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隊情緒怎麼樣?」莊繼華對杜聿明現在就趕到毫不奇怪,前線形勢好轉讓他心情略微舒緩,不過心中的憤怒和擔憂卻依然。
「士氣很高,護衛隊和工作隊的遭遇在部隊中引起很大震動,士兵們都憋著勁想要報仇。」最早的護衛隊員已經入隊三年了,這三年裡面每天訓練,可卻沒仗打,早就憋壞了,而那些新兵也被熏陶得嗷嗷叫。
「文革,關於部隊開拔,我做點些調整,」杜聿明對莊繼華說:「我讓司徒非帶兩個旅走宜賓。」
莊繼華明白杜聿明的想法,當初他也猶豫過,兩人通過成渝鐵路到成都,然後經雅安,西昌,的確太慢,不過,他也確有擔心。
「光亭,你膽子真大,就不怕劉湘暗中與龍雲聯手?」莊繼華苦笑下說,說實話他也拿不準劉湘是否與龍雲聯手,馮詭那裡傳來的情報也不明確,兩萬人走成都不但是防備,也是威懾。
「劉湘不敢做什麼,嚴老師帶著三個旅在永川,榮昌演習呢。」杜聿明淡淡一笑。
莊繼華想了想說:「這樣也好,讓司徒非加快速度,穿過雷坡,直接插向會東。」
莊繼華說完之後,卻看見杜聿明和楊永泰的青澀有異,他有些奇怪的望著他們,杜聿明猶豫著說:「文革,我們有個新想法,楊主任,還是你來說吧。」
楊永泰點點頭:「我們的意思是,司徒非不用到會理來,而是直接向雲南進攻,龍雲把滇北抽空了,司徒非直接從宜賓向昭通進攻,佔領昭通後向會澤進攻,直接插向昆明。」
莊繼華倒吸一口涼氣,他瞪大眼珠看著兩人,良久才緩緩的說:「你們的意思是把戰爭擴大。直接拿下雲南?」
「對,」楊永泰重重點頭。
「可你們想過沒有。拿下雲南地後遺症?」莊繼華反問道:「龍雲地力量來自他地彝族族人。如果他們退居深山。僅僅平定雲南內亂就要花上幾年時間。」
「我不這樣看。」楊永泰舉手示意讓莊繼華不要太激動:「文革。你決定要修兩條公路。川藏公路和滇緬公路。川藏公路暫且不談。滇緬公路卻是從雲南到緬甸地公路。要是龍雲不答應怎麼?要是他明著答應。暗中破壞怎麼辦?雲南還有眾多地礦產。僅僅是銅礦就遠比四川多。重要地是掌控了雲南。就等於徹底掌控西南與外界地交通。可以方便我們隊抗戰地長遠規劃。」
莊繼華默默地看著楊永泰。他沒有考慮過趕走龍雲拿下雲南。南下雲南容易。但治理雲南就很難了。雲南是個多民族地區。常年戰亂導致雲南百姓如同四川百姓一樣排外。一旦龍雲堅持不放棄。撤退到滇南或者滇西。那就是無休止地征戰。
但楊永泰地話卻讓他從另一個角度開始思考雲南問題。掌控了雲南除了可以得到雲南地人力礦產外。還可以控制西南地出口。輻射緬甸越南老撾。從現在開始佈局以後地東南亞之戰。利益將是無限大。
「文革。掌控雲南並不難。」楊永泰見莊繼華地神色。知道他還在猶豫。便繼續勸道:「司徒非率領地是一萬五千人。光亭這邊是八千人。在兵力上我們毫不弱於龍雲。而戰鬥力。我想你應該清楚。但。控制雲南地關鍵不在軍隊。而在人。控制雲南關鍵在軍政兩手。等我們消滅滇軍主力。兵進昆明城下之時。請委員長出面調龍雲到中央工作。然後。文革。我們要抓住一個人。就是盧漢。」
楊永泰停頓一下。看看莊繼華地臉色。他狡黠地笑笑:「盧漢與龍雲是表兄弟。他們之間既有互相支持。也有矛盾。龍雲垮台。盧漢肯定不會跟著殉葬。甚至很可能暗中高興。讓他出面收編龍雲地舊部。另外還有個人。胡瑛。把這兩個人抓住就等於控制了滇軍餘部。他們就不會造反或者落草為寇。如此就解決了佔領雲南後地最大隱憂。」
但楊永泰說道盧漢時,莊繼華眼前一亮,他明白楊永泰抓住了他猶豫地核心,他在心裡迅速盤算一道,忍不住笑著說:「薑還是老的辣,暢卿先生果然不同凡響,眼光老辣,見微知著,光亭,這手功夫就夠我們學上十年了。」
「文革,」楊永泰心中高興,他知道莊繼華這是贊同他的意見了:「別嘲笑老朽了,這些東西,委員長那裡地多得很,你要看了恐怕早就動手了。」
這不是楊永泰的謙虛,蔣介石從未放棄對西南的滲透,雲南籍的黃埔同學就派回去好幾撥,雲貴川的高層將領的稟性脾氣,相互間的關係都很清楚,楊永泰在蔣介石身邊,對這些資料自然瞭如指掌。
「那好,就按先生說的辦,」莊繼華下決心了,他走到地圖邊:「不過要做些改動,司徒非不能走宜賓到昭通。」說到這裡,他抬眼看著杜聿明和楊永泰說:「佔領雲南,要的是殲滅滇軍主力,然後直迫昆明城下,逼龍雲就範。而從宜賓到昭通這條線路達不到這個目標,我相信,一旦司徒非進入雲南,龍雲就會停戰媾和,會全面接受我們地條件。他現在有個錯誤的想法,認為我們吃不掉他,其二他認為兩廣事變牽制了中央的力量,中央需要他在平定兩廣事變中發揮作用,會對他做出讓步。所以我們要做的就是不要打草驚蛇,讓他繼續這樣想,然後給他致命一擊。」
「命令司徒非不要進入雲南,也不要走西昌,直接去昭覺,然後到會東。」莊繼華說完之後又看著宋雲飛說:「雲飛,小白龍已經帶部隊去會理以南切斷孫渡的運輸線了,不過他的部隊太少,你現在也去,你給我把皎平渡上的浮橋炸掉。」
「是!」宋雲飛行了個軍禮轉身就走,莊繼華連忙把他叫住,沉默一會才說叮囑道:「小心些,不要冒險。」
宋雲飛黝黑的臉膛上泛起笑容,毫不在意的說:「放心吧,那些雲南侉子還傷不了我。」
宋雲飛走後,莊繼華與杜聿明和楊永泰又商議了一些細節,最後他問楊永泰:「這時我們要不要上報校長。」
楊永泰想了想說:「不能,先不報,打出了結果再報吧。」
莊繼華想了想感到不妥,蔣介石這個人在結果和忠誠方面,他更看重後者,楊永泰長期在蔣介石身邊當然清楚蔣介石地為人,他見莊繼華猶豫,便知道他在想什麼,心中不由暗自感慨,這個莊繼華把蔣介石的性情可真是琢磨透了。
「我看這樣,不明著報,但要暗中報,通過戴笠向委員長報。」
莊繼華忍不住向楊永泰豎起大拇指,這是個絕妙的主意。明著走正規程序,南京的那些老爺們不鬧起來才怪,兩廣事變還沒平息,雲南事件又來了,兩線作戰,兵家大忌,南京的軍政官員們肯定要給蔣介石施壓,同時也不排除向雲南洩密的可能性。
可走戴笠這條線就不一樣了,這是非正式渠道,讓蔣介石做好準備,打好了,自不待言,打壞了,領罪的是他們而不是蔣介石;如此既達到了向蔣介石報告,又達到了保密的目的。
「好,給李在田發電,電文包括兩條,一、把雲南籍同學和學生抽調出來組建一個工作隊,準備進入雲南;二,讓他去通知唐縱,請唐縱上報戴笠,我們決心拿下雲南驅逐龍雲,請校長在必要時予以配合。」
戰爭目地到此徹底改變,由教訓龍雲變成了驅逐龍雲,拿下雲南。
戴笠接到唐縱地電報後,想都沒想就去想蔣介石報告了,笑話,莊繼華什麼時候需要向他報告了。
蔣介石愣住了,莊繼華想要以一己之力拿下雲南,雲南山高路遠,窮山惡水,民情凶悍,滇軍戰鬥力不弱,孫渡曾經率領滇軍從扎西趕到貴陽,三天走了四百里;安恩溥追著紅軍打,中央將領都沒有這樣的魄力。
「你怎麼看?」蔣介石問戴笠。
「學生以為,文革這樣地目的是要告訴校長,打勝了,校長接收雲南;打敗了,他自領處分;至於其他,學生不敢評判。」戴笠恭恭敬敬的說,他有自知之明,雖然他很想在軍事上做出成績,但這樣的大事,他暫時還不能評判。
蔣介石柔柔太陽穴,兩廣不安分,西北的局勢也不穩定,曾擴情從西安傳來消息,張學良楊虎城與朱毛共匪暗地裡有勾連。共匪東征山西,張楊兩人居然就坐視不管,看來對共匪的最後一戰還是要我親自出馬。這個時候莊文革去取雲南,要是因此把中央的力量拖在西南,那**殘部就會在西北坐大,到時候又是一堆麻煩。不行,不能讓他這樣莽撞。
「還是讓他住手,等中央把兩廣平定之後再說吧。」良久蔣介石才慢吞吞的說道,他沒有詢問林蔚或者其他什麼人,獨自就做出了這個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