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圍坐在灶台的周邊。
沐薇和沐東南喝著飲料,江醒負責生火,沐鴻遠則非常嫻熟的把野兔串上了烤肉架。不大一會,江醒的火也生好了,一股火苗直接躥了上來,滋啦啦的到了距離兔肉的兩寸的位置上,才停了下來。
看到火焰停住的位置,沐鴻遠忍不住讚了一句:「好啊,到底是有野外生存的經驗,換成我,預留的風眼煽動的火苗,一定沒這麼精準……」
「沐叔叔您就別誇我了……」江醒有點不好意思的說了句,瞥眼看著兔子這麼烤,感覺似乎缺點什麼,忙問了句:「有沒有鹽巴,孜然?這樣光烤味道不夠香。」
「當然準備了,不過不是要等到兔肉滴油了,再撒上去嗎?」沐東南說著話,就從背包裡掏出了裝著調料的連體鐵盒,遞給了江醒。
「滴油的時候也要撒,現在同樣要……」江醒很專業的拿起了剛才沐鴻遠用的割肉刀,在已經清理過內臟的兔肉上切割出了奇特的條紋,接著把幾樣調味都灑進了條紋當中,又很專業的解釋說:「這樣才能更加入味,每烤到三分熟,轉上幾圈,就要再切割一次,再撒一層調味,當然,如果有酒那就更好了。」
這些玩意,就和怎麼會搭石頭灶台一樣,江醒也完全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不過他和以前一樣不去理會,既然自己能搭這種灶台,那精通烤肉這種玩意就不足為奇了。
看著江醒的動作,一向沉穩的沐鴻遠竟然忍不住一把按住江醒的手,激動的出聲問道:「小江,你這個烤兔肉的方法誰教你的,你父親是誰?」
「……」江醒被沐鴻遠突如其來這麼一下子給嚇了一跳,接著就摸不著頭腦的順口跟了一句:「反正不是李剛。」
沐薇很少看到老父有這樣的情緒波動,沐東南也是一樣,兩人剛還在奇怪沐鴻遠的舉動,就聽見江醒如此無厘頭的回答,頓時就一起無語了。
處在激昂的狀態的沐鴻遠,被江醒這麼一說,也發現自己好像衝動了,老臉不禁微微一紅,手也鬆開了,歎了口氣道:「小江,讓你見笑了。在烤肉之前用這種刀法切割斜紋,再撒上調味料的方法,是我的老班長教給我的,我看見你的手法和他一樣,就一下子想起了他,當初在越南……」
「爸,你怎麼又說越南啊,我小時候都聽過很多次了……」沐薇聽老父又提到越南,忙打斷了他,又衝沐東南眨了眨眼,嬌聲道:「爺爺你也聽的耳朵生繭子了哦……」
「呃,是啊,鴻遠,過去的事情就不用再想了嘛……」沐東南和他的乖孫女一向配合默契,即便多年未見,也是一樣,他看見孫女的表情,立即就反應了過來。兒子很多年沒有提越南的事情了,以前每次一提起就會激動的不行,甚至會傷感落淚,醫生叮囑過不要讓他的情緒過於起落的,所以沐東南附和著沐薇,笑呵呵的說道:「我這個老頭子都知道要向前看,你比我還老嗎……」
「放心吧,爸,薇薇,我知道你們擔心我,既然是過去的事情了,我也不會想太多。這不是小江沒聽過麼,我就和他說說。」沐鴻遠不只沒有傷感,而且心情似乎還更好了,他朗聲說道:「小江,我這就給你拿酒去,早就準備好咯,烤兔肉怎麼能不灑點酒呢……」
說著話,沐鴻遠就鑽進了軍用帳篷拿酒去了。
沐鴻遠態度的轉變,可讓沐東南和沐薇詫異了,兩人相互看了一眼,都很奇怪,原先都挺擔心今天的晚餐,沐鴻遠會考校甚至是為難江醒,雖說剛才一見面,看起來還好,可他們仍舊覺得即便如此,也只是表面客氣一下而已。但是現在,沐東南和沐薇都沒辦法想像,他們很清楚,沐鴻遠用這樣的語氣對江醒說話,就是把這傢伙當成了值得信任的朋友了,難道江醒露了一手和他的老班長一樣的烤兔肉絕技,就能改變他對一個人的看法嗎?
沐薇和沐東南,一個是瞭解自己的老父,一個是瞭解自己的兒子,所以他們才會明顯感覺到沐鴻遠的變化。可江醒對沐鴻遠並不瞭解,他只是在之前較手勁的前後,感覺到沐鴻遠對自己的態度的改變,可現在這一次,他沒有察覺有什麼特別,看著沐薇和沐東南兩人的神情,他當時就奇怪了,上下打量著他們,惹得沐薇惱怒的瞪了他一眼。
這一瞪之後,江醒更不明白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這個冒牌男友哪裡出了問題,於是把目光從沐薇身上挪了下來,開始打量自己,又想了想剛才的言行,似乎沒發現有什麼不妥,只好傻笑著呆在那裡,不再說話了。
沐薇見他那樣子,想到他之前的種種,就忍不住笑了,在爺爺面前也沒有必要掩飾,所以那一對讓江醒沉醉的小酒窩又露了出來,看得江醒雙眼再次泛起了桃花,看得沐薇有點慌亂的撇開了目光。一旁的白胖老頭沐東南一見這個情景,就猥瑣的一笑,故做姿態的仰頭望天,說了句:「今天天氣真好啊,適合親親……」
「……」他這話一出口,江醒和沐薇差點一起暈了,江醒還好一點,沐薇可是連暈帶羞的,一時間都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剛好這時候,沐鴻遠從軍帳裡提了兩罈子酒出來了,接著這個機會,沐薇忙上前接下了老爸手裡的酒,說:「爸,這酒你不能喝,只能調味哦……」
「當然,當然,不過小江這麼年輕,可是要喝的,讓我望梅止渴也好……」沐鴻遠的心情越發好了起來。江醒剛才切割兔肉的動作、說話的語氣神態,無一不讓他想起了老班長,那個曾就無數次在越南戰場上救過自己性命的戰友。
就因為這個,很自然的,沐鴻遠放下了對江醒的猜疑,儘管沐鴻遠知道這是暫時的,恐怕也就是今天晚上這麼短的時間,但是誰會去管這麼多呢?!
在商界打拼了多年,儘管他一直堅持用信字對待對手,希望實現行業共贏。同樣也是用信字對待每一個下屬、每一個朋友,希望他們能夠和自己一起努力,可是他何嘗不知道他所堅持的東西,並不是每個人都和他一樣,所以這個信字也不是那麼的牢固,這讓他在信的同時,也在不停的防備,防備一切可能而來的詐。
他覺得只要稍微有些放鬆,這個他親手建立的商業大廈就可能衰落甚至傾倒,所以他對女兒的要求也極為嚴格,即便是在家裡,他也很少能夠放下心來,感受溫情。
而眼前這個小伙子卻讓他想起了過去,想起了那些個在戰場上的艱苦的日子,雖然艱難卻比以後任何時候都要暢快的日子。因為,有戰友、有兄弟、有信任,無論多麼的艱險,他永遠可以放心的把身後交給他們,而他們對他,也是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