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條約的公佈,中日兩國舉國大嘩,北平各大院校的學生衝上街頭遊行,要求政府罷免熊斌、何應欽,收復熱河、東三省,北平各大報亦連續報道抨擊軍分會出賣了抗日將士用鮮血換來的勝利成果。六月三日,北平學生衝擊新華門,與守衛的憲兵發生激烈衝突,從圖中有二十六名學生受傷,一百多名學生被捕,釀成六.三慘案。
莊繼華沒想到長城之戰的結果不但沒平息國內的政治環境,反而使局勢更加複雜。他有些不明白,在他看來能取得這樣的結果已經很不錯了,長城防線保住了,日本人侵華的步伐緩下來了,可為什麼國民卻更不能接受了呢?
「這還不簡單,升米恩斗米仇唄。」伍子牛很簡單的用了一句農村話來解釋了,看著莊繼華迷惑的神色,他繼續解釋說:「以前認為是中國貧弱打不贏的原因,可你在長城這麼一搞,人們的認識就變了,變成是政府不願抵抗,學生們認為只要願意抵抗,我們就能打贏。所以丟掉大半個熱河的責任自然是政府賣國。還好簽字的不是你,學生還不知道,否則…。」
伍子牛很是慶幸的搖頭,莊繼華則目瞪口呆,他完全無語了,他求助式的看著宋雲飛,宋雲飛學著他的樣子聳聳肩,表示自己也無可奈何。
與中國國內的情況相近,條約傳到日本,日本國內也一遍嘩然,民間抗議四起,認為岡村寧次出賣了日本,不配擔任軍隊指揮官,關東軍下級軍官非常憤怒的闖進岡村寧次的辦公室。要求他切腹向天皇謝罪,武籐信義及時出面制止了下級軍官的莽撞。
武籐信義明白。岡村這次是代他受過,正是因為他在戰略戰術上的雙層錯誤才導致第八師團被圍,岡村不得不簽下這紙條約。但武籐信義的保護也就僅限於關東軍。國內強大的民意下,早就對關東軍不滿地文官們趁機逼迫軍部調整關東軍指揮機構。六月中旬,武籐信義奉調回國,出任天皇的侍從武官,不過他卻沒有獲得元帥稱號,兩個月後,在東京鬱鬱而亡。小磯國昭和岡村寧次也被調回國。小磯國昭出任軍事參議官,岡村在一夕會同伴地保護下,依然出任參謀本部第二部部長。接替他們的分別是菱刈隆、西尾壽造、板垣征四郎,板垣留下的職務則由土肥原賢二接替。
「看來還得準備打。」莊繼華拿到日本地這項人事任命書後就對杜聿明說。關東軍新任命的主要將領全部是鷹派,司令官菱刈隆是一二八淞滬抗戰時的前線總指揮,西尾壽造、板垣征四郎、土肥原賢二無一不是主張加快侵華步伐的幹將。杜聿明一邊看著這些人的履歷一邊點頭,他有些憂慮,和約簽訂後。前線的各部開始後撤。士兵普遍不能理解,怨氣很大,相反軍分會的領導層卻處於樂觀之中,認為經過此番戰鬥,三五年內日軍不會再犯境。
「光亭,你寫份對未來兩年內地局勢研判,以及應該採取的對策交給我。」莊繼華忽然對杜聿明下了道命令。
杜聿明平靜的答應了,不過心裡卻在納悶,為什麼讓他寫。莊繼華自己不寫呢?
「還有件事也需要你去辦。」莊繼華接著說:「我們派出的游擊支隊正陸續返回長城一線,你和伍子牛一起去。招批人和我們一起回四川。」
「怎麼?」杜聿明不解的問:「軍分會不願接收他們?」
「何委員長的意思是這些人本來就是土匪,收編只是一時之計,最好還是遣散,我爭了下,最後才同意收編其中的
杜聿明明白了,以莊繼華的習慣,他絕對不能坐視那些應他地請求出擊熱河地義勇軍就這樣被遣散,如果可以他會把他們全部帶到四川。
「不願意參加的,給他們雙份的遣散費,」莊繼華歎了口氣:「本來這事我去最好,可校長有命令,讓我在北平等塞克特將軍。」
按照事先的安排馮.塞克特夫婦在華行程就有遊歷北平的安排,但蔣介石授意朱家驊,把塞克特北上的時間拖到熱河條約之後,以便讓莊繼華有時間陪同他們,同時也就有時間說服他們接受蔣介石的聘請。
這幾天莊繼華的情緒一直,甚至聽說了塞克特來北平的消息也沒能讓他高興起來,窗外又傳來高呼地口號,面對這股情緒,他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他不贊成何應欽那樣地鎮壓,也不同意學生們的賣國指責或現在就全面開戰地要求。
對這個條約,西方記者給出的評價或許更確切,在西方記者的報道中普遍認為這是中**隊和外交的雙重勝利,但他們又普遍判斷日本侵華的步伐將會放緩,這又是莊繼華不贊同的。
蔣介石對這個結果及其滿意,他基本兌現了戰前的承諾,各軍消耗的部隊全部保持番號,損失大的部隊由各軍自行重建,費用從西南開發工作隊得經費中撥出,莊繼華為此又掏了一千多萬大洋。
「文革,你什麼時候與塞克特將軍有交情的?」杜聿明看出莊繼華的心情不好,站起來走到窗邊把窗門拉過來。
「那還是在德國時的事情,古德裡安經常拉我去他家,參加他家的國防沙龍,認識了不少德軍高級將領。一來二去就與他熟悉了。」莊繼華說著就想起當初熱心的古德裡安在塞克特家裡為他與人發生衝突的事情,而他真正被這個沙龍接受,還是對法國決定撥款建設馬奇諾防線的爭論,在所有人中只有他和古德裡安認為馬奇諾防線沒有多大用處,未來的戰爭是坦克的決戰,而他更進一步認為,馬奇諾防線代表法國進攻精神的衰弱,同時由於馬奇諾防線佔用大量國防經費,必然影響法軍的建設,這對德國而言是有利的。在另一次沙龍中,他石破天驚的說馬奇諾防線是紙糊的,可以輕易攻取;為此他與曼斯坦因進行了一場圖上較量,結果自然是他大獲全勝,從此他才被真正接納為國防沙龍的一員,可就在這之後不久,他就脫下軍裝,轉去經商,為此塞克特和古德裡安曾經專程到他家去勸說,但他最終還是是拒絕了他們的好意,但這個經歷卻讓他對塞克特有了真正的尊敬。
「他是個令人尊敬的老軍人。」莊繼華最後補充道。不過他對蔣介石的要求卻沒有把握,以他對塞克特的瞭解,這是個愛國者,他的一言一行都以維護德國的國家利益為原則,如果沒有德國政府的同意,他不會接受蔣介石的邀請。
「伍子牛,你去了以後,要注意招收那些有特殊能力的人,比如槍法出眾,擅長攀爬、潛伏化妝,」莊繼華說著看了宋雲飛一眼,後者一直保持著沉默,宋雲飛清楚這是為他的特種部隊招認,但他不明白為何莊繼華要讓伍子牛去,而不是他這個部隊的指揮官去。
「本來,雲飛去最合適,可那些人不認識他,你和我去過察東,他們認識你,你去了,他們就知道,這是我的意思,而不是軍分會的意思。」莊繼華既像補充又像解釋。
「出擊敵後的部隊總數大約一萬人,」莊繼華默默的計算了下:「就算有所損失,也能剩下七八千人吧,光亭,你帶三百萬大洋去,雙倍遣散費恐怕不夠,凡是願意離開的,每人一百塊大洋的遣散費,陣亡的每人兩百塊大洋撫恤金。」
「這麼高!」杜聿明很是驚訝,將莊繼華點頭,便立刻反對:「這不行,太高了,文革,我知道你想什麼,可是你想過部隊沒有,他們要知道義勇軍的撫恤金這麼高,非嘩變不可,不行,絕對不行。」
莊繼華想想感到杜聿明說的有道理,這要傳出去,部隊情緒肯定受影響,這要在平常還沒什麼,可長城的局勢還有反覆,需要士兵出力的機會還有很多。
「好,你看著辦吧,不過盡量多給點,」莊繼華說到這裡忽然起了個念頭:「你可以把這些錢,算出來,以獎賞的凡是給他們的首領,暗地裡告訴他們,這是給陣亡將士的撫恤金,讓他們想辦法寄給他們的家人。」
這個辦法顯然是可行的,杜聿明無可奈何的搖頭:「文革,你是不是錢多了,不知道怎麼花呀,華僑捐這點錢容易嗎,就這樣發了,還不如用來修兩條路。再說人家也不是沖錢來打仗的,要養成這個習慣,以後怎麼辦?錢花完了怎麼辦?」
言者無意,聽者有心,莊繼華愣住了,他一直想用錢來補償那些因響應他而受到損害的同胞,可他沒想過,以後全面戰爭爆發後怎麼辦,軍隊如此,民政何嘗不同樣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