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我不許你死
一意尋死？！這個詞驚住了龍符月，迷惑地看了看鳳千羽，鳳千羽的嘴角依舊有血不停湧出，他微閉著眼睛，面孔如玉石般慘白，低垂的睫毛看不出他眸底的神色。如不是看他胸膛微微有些起伏，他幾乎已經算是死人。
他為什麼會尋死？他不是無所不能的戰神修羅嗎？接連滅了三個國家，戰功赫赫，天下聞名，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為什麼會有尋死的念頭？
她心中有無數疑問翻騰，卻沒有人給她回答。
鳳千羽唇角動了一動，心頭苦笑。
他是練武之人，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自己的傷勢，那一記掌心雷劈在他的身上，他的身體表面雖然看不出什麼，但他已察覺裡面的五臟六腑均已錯位，只怕是大羅神仙也難以回天了。
艱難地睜開雙眸，看了看龍符月，見她哭得像個淚人似的。
心中微微一疼，眼眸中似有一絲光芒閃過。她是為自己而哭麼？她不是討厭自己嗎？
龍符月抓住了他的手：「你不要死！求求你不要死，不然我一輩子也會心不安的……」
鳳千羽身子微微一僵。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原來只是會一輩子心不安……
他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不，不用不安，是我……是我自願的。」
手臂慢慢垂落，慢慢合上了眼睛。
龍符月察覺他一隻溫熱的手慢慢變涼，只覺一顆心如被生生剜了出去。
她哇地一聲就哭了出來，在他耳邊大吼：「不許死！不許死！羽毛師兄，我不許你死！不然我恨你一輩子！」
鳳千羽的身子微微震了一下，眼皮動了一動，卻終於沒有再睜開眼睛……
龍符月完全傻了！滿心的痛楚排山倒海一樣壓過來，她眼前一黑，也暈了過去。
等她再醒過來時，已在問天館內。
古香古色的紗羅帳，雕花的紅木床，古雅的擺設，插著時令鮮花的水晶瓶……一切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正是她睡了將近兩年的屋子。
太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她緩緩睜開眼睛，眼神裡有一剎那間的迷茫和惺忪。床邊是她的隨身小丫鬟綠兒。
一見她睜開眼睛，綠兒一聲歡呼：「小姐，你醒了！」
龍符月身子微微顫了顫，忽然一把握住了綠兒的手：「綠兒，我怎麼會在這裡？他……他呢？」
綠兒道：「小姐，你在外面暈倒了。昏迷了一整天了。幸好二王爺把你抱回來的。你說的他是誰？是巫師大人？」
一整天了？！龍符月只覺一顆心似乎沉到冰水裡去，顫聲道：「不是我大師兄，是……是……」
綠兒福至心靈：「你說那個被巫師救回來的那個人？」
龍符月連連點頭：「對，對，就是他，他……他……他怎麼樣了？」
她一顆心提的高高的，唯恐從綠兒口中蹦出不好的消息。
綠兒搖了搖頭：「這奴婢不知道。大巫師抱著那個人回來後就關在靜室之中，一直也沒有出來。還真不知道是死是活……」
龍符月一骨碌跳了起來：「我去看看！」
她腳底還有些發虛，踉踉蹌蹌就跑了出去。
陽琨羽守在伽若的靜室門口，看到她跑來，眼底露出一絲欣慰：「符月，你醒了，沒事吧？」
龍符月也顧不得和他寒暄：「我大師兄有沒有出來？那個人……那個人沒事吧？」
陽琨羽看了她一眼，有些詫異：「符月，你……你好像很關心他？他和你大師兄決鬥，你大師兄也受了傷了，現在又為救那個人已經一天一夜沒合眼了。你……你就不擔心你大師兄麼？」
龍符月愣了一愣，彷彿被誰迎面打了一拳。吃吃地道：「我……我自然也關心大師兄的，可大師兄沒事的，而那個人又是為了救我才……我……我心裡很過意不去……」她吶吶地解釋著。也不知是說給自己聽還是說給陽琨羽聽。
她側耳聽了聽裡面的動靜，裡面寂靜無聲，沒有任何聲音：「難道師兄他們沒在這裡？還是……海是那個人到底沒救活過來……」
龍符月不敢再想下去。她再也沉不住氣，伸手就想推靜室的門。
陽琨羽忙攔住她：「符月，別進去！大巫師進去時明確下了死命令，他沒出來前，任何人不得進入打擾。符月，你，你已經闖了一個禍，就不要再闖了。」
這一句話比任何一句話都管用。龍符月噗地坐倒，雙手抱膝，一顆頭微微垂在兩腿之間，微微閉了眼睛：「好，我等。」
這一等，便又是一天。裡面依舊半絲動靜也沒有。
龍符月坐在門口，只感覺自己要坐成雕像了。僕從送來了飯食，龍符月也無心看，無心下嚥，如不是陽琨羽逼著她吃了幾口，她根本連看也懶得看。
一顆心忽上忽下，如同打擺子。她素來不信鬼神，此刻也忍不住把天上地下各路神仙挨個問候一遍：「大慈大悲的觀音菩薩，如來佛祖，玉皇大帝，土地爺爺，山神公公……求你保佑他倆個都沒事，只要他們都沒事，我……我無論怎麼樣都沒關係……」
從來沒感覺，時間是如此的難熬，一分鐘也這麼漫長的看不到邊。
鳳千羽相救自己的一幕幕在眼前不時閃現，讓她心一陣陣緊縮，手指握成拳，指甲幾乎刺入肉裡。
原來我前身是他的妻子，原來他是真的愛著他的妻子的，可是他卻不知，我已不是他心中的那個『我』，他拚命救的，也不是他喜歡的那個人了……
不知道他知道真相以後會不會崩潰……
無數個念頭紛至沓來，把她的腦子攪成一團漿糊。心裡也說不清是什麼滋味。
她正怔怔出神，外面忽然有了一些吵嚷之聲。兵器叮噹之聲。接著腳步聲繁雜，似乎有許多人闖了進來。
決不能有人打擾了大師兄！
龍符月驚跳了起來。她坐的時間太久了，雙腿有些發麻，這一跳起來，險些跌了個跟頭。
陽琨羽忙扶住她。
也就這麼稍一耽擱，外面已有無數人闖了進來。
為首的是一個黑臉的將軍。他身後是數百名士兵。
龍符月好歹在開陽國待了兩年，倒也認識他，正是開陽國的第一員猛將程耀雲。
這人英勇善戰，位列三公，也算是開陽國的第一重臣。很得開陽國君重用。
這人打仗憑的是真本事，所以很有些瞧不起伽若大巫師，認為他不過是靠一些糊弄人的把戲來蒙騙國君，平時見了面也不過就是哼上一聲，就算打了招呼。
龍符月背後喚他為程咬金。不過倒是沒和他起個正面衝突。
今天他也不知聽到了什麼消息。就這麼率兵闖了進來。
龍符月一看是他，隱隱有些頭疼起來。知道這個人這個時候上門絕對沒有好事。冷冷地道：「程將軍帶兵來此有何貴幹？」
程耀雲鼻孔裡哼了一聲：「本將前來捉拿天璇國的奸細！那個奸細在哪裡？交出來！」
龍符月心中一沉，看來鳳千羽來開陽國的事洩露出去了！這人早就不服鳳千羽的戰神名聲，想和他一較高下。此刻既然得了這個消息，只怕不會輕易收手。
不輕易收手也要逼他收手！決不能讓他進入靜室之中！
她一雙眸子轉了幾轉，冷冷地道：「奸細？什麼奸細？程將軍從哪裡聽來的謠言？」
程耀雲怒道：「是三王爺說的，那還有假？！天璇國的那位戰神是不是就在這裡？！」
三王爺？龍符月心中一沉，這才想起那有些莽撞的陽瑾軒不在這裡。
她轉眸一看陽琨羽，陽琨羽忙忙搖手道：「不是我說的，是三弟說要去稟告給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