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生命,我們一無所有》如同一枚重磅炸彈在山城重慶炸響,山城一時紙貴,市民們紛紛搶購《渝州晚報》,街上沒買到就跑到報社去買,梅悠蘭被迫加印三次,可居然還是不夠,報紙在人們手中傳閱,巨大的震驚,巨大的驚喜,巨大的悲痛,如此艱難的戰爭。那個冬火為何還指責國民政府不抗日?莊繼華在文章最後批評他信口雌黃看來是有道理的。
《除了生命,我們一無所有》不但在重慶引起轟動,曾擴情掌握的《川報》進行了轉載,結果成都轟動了,《我們的政府並非不抗日》,《川報》社論引起成都市民的共鳴。
上海、武漢均轉載了這篇文章,採訪長城抗戰軍人成為一種時髦,大批記者奔赴北平,奔赴長城,報紙要沒有兩篇關於長城軍人的採訪,主編都沒臉見人。
在這股風潮中,最尷尬的是北平新聞界,北平新聞界一向自詡為報業老大,中國報界的開創者領導者,各種思想的發源地,可這次身處長城前線,可最有震撼性、最感人的報道卻是在遙遠的重慶誕生,這讓北平新聞人感到羞愧,他們開始反思,從此建立了隨軍記者制度。
冬火還沒來得及想出該怎麼反應,梅悠蘭又連續推出採訪報道,《熱河停戰協定始末》,《在長城前線的日夜》,《反攻猴兒山》,被採訪者分別是莊繼華、宋雲飛、魯瑞山。連續報道在重慶形成一股讚美長城抗戰,為《熱河停戰協定》正名,重新評價這個協定的思潮。
七天之後,杜聿明精心挑選的二十名長城抗戰英雄抵達重慶。莊繼華舉行了隆重而熱烈的歡迎儀式,他用這個儀式宣告他的反攻正式開始了。
第二天莊繼華首次邀請重慶新聞界進入基地採訪長城英雄團成員,當然首先是聽取英雄報告團地報告。
英雄報告團的成員大部分是普通士兵,少數什麼當家,文化水平比較低,他們只能用最樸實的語言來講述參加的戰鬥。
「三當家的,哦,不,我們被收編,應該是連長說。不中,說完他就領頭衝上去,我跟在他的後面,看著他被敵人的機槍打爛。…。」
「日本人用馬拖著兩個光著身子的女人,我手下的兄弟實在忍不下這口氣,開槍打死了兩個鬼子,可我們也暴露了。日本人就在後面追,我們就在林子裡面跑,跑著跑著就跑到一座懸崖邊上了,弟兄們讓我爬下去,他們全死了。我爬下山後,就去找大當家的,我們向鬼子進行了報復,襲擊了鬼子地一個救護所,無論男女全部殺了乾淨。」彭藥師也是英雄之一。他想起那座小山村眼睛就紅了,台下的聽眾心裡在發抖,當他說到報復鬼子,殺光他們的男女時引起台下響起雷鳴般的掌聲,沒有一個人認為襲擊醫護所是不應該地。
「開始進攻時我們很富裕,每個人發了二十六發子彈。我從來沒拿到過這麼子彈,我當時在想這下夠小鬼子喝一壺了…。」小兵說得很高興,可台下的聞者心酸。
「排長地腸子都流出來了。他把腸子塞進肚子裡。舉起手榴彈向鬼子衝去。…他地話事後受到記者詢問。「你不是說你們沒有手榴彈了?」「是沒有了呀。」「那你們排長地手榴彈是哪來地。」「是….沒有了呀。還有一顆。這顆是不能隨便動地。」小兵說不清楚。看著記者懷疑地眼光。有點著急了。
「那是光榮彈。」有個軍官過來給他解圍:「光榮彈是不准扔出去地。」
「對。對。是光榮啥地。排長說過。這一顆只有在要被俘時才拉。與鬼子同歸於盡。反正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腦子賺一個。」其實他還是沒說清楚。不過已經夠了。記者們已經聽明白了。不當俘虜。光榮彈是用來自盡地。
可大多數記者沒有鑽這個牛角尖。他們是紅著眼睛聽完整個報告地。台下地隊員們更是情緒激動。震耳地口號再度響徹雲霄。
第二天關於英雄地報道佔滿整個重慶地報紙。很快英雄報告團就走出基地。先是在盧作孚創辦地省立高級工業學校作報告。學生們轟動了。他們飽含熱淚地聽完報告。隨後就發出。「為了祖國。努力學習」地呼籲。
隨後精益學校。啟明中學。川東師範學院……
但有一個地方始終未對英雄報告團發出邀請,那就是重慶大學。重慶大學救國會堅持認為不應當邀請這些人來學校作報告,他們地報告大都是假的,是編造的。可是隨著越來越多的信息傳來,救國會內分裂了。
「我聽過他們的報告,是完全真實的,根本不是編造的。」
「同學們,我們應該認清投降派的真面目,他們編造了一些謊言,企圖掩蓋出賣熱河的罪行。」
「不對,原來我也以為《熱河停戰協議》是賣國條約,可現在我不這樣認為了,這個協議是無數將士換來地。」
「那你怎麼解釋我們丟掉了大半個熱河呢?」
「很簡單,簽署這樣地協議是不得已,我們也十分困難,你沒看報紙嗎?上面說得很清楚。」
「那是謊言,是欺騙.」
「不,那不是謊言,是真實的,我問過前線過來地士兵,那些士兵們說,那上面說的還不到真實的困難的一半。到最後他們的子彈根本沒有十五發,只有五六發子彈,手榴彈是兩個人一枚。」
「你們不能代表我們重大,我們要求改選救國會負責人。」
改選,一經提出,呼聲隨即高漲,並迅速在學生中得到響應。學生大會當晚就在學校禮堂舉行,經過一番辯論後,新的救國會領導成員組成。第二天邀請英雄報告團赴重大作報告的邀請函由救國會主席親手送到基地。莊繼華和滕傑擊掌相慶,他們共同導演了這幕奪權風波。
「控制救國會後,你要抓住機會在學生和青年老師中發展三青團,鞏固目前的成績。」莊繼華依然不放心,來自前世的經驗告訴他,他們決不會輕易放棄。
滕傑有些不理解,作為政府為何採取這種手段,要繞這麼多彎。還民主選舉,直接任命不就行了。
「學長,我明白,不過我們是政府。完全可以派人進去嘛。為什麼還要選舉呢?」滕傑把心中疑問提出來。
「學生不是公司,或者其他政治團體,這些公司或政治團體都有利害關係,只要我們抓住他們地利害關係就能迫使他們就範。但這不適合學生。救國會是個學生自發組成的組織,要是採用強硬的辦法,會引起學生的不滿,就算你拿到手以後也很難開展工作,而且還授人以炳。既然他們相信民主,那我們就用民主的方式。可是你要記住,三青團才是一切的基礎。」莊繼華實際很看好滕傑,這個學弟具有很多優秀品質,清正廉潔、嚴於律己、信仰堅定。有強烈的責任心和進取精神。這一切莊繼華只在蔣先雲身上看到過,可是令他惋惜的是,他們的信仰都是他不敢碰的。
就在倆人研究時,基地門口過來一個中年人,他慢慢地走到基地門口,抬頭看看門前掛著的牌子。微微點頭,然後徑直往裡走,站崗的哨兵急忙攔住他。
「站住。」
中年人溫言立刻停下腳步,哨兵走到他面前舉手行禮,中年人手臂略動了動。
「請問您找誰?」哨兵的語氣雖很溫和,可眼睛卻始終警惕地盯著中年人有些黝黑的面孔。
「我找莊繼華。」中年人不緊不慢的說。
「你找莊隊長?」哨兵有些狐疑的打量中年人,中年人身穿灰色長衫,下擺還有些塵土,頭上戴著頂草帽。腰桿挺得筆直。雖然天氣很熱,可他地衣襟依然一絲不苟。
「怎麼不能找他嗎?」中年人平靜的問道。
「不是不能找。我們隊長事情多,總不能誰都見吧?」哨兵語氣很客氣,但內容卻很尖銳。
「那你通知他,就說來的是嚴重。」嚴重對哨兵的表現很滿意,至少到現在為止,對他無可指責。
哨兵狐疑打量一下,他沒聽說過嚴重是誰,可看嚴重的氣度,感到有些來歷。「請稍等會。」
哨兵轉身走進門衛室,向值班軍官報告,正好值班軍官是黃埔五期的畢業生,一聽是嚴重,立刻跑出來,老遠就開始整理著裝。
「報告老師,黃埔五期畢業生葉竹泉向您敬禮!」
「你是黃埔五期的。」嚴重有些意外的看著這個帶著紅袖章的值星官,黃埔到五期時,學生就很多了,達到一千六百多人,他地工作也從總隊長變成訓練部副主任,很多人都沒什麼印象了,嚴重想想後終於想起來:「想起來了,五期工兵科,江西人,第一次十公里越野跑吐了,是嗎?」
「是,學生慚愧。」葉竹泉有些羞澀的笑笑。
「有什麼慚愧的,第一次就能順順當當的把十公里跑下來,建校以來就沒幾個,給我印象最深的是關磷征這小子,跑完十公里,像個沒事人一樣,就說莊繼華吧,進校第一天就和李之龍一起受罰,第一次跑十公里,回來就癱在地上了。」嚴重的婆婆精神又回到身上,開始喋喋不休地訴說往事。
「老師,這裡太陽大,到門衛室休息吧,我給隊長打電話。」葉竹泉抓住縫隙對嚴重說。
「好,」嚴重也不在意,抬腳就走:「你們這裡管得這麼嚴?」
「是,莊隊長定的制度,沒有出入證的,不管是誰,都必須先電話通知,只有同意了,才能入內。」
隨著時間的推移,基地內要保密的東西會越來越多,因此莊繼華從一開始就考慮了基地內的安全措施,定下死規矩,不管是誰,沒有出入證不准入內,除非要見的人同意,並且有專人護送入內。已經有幾個人栽倒在這條規矩下了,所以沒能敢再違反這個規定。
到了門衛室,葉竹泉立刻給莊繼華打電話,不一會,就聽見基地內響起黃埔軍校的集合號。很快就聽見一陣整齊的腳步聲向大門過來,嚴重和葉竹泉出來一看,一群軍官排著整齊地隊列,唱著軍校校歌走過來,嚴重地眼眶有些濕潤了。
「報告嚴教官,基地黃埔同學集合完畢,請嚴教官檢閱。」莊繼華正步走到嚴重面前大聲說道。
嚴重看著整齊隊列裡一張張熟悉的面孔,李之龍,洪君器、滕傑…。
「你們好呀,我這個老師,慚愧呀!」嚴重長歎一聲。
「沒有老師就沒有我們這些學生。」莊繼華大聲答道,他地心裡卻在琢磨,嚴重的來意是什麼。
「你們還在為國家盡力,我這個老師卻逃開了…」嚴重搖頭苦笑。
「老師,您現在依然可以帶領我們。」莊繼華大聲道,他舉行這麼一個儀式就是想把嚴重留下,雖然他還不知道嚴重為什麼來,可他需要人才,需要大量的人才。
「我是來看看你們的,其他事就別提了。」嚴重搖搖頭,莊繼華聰明過人,冒然提出加入西南開發隊肯定會引起他的懷疑,還是先欲擒故縱吧。
師生倆從見面就開始鬥心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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