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城內,中南海勤政殿內」崗哨林立,北平城內大隊長以上軍官齊聚大殿,會場上氣氛壓抑,不少少壯派軍官神情木然呆滯,他們中的不少人是第一次走進這座恢弘的皇城,可他們根本無心欣賞這處處表現出中國古老文化的宮殿。
春天的陽光照耀著皇城,可大殿的每根粱木都透著寒氣,那絲絲寒冷讓人禁不住想逃出這座森嚴的大殿。[搜索最新更新盡在]
寒氣的中心來自坐在最前面,正中心位置的矮瘦老頭,德永合上文件交到岡村面前,岡村神情木然,不過他的目光卻非常堅定的望著下面的軍官們,從最前面的大迫等三個師團長,到最後面不熟悉的大隊長們。
「諸君都聽清楚了嗎?」岡村緩緩開口問道:「如果有誰不清楚現在就提出來!我還要說一句,這個協議必須執行,如果有誰不願執行的,也請現在就提出來!」
會場中的氣氛更加緊張,德永就感到自己的心臟怦怦直跳,日本軍隊中有下克上的傳統,那些少壯派軍官一向以赤誠愛國忠君為名,無法無天,放下武器投降這樣的事,他們能接受嗎?要是不接受,北平城內會不會發生叛亂?全看今天這場會了。
岡村寧次在會前便說服了三個師團長和旅團長,今天的會議不過是將談判結果向全軍公佈。天津四十一小時全軍覆滅,橫山勇被俘,這個消息震驚了北平,原來還抱著堅守下去的想法的人動搖了,三個師團長迅速轉變態度,接受了岡村寧次談出的結果,現在就看這些聯隊長和大隊長了,他們是直接掌控部隊的軍官。
「司令官!」從後排站起個少佐,淚流滿面的叫道:「難道沒有其他辦法了嗎?司令字,請帶領我們殺出去吧!只要衝到冀東,關東軍就回來接應我們!」
「如果能衝到冀東,我一定不會接受這個條件,我也一定會帶領你們殺到北平!」岡村寧次平靜的答道:「我從軍四十年了,四十年裡我從未想過自己會放下武器,但是,今天情況不同,諸君都是軍人,有長期的軍隊實踐,應該非常清楚我們面臨的情況,城外已經發現的支那軍番號就有三個集團軍,總兵力在二十五到三十萬,剛剛攻克天津的支那軍還有三十萬左右,他們可以在一天之內趕到北平城下」在冀東地區支那軍至少還有四十萬兵力,這樣的兵力和火力對比,相信諸位可以判斷我們是不是能衝到冀東?」
會場上再度陷入沉默,即便是那些桀驁不馴的少壯軍官也不敢說能衝到冀東,其實他們非常清楚」以城內四萬左右的兵力,能不能衝到通州都不知道。
「司令官!」另一個中佐站起來雙眼通紅:「就算我們全體玉碎,也只不過盡了武豐職責!這種…………,這種……。」
軍官低聲抽泣起來,岡村歎口氣站起來,慢慢走進軍官中間」走到中佐身邊,輕輕拍拍他的肩頭。
「如果僅僅是為了武士的榮譽,我也不願就這樣放下武器,可是,你們也聽到了」我們不是無條件放下武器,我們放下武器,支那人可以不轟炸皇宮,陛下的安全就得到保證,日本的文化就得到保護,有這個結果,總比我們就這樣衝出去玉碎強些,也足以彌補我們承受的屈辱。」
岡村說完後,再沒有人站起來反對,良久中佐重重坐下了,少佐也無言坐下。這個中佐和少佐一向是軍中少壯派中堅,現在連他們都無言默認,剩下的自然再沒有人起來反對。
岡村寧次又等了會,見再沒人站出來,他輕輕歎口氣,鄭重的宣佈:「既然沒人再反對,那麼我希望諸君能言行一致,回去後切實掌握好部隊,請記住,要讓支那軍遵守條約,我們自己便不能出現任何動亂。」
「司令官說得對」大迫師團長站起來支持岡村寧次:「如果我們現在出現動亂,支那軍趁機打進來,我們就喪失了一切,如果陛下因此受到傷害,那我們便百死不贖了,諸君,拜託了。」
這時另外兩個師團長也站起來,他們也都要求部下遵守條約,不能出現絲毫動亂,遵守派遣軍司令部鋒命令。
最後,岡村寧次宣佈:「請諸位回去後封存彈藥庫,派遣軍司令部會派人檢查,將部隊集中起來,明天上午八點在朝陽門集中,下午十四點,從朝陽門出城。」
在這個重大變故時期,岡村寧次不敢留出太多時間,他擔心還是有少壯派軍官不服,私下串聯,最終導致產生不可知的變亂。
第二天,朝陽門外,大挑中**隊聚集在朝陽門外,工兵營紛亂的忙碌著,很快一個簡易受降台和一個觀禮台就豎立起來,還沒到午後,大批記者蜂擁而至,這些記者並沒有去觀禮台,而是各自行動,強佔最有利位置,只有實在沒有佔到位置的才上了觀禮台,他們憤憤不平的看著在受降台上的三個身影,他們是唯一被允許登上受降台的記者。
受降台正中掛著兩幅巨大的照片,削中山和蔣介石的照片,照片正上方是三個大字受降台,在兩幅照片的上方則是中國民國國徽,青天白日旗在陽光下,迎風飄揚。
梅悠蘭站在受降台前,望著這簡陋的受降台,心潮起伏,眼中禁不住有些濕潤,旁邊的中央日報記者更是控制不住,兩行熱淚悄然落下,韋伯也默默無言,他舉起照相機認真的拍下這座受降台。
今天擔負受降警衛的不是從任何成建制部隊,而是從各個部隊抽調出來的,立過功勳的老兵,他們每個人都穿著嶄新的美式軍裝,胸前掛著各種勳章,這種美式軍裝是國民政府最新確定的新軍裝,部隊還沒有進行大規模換裝。
這些士兵象標桿一樣豎立在那,不管記者們怎樣照相,他們都目不斜視,雙手緊握三九式半自動步槍」八今年青英武的軍官以跨立式站在受降台下,他們的胸前同樣佩著各種勳章,頭上帶著白色的標有憲字的鋼盔。
在會場入口,同樣有兩名年青軍官,跨立式站在那裡,在他們兩側則是兩排士兵排成成雁形隊列,在最外圍則有兩隊巡邏隊」在會場附近巡邏,會場兩側停著八輛坦克和裝甲車。整個會場顯得既莊嚴又嚴肅。
比梅悠蘭這些記者更激動的卻是受降指揮官馬占山,一周以前莊繼華將他叫去,把這個任務佈置給他時,馬占山完全出乎意料,華北戰區多少功勳卓著的將領,多少黃埔將領」多少西南開發出身將領,可這個足以榮耀百年的任務就這樣落在他的頭上,那瞬間他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腦子一遍空白。
「馬將軍,您知道為什麼選您?」莊繼華的話將他驚醒」他的神情有些茫然,莊繼華當時的神情很嚴肅的看著周圍眼紅的將領們,鄭重的宣佈:「江橋抗戰打響了抗戰第一槍,東北義勇軍和東北抗聯,血染黑山白水,您將代表他們,代表所有不屈從侵略者!不願作奴隸!挺直腰桿的中國人!」
馬占山每每想起都熱血激昂,從接受命令那天開始,他便精心訓練部隊」精心佈置會場,務求盡善盡美。
十四點正」按照事先商定的標誌,日軍打著白旗出現在會場外,岡村寧次走在最前面,後面的日本士兵排成四路縱隊,所有日本士兵全部空手,武器都集中起來放在最後的卡車裡,捆在一齊。
在在前面的兩個青年軍官之一上前兩步,抬手止住他們,岡村寧次依舊手握武士刀,德永卻是空著手,日本士兵依建制排列好,每支部隊的部隊長都站在部隊最前面。
整個會場默默無聲,沒有人發出任何聲音,只有不斷的閃光燈閃爍。從通州方向駛來一隊吉普車,吉普車在受降台前停下,莊繼華率先跳下車,站在受降台下,抬頭看看受降台,他率先走上受降台,湯恩伯、別震、史迪威,粱思成、司徒雷登等人魚貫而上。
從下車到走上受降台,莊繼華沒有說一句話,當他們在台上就位後,受降指揮官馬占山跑到莊繼華面前,莊繼華衝他點點頭:「開始吧。」
「是!」馬占山集身走到台前,深吸口氣大聲宣佈:「受降儀式現在開始!命令日本華北派遣軍司令岡村寧次進來!」
站在前面的兩個軍官正步走到岡村寧次面前,用日語命令岡村寧次進去,岡村寧次面無表情跟著一個軍官走向受降台,到了受降台下,軍官停下腳步,岡村寧次握著武士刀一步一步走到受降台上。
「請華北戰區昏司令官,陸軍中將湯恩伯將軍受降!」
隨著馬占山的叫聲,湯恩伯整整軍裝走到前面的桌子後坐下,湯恩伯有寫微胖的臉上紅光滿面,當莊繼華將他從大興緊急嗶到通州時,他還mi迷糊糊不知道什麼事,可沒想到莊繼華一見面便告訴他,由他去接受岡村寧次的投降。
這個巨大的幸福讓湯恩伯難以置信,他完全沒想到莊繼華居然會踐諾,將這個可以傳之子孫的榮耀交給自己,這一刻他在內心裡湧出對莊繼華的感激。
現在湯恩伯就坐在椅子上看著岡村寧次握著武士刀一步一步走過來,周圍燈光閃爍。當這一刻真正來臨時,湯恩伯才感到那無邊的榮耀,和無邊的驕傲,他感到自己無比強大。他瞇著眼睛看著瘦削的岡村寧次,數日沒有睡好的岡村寧次是如此憔悴,神情帶著無奈,帶著悲痛,帶著絲絲絕望。
岡村感覺這段是那樣長,感到自己的腳步是如此沉重,他知道中國人在彰顯他們的勝利,在全世界宣揚他們的勝利,自己低頭交出武士刀的照片將傳遍全世界,傳至子孫萬代!
這幾步路是如此漫長,是如此痛苦,岡村寧次有種撕心裂肺的痛,微禿的頭上冒出一層細汗。
走到桌前,將武士刀從單手緊握改為雙手捧刀伸出來,岡村寧次平靜的說:「日本華北派遣軍司令官岡村寧鼻率北平守軍向貴國投降。」
岡村寧次心裡氣不過,故意伸出的距離讓湯恩伯坐著伸手接不到,湯恩伯猶豫了下,不知是該站起來還是該命令岡村寧次走近一步。
馬占山在旁邊看出來了,他冷漠而嚴厲叫道:「投降軍官上前一步!」
湯恩伯剛剛抬起的屁股又坐到椅子上,岡村寧次沒有動,馬占山再度厲聲命令:「投降軍官上前一步!」
岡村寧次無法,知道自己的企圖被看破,只得上前一步。德永站在岡村寧次身後,看到這屈辱一幕,禁不住氣得渾身發抖,可又無可奈何,只能眼睜睜看著岡村受辱。
曾幾何時,要忍受這樣的侮辱的是中國人,現在一切都顛倒過來了。
湯恩伯伸手右手抓過岡村寧次的武士刀,將他放在桌上:「我,華北戰區哥司令官,中國陸軍中將湯恩伯代表華北戰區,代表中國,接受你的投降。」
岡村寧次退後兩步,受降台下,一群日本士兵在門口軍官的指引下,從卡車上將武器搬過來,堆積在受降台下。
「你們下去。」馬占山又命令道,岡村寧次先沖湯恩伯施禮,然後又向端坐不動的莊繼華史迪威等人施禮,然後才轉身走下受降台。
湯恩伯站起來走到莊繼華面前,莊嚴的行軍禮:「報告司令官,卑職接受投降完畢!請求命令!」
說完之後,將岡村寧次的指揮刀遞到莊繼華面前,莊繼華伸手接過來武士刀,走到台前,他看著台下堆積如山的,他深吸口氣,穩定下心情後平靜的宣佈:「七年以前,他們在盧溝橋挑起戰爭,以為就此可以征服中國,可是,七年來,他們受到中**民的頑強抵抗!今天,他們投降了!他們承認失敗!這是我們的光榮!是我們民族的光榮!我們的勝到將傳頌子孫後代!
今天,我們很光榮,他們就很屈辱,可這種屈辱是他們自找的!是所有侵略者應有的下場!
從盧溝橋事變開始!這個世界的所有列強都清楚的知道了,一個讓他們膽寒的結果!
中華民族不容欺負!中華民族不好欺!
弟兄們!同胞們!今天僅僅是個開始!接下來,我們還將光復南京!光復上海!光復東北!打到東京去!在日本天皇的皇宮前接受他們的投降!
同胞們!百年屈辱將在我們手上終結!中華民族將從此走上復興之路!」
說道最後,莊繼華舉起右臂大呼:「中華民國萬歲!中華民族萬歲!」
台下,山呼海嘯,歡呼聲震耳欲聾!
梅悠蘭激動得熱淚盈眶,白皙的手臂高高舉起。
韋伯花白的頭髮在空中飛揚,他的手臂同樣高高舉起。
觀禮台上,記者們忘記了拍照,忘記了記錄,他們的手臂高高舉起!
年青的士兵們,他們神情堅毅,胸前的勳章閃閃發亮,他們左手持槍,手臂同樣高高舉起!
馬占山、湯恩伯、別震、粱思成、司徒雷登,他們同樣高舉著手臂!
陽光下,青天白日,高高飄揚!
陽光下,強大的氣勢,衝破雲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