?」秦牧正努力集中注意力,隨口問道。
何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嬌嗔道:「秦大哥,原來你那老實人的樣子是裝出來的,其實你也老壞的。」
秦牧聽她這麼一說,加迷糊起來,追問道:「我哪裡壞了,你倒是說說。」
何晶一跺腳,恨恨的啐了一口,連耳朵根子也是通紅一片。她跺了一下腳,小聲的說了句:「揣著明白裝糊塗」,一扭身離開了秦牧的屋子。
秦牧被她一驚一乍搞得滿頭霧水,苦笑著搖搖頭,去完成那副「村務公開」的表格。
等他寫完之後,便讓齊嬸熬了一大勺子漿糊,招呼周愛軍直奔村口,找了塊大石頭便將這紅公告貼了上去。
胡老四聽說秦牧回來了,便坐不住了,出了家門往秦牧這邊來,無意中發現有兩個人村口鬼鬼祟祟的,便隨手拿起塊石頭跑了過來,一邊跑一邊喊:「幹什麼的,你們是幹什麼的。」
秦牧哈哈大笑,招呼胡老四看看。
看著大紅紙上一條條分工明細的村務及財政公開的數字,還有那一個個還沒填寫的每個月份的空格,胡老四的老眼頓時濕潤了起來。
「明天,明天我就去鎮裡說,我老了,我要把村支書這個擔子讓你挑起來!」老支書使勁的拍著秦牧的肩膀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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