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漢傑唾著臉說:「隊長,現在發起衝鋒正好,對了,還記得他嗎?」
說著把韓文生拉過來,宋雲飛只是淡淡的掃了一眼,神色依舊嚴厲:「現在是在戰鬥,任何事情都該放在戰後!」
「是!」趙漢傑答應一聲,一個側翻翻出山丘,躍到一塊石頭後,他的左右兩側同時出現兩個人影。
公路上的槍聲更激烈了,兩側的人流衝上公路將日軍切為兩段,激戰隨即在車隊中爆發,灰色和黃色攪在一起,白披風卻很少參加肉搏戰,他們多躲在後面,以精確的火力壓制日軍。
宋雲飛沒管韓文生,而是全神貫注的觀察戰場變化,韓文生感到有些無趣,便想帶人下去參加戰鬥,他的身形剛動,耳邊就傳來宋雲飛冷漠的話聲:「指揮官應該待在指揮位置上,而不是直接參加戰鬥,莊司令以前應該給你們講過的。」
「宋副官,以前是個冷人,現在.怎麼越來越冷了。」韓文生苦笑下,他沒想到宋雲飛居然還認得他,以前在廣州時,他也就見過幾次宋雲飛,那還是去衛戍司令找趙漢傑時遇上的,與宋雲飛也就只能算是認識,連朋友都談不上。
「你們的戰術能力太差,不光是個.人戰術還有小組戰術,都慘不忍睹,好多人像沒經過訓練,也就是個拿槍的農民。」宋雲飛邊看邊挖苦:「你在七連白待了那麼久。」
「我們這支部隊的大多數戰士.入伍還不到一個月,每天都在轉移行軍,根本沒時間組織訓練。」韓文生解釋了一句,隨即感到有些奇怪,自己這是怎麼啦,怎麼就被他們牽著鼻子走了。
宋雲飛沒再理他,把注意力轉到定遠方向,遠處的.山丘靜悄悄的,沒有絲毫動靜,這邊熱鬧的槍聲沒有對他們產生任何影響。
「宋副官,你們什麼時候到的,」韓文生見戰況已經穩.定,前面部分的日軍已經被消滅,後半部日軍正集中力量突圍,看來戰鬥就快結束了。
「比你們早兩個小時。」然後宋雲飛放下望遠鏡向.傳令兵說:「命令郭藥師,擋住日軍,務必全殲,勿使一人漏網,告訴趙副隊長,加緊進攻,時間不多了。」
傳令兵吹出號.聲,宋雲飛的臉上有些焦急,韓文生卻大感滿意,公路上的汽車至少還有三十輛,這些車上的物質至少有一半是他們的,想到這些他不由激動得直搓手。
「別高興得太早了,」宋雲飛瞟了他一眼,忍不住開始打擊他:「最多再有一個小時,鬼子的援軍就會到,到時候就輪到我們跑路了。」
「一個小時,足夠了。」韓文生神態平靜,心裡卻樂開花,即便不能將這些東西全部拉走,至少可以增加幾門迫擊炮重機槍,一人扛上兩支三八大蓋。
一群日軍士兵被包圍在曠野裡,依托幾個小土丘形成圓形防禦陣地,一百多新四軍正在圍攻,韓文生有些緊張的注視著那裡,這是日軍最後一股較大力量,消滅這群敵人,這場伏擊戰就算勝利了。
「我記得你是趙副隊長的同鄉,是姓韓吧。」宋雲飛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不要太緊張,對他來說這場戰鬥已經結束了,要不是因為韓文生,這場伏擊戰早就結束了,根本不會衝下伏擊陣地短兵相接,炸毀這些汽車就揚長而去。
「宋副官貴人多忘事,」韓文生有種受到輕視的不悅,話中便帶上刺:「難得還記得我姓韓,我記得在廣州沒見過幾次。」
宋雲飛不以為忤微微點頭:「是沒見過兩次,那時你們還小,好像只有十七八吧。」
這話差點讓韓文生鼻子氣歪,他冷冷的說:「宋隊長的記性不錯,難得還記得。」
「待會你們盡快打掃戰場,我們就要點迫擊炮炮彈,其他的全歸你們。」宋雲飛依然沒有任何表示,不過也聽出他話裡的不滿。
這下韓文生總算滿意了,隨即又問:「你們比我們早一個小時到這裡,我們來時也偵查過,怎麼沒發現你們?」
這個疑問從特種部隊現身時就在韓文生腦海縈繞,到這裡時,他們曾檢查過,就算不是很仔細,但對方幾百人埋伏在這裡,自己卻毫無所察,幸好對方沒有敵意,要是這是敵人,後果…。韓文生真不敢想。
「潛伏是每個特種部隊士兵都必須過的一關,只是基本訓練,我的每個士兵可以在地上一動不動趴上一整天,有機會我們再聊吧,下去。」
韓文生其實也已經注意到槍聲已經停止,那股準備固守的日軍在一頓炮火下就分崩離析了,隨即被蜂擁而上的新四軍淹沒。
打掃戰場沒出什麼意外,新四軍迅速把所有物質歸類,特種部隊的士兵只是簡單的拿了些炮彈,對日軍的武器裝備根本不屑一顧,任由新四軍取去。
見此情景,韓文生與他的政委算是放下心來,韓文生拉著政委衛昭強來找趙漢傑和宋雲飛,希望能提供一些藥品。
「可以,讓弟兄們把身上的藥勻一點出來。」沒等趙漢傑答話,正在看地圖的宋雲飛就點頭答應,然後他就扭頭對郭藥師說:「告訴弟兄們,立刻整隊出發。」
趙漢傑想與韓文生多聊會,便對宋雲飛說:「隊長,多休息會吧,鬼子一時半會來不了。」
「你腦子糊塗了,」宋雲飛兩眼一瞪:「不但我們要走,他們也一樣,這裡多待一分鐘危險就多一分鐘,今天天黑之前,必須趕到鐵路邊的劉莊,還有近百里的路要走,到那裡再休息不遲。」
趙漢傑還沒想出什麼理由,電報員飛快跑過來,將電報交給宋雲飛,宋雲飛掃視兩眼後遞給趙漢傑,趙漢傑接過來,是莊繼華的命令,命令他們盡快切斷津浦線,斷絕日軍運輸。
「隊長,我看可以讓文生他們和我們一起行動。」趙漢傑靈機一動向宋雲飛提出個建議。
「他們?」宋雲飛有些輕蔑的看了韓文生他們一眼:「他們趕得上我們的行軍速度嗎?」
「應該沒問題吧,共c黨都是挺能走的。」趙漢傑一心想幫韓文生一把,可韓文生卻不想領情立刻拒絕道:「漢傑,不用了,我們還有任務,就不拖累你們,告辭。」
韓文生轉身就走,趙漢傑連忙招呼:「文生,文生。」
韓文生卻頭也不回的走了,趙漢傑歎口氣對宋雲飛說:「隊長,這是何必呢,他們其實也挺難的。」
「已經幫過了,趙副隊長,你要注意,現在首要問題是確保我們自身的安全。」宋雲飛面無表情的看著韓文生的背影。
不但軍官心存隔閡,下面的士兵也涇渭分明,很顯然新四軍對特種部隊有防備,機槍手始終沒有離開槍位,但新四軍的士兵也在偷偷打量一邊平靜休息的特種部隊士兵,顯然對他們很好奇。
「大牛,他們穿得真怪,花花綠綠的,像個怪物。」
「他們那是什麼槍,居然可以連發。」
不過沒說兩句,旁邊就有老兵呵斥:「快幹活,有什麼奇怪,這些國民黨就是喜歡這些華而不實的東西,真拚命還是我們,沒看見剛才我們衝上去拼刺刀時,他們不是躲得遠遠的。」
新兵們趕緊閉嘴,默不作聲的搬運著槍支彈藥,只是眼光不停的向旁邊瞟,特種部隊的士兵則無聊的或躺或坐在冰冷的土地上,冷漠的看著新四軍忙碌。
「集合,出發!」
特種部隊很快就集合在一塊,然後向西北而去,韓文生抹抹額角的汗,對政委說:「剩下的就炸了吧。」
衛昭強手錶點點頭:「好。」
「剩下的不要了,全部炸掉,拿上武器彈藥,立刻轉移。」韓文生大聲下令,集合號立刻在充滿硝煙味的戰場上響起,新四軍士兵從各處跑來,在韓文生和衛昭強面前站定。
「一連長,你負責將這裡的且全部炸掉,其他人帶上傷員,向北轉移。」
天黑之時,韓文生率隊走到四十多里外的一個小山村,這是個很小的山村,自由十幾戶人家,驟然湧進三百來人,頓時顯得十分擁擠,不過出於對軍隊的畏懼,大多數農民還是把新四軍讓進家中,讓這些農人趕到驚訝的是,這些士兵並沒有把他們趕出門,而是就在柴屋、稻草堆中躺下,這讓他們非常感激,對士兵也熱情了許多。
深夜十分,衛昭強檢查了部隊的住宿和警戒後回到房間,見韓文生正伏案疾書,便好奇的問道:「老韓,怎麼還沒休息,又寫總結?」
「嗯,老習慣了。」韓文生頭也沒抬的說,這個習慣在廣州就養成了,久而久之他發現這個習慣帶來的好處,每次都能在總結時找到戰鬥中存在的不足,下次就能避免這些失誤,戰術能力就能迅速提高,可以說正是這個成就了他在四方面軍的名聲。
「你和今天的那兩個國民黨軍官認識?」衛昭強隨口問道。
「嗯,早就認識了,當年在廣州就…。」韓文生沒有隱瞞,一五一十的把當年在廣州的情況講述了一遍,他經歷的內部鬥爭太多了,要不是能打仗,恐怕他早在許繼慎被處決時,就被處決了。高敬亭被處決後,上級派來許多新人,這個衛昭強就是從延安過來的,在先遣隊出發前出任政委,出身四支隊的原政委被調離了。
聽完韓文生的話,衛昭強解下武裝帶,坐在炕上:「老韓,這段時間我一直在想個問題,我們這樣下去不行呀。」
「對,這樣下去是不行。」韓文生放下筆轉身對著衛昭強:「我們一直在游動,沒有根據地,這絕對不行,但現在的問題是,鬼子密度太高,我們無法在一地長時間站住腳,也就無法建立根據地。」
「是呀,」衛昭強重重歎口氣,他們一直試圖建立根據地,可始終辦不到,儘管打了機場勝仗,可卻始終無法在某處站穩,始終處於被追趕的處境,這樣下去部隊很容易被拖垮。
「上級幾次來電詢問建立根據地的可能性,可這一待山雖然不少,可大山卻不多,而由於靠近津浦線,鬼子的數量卻不少,」衛昭強喃喃的說:「老韓,你看,我們繼續東進怎麼樣?」
「繼續東進。」韓文生皺眉衛昭強:「津浦線上日軍運輸繁忙,要過去比較危險,而且,過去後就是蘇北,那裡沒有日軍,國民黨方面會有什麼反應呢?」
「東進,是中央交付的戰略偵查任務,」衛昭強緩緩的說:「如果我們不能站住腳,就只有退回大別山,任務就失敗了。」
韓文生在心裡歎口氣,其實他不反對退回大別山,大別山紅旗十幾年不倒,黨在大別山有良好的基礎,從心眼裡他認為留在大別山更有利於部隊發展,可這個話不能說,高敬亭就是強烈反對放棄大別山根據地,最後被處決的,而處決他的命令居然是新四軍軍部向蔣介石請求的,蔣介石批准後執行的,這實在有點滑稽。
「我們要去蘇中,國民黨會同意嗎?」韓文生猶疑的提醒道:「我們只有三百多人,國民黨在蘇中至少五萬人。」
說這裡,韓文生站起來,取出地圖,鋪在炕上:「老衛,我有個想法,你看,皖蘇交界處,這一塊地區有花園湖,女山湖,七里湖,西北靠近洪澤湖,其間有紫陽山、吳山,南面還有魯山,分水嶺,這一待地形複雜,湖泊丘陵交錯,進可以威脅日軍津浦路大動脈,退可以進入江蘇,進退皆隨我們,而且徐州戰事激烈,這一代日軍和國民黨軍都無暇顧及,正是我們去開闢根據地的大好時機。」
衛昭強默默的看了會地圖,臉上漸漸露出笑容,忽然當胸給了韓文生一拳:「好哇,老韓,難怪這些天你一有空就拿著地圖看個不停,原來心裡造有主意,害我瞎操心。」
韓文生嘿嘿笑了兩聲:「老衛不是想瞞,主要是因為,上級的命令是在皖中建立根據地,其實要不是日軍大舉進攻,定遠是個不錯的環境,丘陵山區,地形複雜,進可威脅津浦路,退可依托大別山根據地,可惜,現在不是時候。」
「是呀,不過天無絕人之路,」衛昭強從炕上跳下來:「此處不留爺,爺自有去處;我們就繼續東進,那裡是日偽蔣的空檔,;老子就去那裡。」
韓文生和衛昭強不知道,他們這一去卻引出一個絕大事故,直接引發兩黨關係動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