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繼華歎口氣苦笑下有些喪氣又有些挖苦說:「甫公,如果您還有什麼擔心的話,那大可不必,三年來,您雖然不是很支持,可也沒找什麼麻煩,而且在重慶十六縣上,還是我先對不住你,我不會再謀求其他地區了。不過我也有一言相勸。身為中**人,一方領袖,戰端一起,甫公豈能袖手旁觀,川軍將士豈能袖手旁觀,既然如此,何不早作準備。」
劉湘心知莊繼華誤會了,他沉默了會說:「這一年多,你提供給了川軍各部幾萬支槍,幾百門炮,這我們都一清二楚,可川軍三十萬之眾,要重新裝備,委員長會允許嗎?」
「槍炮是你們買的,校長想管恐怕管不了。而且現在每月步槍產量已經達到每天八百支,明年每天能達到一千支,一年就有三十六萬支,即便算上中央軍,也能滿足四川的要求。況且…,你會讓川軍全部出川嗎?不留下點看家護院?」莊繼華的嘴角露出一絲嘲諷。
劉湘站起來搖搖頭,走到辦公室中央:「若中央決定抗戰,我輩義不容辭,自當全力以赴,但中央是否真的會抗戰呢?還是僅僅說說?」
多年來對日執行妥協退讓的政策,以致連劉湘這樣的諸侯都不敢確定蔣介石是否是真的準備抗戰。520莊繼華心中忍不住感到有些荒唐。當然他也不會僅憑劉湘的幾句話就把他的表白當真,這種大話加高帽子恐怕那個軍閥都會說,不過能有這種態度也算不錯,他平靜的說:「你看五全大會就明白了,鄧漢祥先生沒給您傳回信息嗎?這次大會不但馮玉祥閻錫山親自出席,而且廣東陳濟棠、廣西李宗仁、雲南龍雲都派代表出席。這說明什麼?說明國內各方政治力量都明白,外患已經到了刻不容緩的地步了,必須團結起來;委員長的講話也表明,他不會再一味執行妥協退讓地政策,平津就是中國的底線。隨後召開的一中全會上的人事調整,親日派全面落勢,親英美和主張**的力量掌控了中樞,這一切都顯示,政府開始向強硬轉變。日本再有下次舉動政府必定強硬對待;而日本方面絕不會善罷甘休,戰爭必然因此而起。」
劉湘心中暗暗歎服。他想起莊繼華才到時喻培棣托傅常轉告他的一句話,現在他承認那句話是正確的,落一葉而知秋,這樣的人世上能有幾個。莊文革無疑算一個。
「文革,我想問你一句掏心窩子的話,你認為我們應該做那些準備?」張斯可忽然插話道。
莊繼華有一點意外地看他們一眼,不清楚他們這話的含義,他才不會相信,僅憑他地幾句話,劉湘就會拱手把部隊交給他白,莊繼華還是快速的答道:「整軍就是重新訓練部隊。組建一支參戰軍和一支守備軍,參戰軍的裝備要優於守備軍,按照德械師地裝備來設計;整民就是整頓社會,抗戰是個長期過程,需要後勤補給,需要隨時補充新兵,所以要把社會組織起來;同時長期抗戰,民眾承受的痛苦必多,他們能否堅持下來?所以要進行社會改良,厲行減租減息。甫公。我們還有兩三年時間來做這兩件事。做好這兩件事,我們就可以安心上前線了。」
傅常這時也不那麼聲色俱厲了。他皺眉說:「你對抗戰的預測我基本承認,但…。」
莊繼華打斷他的話:「其實做好這兩件事,對甫公是大有好處的。」
劉湘抬眼望著他疑惑的問:「文革,你這是什麼意思?」
「抗戰開始後,南京能不能守住?肯定守不住,國民政府必定西遷。520」莊繼華的話剛出口,張斯可就明白了,他有些興奮的點點頭,劉湘和傅常卻納悶的看著他。
「文革說得對,只能是重慶。」張斯可接口道:「我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南京守不住地話,國民政府要遷到哪裡,只能是重慶,可國民政府遷到重慶後,委員長就會加強對四川的控制,但他最多只能控制上層,如果我們作了這些改良,仿照重慶建立基層組織,那麼四川地繼承還是控制在我們手中。」
莊繼華不由苦笑,心說張斯可張兄,你要說這個話可以回去說呀,幹嘛非要當做我的面說,這不是存心讓我為難嗎。
劉湘迥然而驚,控制住上層並不可怕,下層組織在他們手中,經費可以是四川開發公司提供,如此完全有與蔣介石對抗的資本,劉湘的眼睛越來越亮。
莊繼華閉口不言,好像沒聽到張斯可的話,傅常卻反駁說:「我們沒有那麼多基層官員,況且幾乎所有基層官員都是經過政務培訓班訓練出來的,早就被中央拉去過了。」
張斯可搖頭說:「真吾,我們可以學學重慶,重慶首先建立基層民兵,把從部隊退伍的士兵轉化為村民兵隊隊長,然後再建立鄉鎮兵役所,把兵役所所長和鄉鎮長結合起來,這才是真正控制基層的力量。」
「哎,諸位,諸位,不要當我不存在好不好,」莊繼華忍不住叫了起來:「我可是中央派來的,委員長的學生,你們當做我地面討論這個恐怕不合適吧。」
劉湘微微一笑,他上前拍拍莊繼華地肩頭:「呵呵,這是開玩笑,我們沒那麼多幹部,部隊多的是大字不識一籮筐地丘八,讓他們去,我還不放心呢。」
說到這裡,劉湘口氣一轉皺眉道:「可是我信得過你,但信不過委員長,王家烈的事我們都清楚,我可不想落到這個下場,要是委員長讓你圖我,你能怎麼辦?」
咬人的狗不叫,劉湘這個問題太尖銳,辦公室裡一下沉默下來,張斯可和傅常的眼光都聚集在莊繼華的身上,莊繼華想了半天才問:「我要怎麼說,您才會相信呢?」
這下輪到劉湘三人愣住了,呆了半天,莊繼華和劉湘幾乎同時大笑起來,笑聲過後,莊繼華才慢慢的說出他的想法:「委員長希望川軍繼續整編,我也認為川軍可以繼續整編,所以進行符合中央地方上方利益。」
莊繼華說到這裡時,有些著急傅常忍不住就要插嘴反駁,可莊繼華和劉湘幾乎同時制止他發言,莊繼華接著說:「整編有兩種方式,一是川軍混編,實際上川軍目前還是各個勢力並存,這種混編就統一了川內軍令,這個策略的缺點是難度太大,其他人是否願意很成問題;第二種方式各軍輪流或同時整編,甫公部隊多就首先整編兩三個師;全部川軍整編出二十萬部隊時,剩下的淘汰五萬,留下五萬作看家部隊。」
莊繼華的這個計劃不可謂不巧妙,可操作性很強,劉湘沉默一下,有點意動,張斯可立刻站起來說:「甫公,茲事體大,我們再商議下。」
劉湘沒有同意也沒有拒絕,他只是默默的思索,按照他個人意見他可以接受第二個方案,但這不光是他個人的事情,這關係到整個團體,良久他點點頭算是同意張斯可的建議。
莊繼華也沒想劉湘現在就答應,而且能取得這樣的結果已經很不錯了。傅常卻很是有些莫名其妙,他們來這裡的目的是爭取彈藥補給,可現在居然就要做出整編川軍的決定,這個變化實在太快,他看著莊繼華忍不住又諷刺了句。
「難怪人說黃埔軍校最能說的當屬莊文革,你這張嘴我算是見識了,厲害,真厲害,死人都能給你說活了。」
莊繼華忍不住反唇相譏:「真吾兄,我入川之初也聽說傅真吾慷慨男兒,乃川中熱血丈夫,殊不知幾年下來卻發現昔日勇於赴難的傅真吾手上鋒利的矛已不見,只剩下伶牙俐齒了。」
傅常一下被梗住了,張斯可哈哈笑道:「真吾兄,你剛說他嘴厲害,鬥嘴,你能贏嗎?」
傅常自嘲的嘿嘿一笑,莊繼華卻搖頭說:「斯可兄又錯了,能言善辯,能言善辯就能說服你們,說服甫公嗎?你們也太小看你們自己了。」
張斯可啞然,的確不能說是能言善辯,他們實際輸在戰略眼光上了,莊繼華站在全國一盤棋的戰略上與他們奉行的局部戰略對抗,其結果自然不言而喻。
手下兩個重要謀士相繼落敗,劉湘卻並不氣惱,他只是淡淡一笑,然後說:「文革,這一年多的戰事可把我打窮了,明年的稅費和公司分紅什麼時候能劃過來。」
「嗯,分紅,我不知道,你可以問問少卿兄,置於重慶的稅嘛,現在就可以給你。」莊繼華沉凝一下說,他知道劉湘沒說假話,這一年多先南後北,劉湘的軍費拉下好大的虧空,已經找梅雲天貸款兩百萬了,還是捉襟見肘,他不想在這上面難為他。
莊繼華說完之後就拿出支票本開支票,劉湘饒有興趣的看著他在支票本上龍飛鳳舞,麻利的簽下自己的名字。
「文革,你這窟窿是怎麼填的,據我所知重慶的稅收不超過五百萬,這差距有一千一百萬,再加上教育經費,你這一年怎麼也有三千萬的窟窿,你是那來的錢?」這個疑問在劉湘心中盤旋了好長時間了,現在終於忍不住問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