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轟然一響
他——或許已經倒斃在路上了?
這個想法一露頭,花惜月的身子也顫抖起來。鼻尖上的熱汗瞬間變成了冷汗!
恍惚記得來時的路上似乎有一塊人形的大石頭,難道他已經……
不!
她調轉身子便向回跑。
她又急又慌又怕,幾乎有些慌不擇路起來。
好幾次都撞在那些攔路的鐘乳石上,光滑的皮毛也被伸出來的尖利的冰塊劃傷。
血慢慢自皮毛裡沁了出來。
她卻生像一點也不知道疼痛,拼盡了全力向來路奔跑。
「迦若,迦若,等著我,等著我,不要死,千萬不能死……」
她跑上一段便低頭嗅上一嗅,始終聞不到迦若的氣味,知道他果然還沒來到這裡。
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她把速度提升到了極點。
終於——她又看到了那個如同坐佛似的『大石』。
它似乎比剛才又大了不少。
倚著冰壁一動不動。
花惜月一雙紫眸瞪視著那塊大石,忽然有些情怯起來。
呼吸漸漸急促,四肢發軟,竟然一時不敢上前。
這不是他怎麼辦?是他又怎麼辦?他一動不動的,是不是已經……
心緊張的幾乎要裂開,終於還是一步一挨地走到了那塊大石前。
尖尖的小嘴拱了拱『大石』,顫顫地叫著:「迦若,迦若……」
那塊『大石』紋絲不動,沒有任何回應。
花惜月用小爪子撥了一撥,積雪撲簌簌掉落一些,露出了白袍一角……
花惜月一看到這白袍,頭腦中轟然一響。
熱血直衝頭頂,而一顆心卻忽悠悠沉到了深淵裡。
「迦若!迦若!」
她大喊起來,聲嘶而力竭,不顧一切地將他身上的冰雪全數扒拉下來。
終於露出了他的面容。
他閉著眼,安靜地端坐在那裡,臉色蒼白如雪.
眼睫上凝結了薄薄的一層霜,神情依舊冰冷淡漠。
猶如化作一座冰雕,早已沒有了半點氣息。
花惜月只覺腦子裡轟然一響,瞬間成了空白。
自己到底來晚了一步.
他死了!他死了!
心好像是被人硬生生撕裂。
她緊緊抱著他冰冷的身子,一雙紫眸瞬間轉為駭人的血紅,忽然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長嘯。
嘯聲裂石穿雲,悲慼到可以把人心擊個粉碎。
震得整個冰道嗡嗡做響,無數冰雪碎塊落了下來。
花惜月用自己的身子護住了迦若,無數的冰雪碎塊砸在她的身上,濺起無數血霧。
她卻動也不動。
有粉色的光芒閃了一閃,她又化成了人形。
將迦若緊緊抱在懷裡,仰天一聲長笑:「迦若,你就算是死了也休想逃開我,上窮碧落下黃泉,生不能相伴,但求死能相依!」
笑聲震天,淒厲而悲傖,震得群山轟鳴。
一陣悶雷似的響聲忽然傳來,她的笑聲終於引發了雪崩。
一條白線滾滾而來,響聲震動天地。
腳下的冰層打擺子一樣顫動……
花惜月緊緊摟住迦若,無數淚珠滾下,滴在迦若冰冷的俊臉上。
低頭緊緊吻住了迦若蒼白如紙的唇。
眼角的餘光中但見無數冰雪勢挾萬鈞滾落下來,
她唇角露出一絲解脫的笑意。
靜靜閉了眼睛,等待雪暴將她埋葬。
起來!」耳邊竟然又聽到了一聲低喝,來不及睜開眼睛,整個人就被拉了起來。
「夜桑!」花惜月一睜眼便看到夜桑憤怒的臉。
「笨蛋!你想死在這裡是不是?!」夜桑咬牙切齒的。
「別管我!」她急切地想掙脫對方的手。
「笨蛋,他還沒死透呢!苞我走!」
夜桑臉色蒼白,顧不得和她再說廢話,一左一右將她和迦若抱起.
足尖一點,自雪暴中衝出。
雖然是抱著兩個人,他的動作卻快如閃電.
無數冰雪石頭砸下來,都被他護身的罡氣震開。
轉眼的功夫,他已帶著迦若和花惜月衝出了冰谷,
他和坍塌的冰雪賽跑,足足跑了小半個時辰,才跑到一個未被震動,沒有雪崩的山坡上。
將他二人放下,夜桑也一屁股坐在地上,
這一頓疾跑,幾乎是他用了整個功力的巔峰,
他雖然是妖王,但和大自然的力量比起來,依舊是那麼的渺小和微不足道。
他再來晚一步,那只傻狐狸和她的小情人就徹底葬身在那冰道之中了。
回身遙望,那條冰道已完全被冰雪掩蓋,再也找不到原先的影子……
唉,真是好險!
他如果跑慢上那麼一點,只怕也會和小狐狸他們死在一處了!
狼和狐本來是天敵,夜桑有點懷疑自己的腦袋是不是被驢踢了,居然拚死救一隻小狐狸,而且還順道把自己的情敵也救出來……
或許他下意識地也知道,如果不救迦若,這頭小狐狸是寧死也不肯讓他救的。
他救他的情敵是權宜之計,可不是真想救他……
夜桑長吁了一口氣,一低頭,
卻見花惜月又連滾帶爬地將迦若抱在了懷中,拚命地往他身體裡輸送著內力,
「迦若,迦若,你醒來啊,你醒來啊!」
她嘴裡喃喃叫著,小手顫抖著觸摸他冰冷的臉。
迦若沒有絲毫的氣息,全身冰冷僵硬,如同死屍。
「你……你說他沒死……怎麼,怎麼他還不醒?要怎樣才能讓他醒過來?」
花惜月一面拚命輸送著靈力,一面抬頭仰望著夜桑,一雙紫眸裡滿是悲傷和絕望。
夜桑歎了口氣,他說那話不過是為了騙花惜月跟他一起出來.
看迦若的臉色分明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但花惜月的眼神實在是太過悲愴,他從未見過一個人的眼神會如此呆滯絕望……
讓他的心猛地一抽,傷人的話幾乎說不出口。
摸了摸迦若的脈門,又低頭在他的心口處仔細地聽了一聽。微微搖了搖頭:「找個地方,把他葬了吧。」
短短一句話,便把花惜月打入了地獄,她面孔雪白,呆呆地看著他:「你說有救的,你說有救的!怎麼可以騙人?你怎麼可以騙人?!」
夜桑無語,說不出話來。
「原來你是騙我的……可是,他死了我還活的成麼?」
花惜月慘然一笑,閉了眸子,小臉上一片死寂,似乎所有的生機都隨迦若而去。緩緩舉起了手……
夜桑皺了皺眉頭,一團火氣在胸臆間悶燒。
一把抓住她的手,怒道:「你想怎樣?有本座在,你休想尋死!」
花惜月慘然一笑:「你阻得了我一時,阻不了我一世,夜桑,你不必白費力氣了。」
她低頭看著迦若蒼白的臉,淺淺一笑:「迦若說過,死生皆為虛妄,那麼我也想開了,做仙也好,做妖也罷,即便是一起做鬼,我也會待在他的身邊,對我來說,什麼也不重要了……」
夜桑恨恨地瞧著她,一時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花惜月如果一心想要尋死,他確實沒辦法去阻止的:「你好歹也活了幾千年了,難道你不想修仙了?」
花惜月不語,只微微搖了搖頭。
迦若已逝,她還留住這千年修成的身體有何用?
不如隨他去了,倒也乾脆自在!
夜桑來回走了幾圈,顯得一些煩亂。
忽然他一咬牙,抓住了花惜月的雙臂,俯視著她,淡淡地道:「也不是一點辦法也沒有,但……」
花惜月的雙眼猶如夜空中被瞬間點亮的星子,瞬間便有了生氣。
緊緊抓住夜桑的手:「什麼辦法?」
她太過緊張,抓得夜桑的手生疼。
也說不清是為什麼,夜桑的怒火忽然冒了出來.
一把將她的手甩開,淡淡地道:「答應我兩個條件,我就說。」
花惜月幾乎沒有什麼猶豫:「什麼條件?你說!莫說兩個,就是兩百個我也一律答應!」
夜桑冷冷地瞧著她:「我是妖王,而人和妖自古以來就誓不兩立,要想讓我說出救他的法子,你先給我磕二十個響頭!」
花惜月呆了一呆,卻毫不猶豫,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趴下就磕。
砰!砰!砰!磕得又響亮又虔誠.
腳下便就是堅硬的冰巖,她磕了幾個,額頭便磕破,血肉模糊成一片。
雪白的地面上幾點鮮血的嫣紅,妖艷而淒厲。
夜桑手指在衣袖中握緊。他縱橫妖界幾千年,給他磕頭的人不知有多少,他從來沒放在心上。
甚至不會瞧上一眼,現在卻如芒刺在背.
即恨不得一腳將她踢開,又想將她一把拉起來!
這頭傻狐狸,為了一個人類,連最起碼的尊嚴都不要了!
好不容易等她磕完,花惜月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一雙紫眸望著他:「那——第二個條件是什麼?你快說。」
夜桑眼眸亮如妖鬼,看著她一字字地道:「嫁給我!」
什麼?!
花惜月猛地後退一步,臉色瞬間蒼白,下意識地搖了搖頭:「不,不行!我喜歡的是他,我只能嫁給他……」
「他如果死了,你根本嫁不成!」
夜桑冷笑:「更何況就算把他救活,他又能活多少年?你以後的路還很長,真正能陪你度過這漫漫歲月的只有我,他只能是你這一段生命中的過客,老子不在乎等,等他以後死了你再嫁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