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軍的猛烈出擊有效的延緩了日軍的攻擊步伐,但日軍依舊頑強的向商丘逼來,徐州慘案激起了中國官兵的強烈憤慨,前線的中**隊,無論是高級將領還是士兵到日軍眼珠子都紅了,嗷嗷叫著往上撲。
面對安籐利吉的二十軍團和四十軍在碭山與日軍打得難分難解,關麟征王仲廉龐炳勳等高級將領紛紛親臨一線督戰,任憑日軍炮火如何猛烈,所有官兵始終堅守陣地,士兵們高喊著為徐州死難同胞報仇的口號死戰不退。
新三十八師和新二十二師沒能去毫洲增援鄧錫侯和盧漢,他們被迅即追來的山下奉文死死拖住,被迫與四十六軍一起在永城地區阻擊日軍。
鄧錫侯和盧漢在毫洲卻得到不知何時退到這裡的六十八軍劉汝明部的支持,鄧錫侯指揮四個軍與谷壽夫的五個師團激戰不休,他已經退無可退。
在北線,孫連仲防守的曹集和孫桐煊防守的單縣打得異常慘烈,在空軍支援下,兩個集團軍堅守兩座縣城,孫桐煊防守單縣的正面遠超孫連仲,苦戰三天之後,孫桐煊力不能支持,放棄單縣,五十五軍和五十六軍在曹福林率領下向黃崗一線撤退,他自己率領嫡系十二軍向青堌撤退,以掩護曹集的孫連仲部側翼。
猶豫第二第三集團軍的拼.死阻擊,為莊繼華贏得三天時間,七十四軍和第二軍團已經趕到商丘,邱清泉率領的快速縱隊先頭部隊也已經趕到商丘不遠的睢陽,第一軍和七十八軍也在黃河故道以南建立起防禦陣地。
更重要的是薛岳率領的七十一.軍和二十七軍已經南渡黃河,二十三集團軍也感到黃河北岸,七十二軍正奮力阻擊反撲過來的日軍,而在他們西面,黃傑統帥的第八軍正在三十二軍接應下南渡黃河。這些部隊的加入,讓莊繼華更有底氣。
莊繼華正在摩拳擦掌準備與.日軍在商丘附近幹一場時,蔣介石忽然發來一封電報,詢問能否擋住日軍,暗示如果擋不住日軍,就立刻率部後撤許昌,退到平漢線以西,他自有破敵之策。
蔣介石的電報讓莊繼華有些莫名其妙,特別是蔣.介石那句自有破敵之策,更讓他摸不著頭腦。
「燕謀兄,你看委員長這是什麼意思?」莊繼華奇怪的.問徐祖貽。
徐祖貽被莊繼華當眾責罵,在戰區眾軍官面前.丟了臉面,心中略有些不快,可他不敢表示出來,眼前這位連白崇禧的賬都不賣,他算什麼。他拿過電報略微瞧瞧便搖頭說:「這我可不知道,要不發電去問問?」
莊繼華他,.徐祖貽心中一寒,可他很快放下心,他確實不知道,沒有騙他。他們的表現讓龔楚看得一清二楚,對龔楚來說,雖然不認為莊繼華做得對,可他也不能為徐祖貽說話,莊繼華實在太強勢了,白崇禧的命令可以立刻廢止,蔣介石要與他商議,這樣強勢的司令官下,有好處也有壞處。好處是一旦獲得他的賞識,便會立刻飛黃騰達;壞處是脾氣比較大,下屬難免受氣較多。但以他龔楚的處境來說選擇實際自有一個,徐祖貽要不高興,可以申請調走,可他龔楚再想遇上個這樣賞識又放手用他的上司可就難了。
可是蔣介石這個退敵之策是什麼呢?他也不知道,所以當莊繼華看向他時,他露出個苦笑:「司令官,委員長的心思我可猜不准。不過要退敵,必須要兵力,可委員長又讓我們趕快走,這說明這裡是一塊險地,為什麼會這樣呢?我們這裡還有十幾萬人。」
龔楚的話讓莊繼華心中的迷惑更加強烈了,同時伴隨著的是強烈的不安;徐祖貽卻臉色大變,兩眼射出恐懼的目光。
「燕謀兄,你想到什麼了?」莊繼華注意到了徐祖貽的神情,立刻問道。
「黃河。」徐祖貽苦澀而艱難的吐出兩個字。
龔楚的臉色也終於大變,可莊繼華還是沒明白,他看著地圖,黃河距離這裡有數百里之遙:「黃河?黃河怎麼啦?」
龔楚輕輕搖頭,莊繼華對中國歷史的瞭解太少了,他的嘴忽然間變得滿是苦味:「不知司令是否知道水淹七軍的故事。」
莊繼華這下明白了,臉色陡然變得蒼白無比,良久才說:「委員長的意思是挖開黃河,再來次水淹七軍。可這方圓數千里的百姓怎麼辦?這不是殺敵一千自損一萬嗎。」
「如果委員長不派援軍的話,恐怕就是這樣,將黃河水引入故道,伊東和筱塚義男立刻就完了,可將十萬日軍一句殲滅。」徐祖貽搖頭說。
「可這裡有數百萬百姓,」莊繼華神色慘然:「這一決口,要死亡多少?五十萬還是一百萬?這筆買賣不划算,決不能作,」隨後莊繼華又加重語氣重重的說:「這是千古罪人,歷史會重重記上一筆。」
徐祖貽默然點點頭,的確,這數百萬百姓在沒有絲毫防備的情況下,勢必被洶湧而來的洪水吞沒,這個歷史責任,恐怕誰都不敢承擔,就算蔣介石也不敢承擔。
「回電,立刻給委員長回電,我部能守住商丘,阻止日軍,掘開黃河之舉決不可行。」莊繼華神色嚴肅。
祖貽大聲答道。
蔣介石的確是打的這個主意,但最先提出的卻不是他,而是李宗仁的參謀長晏勳甫,還在第二次津浦路戰役開始之初,晏勳甫就向李宗仁提出,萬不得已時,可以在中牟掘開黃河,引黃河之水入黃河故道,在阻止鄭州西側建立起一條黃河防線。
白崇禧統一指揮一五戰區部隊後,李宗仁向他透露了這個計劃,但白崇禧拒絕了,白崇禧當時很有信心,日軍的攻擊部署完全在掌握中,五倍於敵的兵力,完全可以全殲本間,可當伊東突破到黃河北岸之後,白崇禧知道失敗已經不可避免,以他的眼光自然明白,這一退就很可能陷入不可收拾的地步,幾十萬日軍壓過來如果擋不住,很可能就給他衝到武漢去了。
於是白崇禧思考再三,把這個建議重新撿起來起來,並鄭重推薦給蔣介石。蔣介石召集何應欽、林蔚、陳誠、蔣百里商議後認為此策可行,但目前開封以東,到商丘、毫洲,集結了數十萬中**隊,必須等這些部隊後撤後才能實行此策。另外蔣百里提出徵求一下前線指揮官的意見,特別是莊繼華的意見,同時由於戰局已經集中到以商丘為中心的地區,地域明顯縮小,不再需要協調一五戰區,建議召回白崇禧,撤銷信陽指揮部,黃河以南開封以東部隊全部歸莊繼華指揮。
蔣百里的這個建議讓蔣介石很有些為難,因為這等於剝奪了一戰區李宗仁的大部分兵力,他手上只剩下三十二軍和嚴重削弱的第一集團軍,他的不滿完全可以預料到。
「自古軍無二帥,這麼小的區域內設立兩個戰區司令部,指揮功能嚴重重疊,委員長,這對作戰十分不利。」蔣百里堅持他的建議,他不希望掘河,可如果沒有其他辦法,也就只能掘河了,現在他把這個希望全寄托在莊繼華身上了,為此不惜嚴重得罪李宗仁和白崇禧。
蔣介石猶豫了,他當然清楚李宗仁白崇禧肯定不滿,他還在考慮蔣百里此言的目的。陳誠看了看蔣百里的神情,原本儒雅的面容上透著幾許焦慮,與蔣百里一貫的沉著大相逕庭。
「委員長,我看可行,」陳誠沉凝下就明白蔣百里的想法:「黃河決口將遺禍數省,受災百姓數百萬,政府救濟也是個大難事,倒不如交給文革,如果他能打退日本人,就能免了這數省百姓的災禍。」
陳誠此言提醒了蔣介石,說實話對黃河決口,蔣介石的心裡也七上八下,此事的後果他完全清楚,一旦決口,也必須推到日本人身上,無論國民政府還是他蔣介石本能都無法承擔這個責任。
可轉念一想,蔣介石的臉色又陰下來,他冷冷的看著陳誠,似乎要把他的想法看透,陳誠心中不僅忐忑起來。
「這個責任不能由文革來擔,只能是日本人。」蔣介石口氣冰冷。
「報告,五戰區急電。」
介石沉聲說道。
「黃河決口,遺禍數省,危害將達數十年,況且此為冬季,黃河正處於枯水期結冰期,此刻決口效果極差,能否阻擋日軍尚未可知。學生已經有反擊計劃,待快速縱隊全軍抵達後即可展開反擊,學生有六成把握擊潰日軍,重新掌握戰場主動權。」
蔣介石心中歎口氣,看來莊繼華為了不讓他在黃河決口,什麼話都敢說,可他沒想過,我蔣中正就那麼願意在黃河決口嗎?
蔣介石一句不能讓莊繼華承擔決口責任,讓陳誠的心一下落到底層,他就是想讓莊繼華承擔這個責任。前幾年還看不出來,這一年多莊繼華冒得太快了,手握數十萬重兵,背後還有重慶兵工基地支持,民間聲望極高,發展潛力無窮,必須讓他背上一個大黑鍋,打壓一下,否則要不了多久,就超越他陳誠了。
陳誠的臉色一下陰沉下去,林蔚在旁看得清清楚楚,他在心裡不由暗笑,陳誠沒想清楚,蔣介石倒是明白。這個責任不可能由莊繼華承擔,誰都明白,沒有蔣介石的同意,誰敢讓掘開黃河,莊繼華就是想擔這個責任也擔不了。
「好,就按照百里先生的意見辦,讓白健生回來,撤銷信陽指揮部,黃河以南,開封以東的部隊全歸五戰區司令官莊繼華指揮,蔚文,你擬定個命令發下去。」主意一經拿定,蔣介石絕不拖泥帶水立刻下達命令。
武漢的蔣介石在思考如何挽救戰局,制止日軍衝向武漢時,北平華北方面司令部也同樣陷入激烈爭吵中,爭吵的中心內容依然是直接衝向武漢還是就此停下來休整。
「司令官,卑職建議停止進攻,目前軍已經覺察皇軍的戰略意圖,而且已經逃出皇軍的包圍圈,皇軍前期作戰的損失很大,必須停下來休整,然後在發起進攻。」立高支助神情平靜,心中卻很是懊喪,他也沒想到有他提供的情報,這一仗居然還是打敗了,本間的六萬人居然就是吃不下。現在他必須引誘杉山元作出停止追擊的命令,可他的意見遭到江籐為首的參謀軍官們的堅決反對。
「立高君,你這是怎麼啦!」要不是立高在前期的表現十分出色,江籐的態度肯定不會如此和善:「軍受到皇軍的沉重打擊,雖然他們逃出皇軍的包圍圈,但他們也已經潰不成軍,正是乘勝追擊的大好時機,挽回上次徐州之戰的影響。」
「江籐君,我們應該記住南京之戰的教訓,」立高毫不含糊的反駁:「淞滬戰後,皇軍本應該休整一個月,然後再攻擊南京,可是松井石根大將沒有這樣作,當時也是認為軍已經沒有力量阻止我軍了,可結果呢?不錯,軍在皇軍的打擊下是受到嚴重損失,可皇軍的損失同樣不小。更何況現在天氣轉好,空軍已經可以出動,這幾天空戰的結果證明,皇軍空軍損失極大,軍可以在戰區上空任意行動,襲擊我地面部隊。」
「混蛋!取得這樣的勝利之後,居然不敢追擊,這是戰爭史上沒有過的!」一個青年軍官站出來大聲呵斥道。
立高支助神色冷靜之極,不當沒被嚇住,反而以更大聲音毫不客氣的嘲笑道:「軍校學習,書本知識都是死的,戰場上要隨機應變,不能生搬硬套!戰役初期獲勝,而後受到敵人反擊最終失敗的戰例還少嗎?」
那個軍官被噎得無話可說,隨後又有兩名軍官站出來反駁立高支助,立高自主都毫不客氣的反擊回去,情報科的西村卻站出來支持立高支助。
「江籐君,情報科已經向司令部提供過情報,軍第二軍團已經抵達商丘,將軍手上不是沒有反擊力量。」西村嚴肅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