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勇軍?」傅作義默默的念叨兩句,然後意味深長的看著莊繼華說:「他們現在與馮玉祥走得很近。」
莊繼華點點頭表示承認他說的沒錯,不過他對義勇軍的決心更有信心:「馮將軍高舉抗日大旗,對於抗日自然應該還是支持的,更何況義勇軍從東北一路征戰,在條件極端惡劣的情況尚能堅持對敵作戰,更何況現今有政府的支持,我相信他們不會畏敵退難。」
傅作義不再說什麼了,轉頭對黃紹說:「不知參座什麼時候去沽源?我想與參座一起去。」
莊繼華心中明白傅作義這是對作戰部署還不是很有信心,想與孫殿英商談彼此配合的方法。不過他此舉莊繼華卻是求之不得的,此次察東反擊,最大的困難就是協調作戰,敵後的義勇軍、孫殿英的四十一軍、傅作義的第七軍團、古北口正面的十七軍、八十七師諸多部隊分佈在西起沽源,東至冷口的近千里戰場上,如何協調作戰是最大的困難,而參戰的**中只有師部甚至只有軍部才有電台,而義勇軍則根本沒有電台,完全是靠人力進行聯絡。莊繼華本想給他們配備電台,可何應欽說什麼也不答應,因為根本無法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編出十來套密碼,而給現成的密碼就有洩密的可能,其實這也是何應欽從骨子裡不相信義勇軍這樣的「烏合之眾」。
聽到傅作義地話。黃紹當然不會拒絕,他立刻說道:「軍情如火,今天就要走。」說到這裡他歎口氣:「本想見見馮煥章後再去沽源。沒想到他去了張北,我只好先去張北再去沽源了,不知宜生兄可否願意。」
「哦,馮先生什麼時候去的張北?」傅作義有些意外:「我昨天上午還見過他。」
「那可能是下午吧」莊繼華解嘲的笑笑:「黃參謀長,傅將軍,你們見到孫殿英後一定要給他講清楚,他們地作戰方式與七軍團不完全一樣,深入敵後的部隊必須在敵後堅持。直到簽訂和平條約後才能撤回來。」
「和平條約?」傅作義有點不理解,他怒視莊繼華道:「如果要籤條約,那為何還要反攻,白白犧牲將士的生命。」
莊繼華沉默一會才說:「抗日?收復失地,我們都想,可是,傅將軍,我們現在的實力能做到嗎?」莊繼華沒等傅作義回答就接著說:「顯然不能,不是我們沒有決心,而是我們沒有實力。看看我們部隊的裝備,看看你傅將軍要出擊,中央的命令缺比不上閻錫山的命令,就明白了,全面戰爭現在還不是時候,此次反攻的真正目地是爭取備戰時間。要搞好備戰,贏得戰爭勝利,我們至少需要十年和平時間來發展我們的重工業,可是如果此次反攻失敗,讓日本人輕鬆跨入長城。威脅北平,那麼五年之內,日本人就會向平津下手,那時我們就不得不在沒有充分準備的情況下投入全面戰爭。我們損失將會非常大。」
莊繼華的話裡包含了對傅作義的批評,可對這個批評傅作義無言以對,倒是陳炳謙沉默一會後反問道:「照你這樣說,我們最終還是要丟掉東三省和熱河。」
莊繼華想了想後說:「這個問題或者類似的問題也有人曾經問過我,看來我要寫篇文章來回答這個問題,到時候一定請將軍指正。」他停頓一下,彷彿下了很大決心才說:「我可以告訴大家一件事,中央對抗日有統一規劃。西南開發就是其中的重要內容。而現在我們要做的是盡量爭取備戰時間。::
西南開發的戰略目的還是一個機密,連黃紹這樣地高官都不清楚他的詳細內容。莊繼華今天揭開面紗一角讓他們很受觸動。
「說實話,作為軍人不能保衛國家安全,甚至不能連備戰都不能正大光明的進行,這讓我感到非常羞恥,可想到國家利益我又不能不忍下來,」莊繼華沉痛的說「漢高祖有白馬之圍,忍了三代君主,方有武帝封狼居胥;李世民有渭水之盟,前後稱臣突厥十二年,才有天可汗的榮耀;衝冠一怒很容易,忍辱負重卻很艱難,但我們現在必須要忍,誰讓我們比別人弱呢,只有先忍下這口氣,繼續力量,我們才能徹底擊敗小日本,不但要拿回東三省,還有台灣、澎湖列島,以及清末以來丟失的所有中國領土。」
「我們這些年在國內打來打去,卻沒想過世界已經產生了大變化,」莊繼華忽然有了一層明悟,這些年繞著地球走了一圈,對大蕭條帶來的影響有了更深刻的理解,各國為了擺脫大蕭條紛紛採取不同措施,從而導致一戰之後建立的世界格局走向瓦解:「新一輪的世界爭霸又開始了,如果我們不能立刻警醒,紮實地做好準備,就算打垮了日本,國家也會受到更大的損失,蒙受巴黎和會一樣的恥辱。」
黃紹和傅作義迥然一驚,莊繼華的這段話他們大都沒聽懂,不過有一句是聽懂了地,蒙受與巴黎和會一樣的恥辱;那是怎樣的恥辱,戰爭中出錢出命,戰後卻被出賣,在中國近代史上又重重咯下一個恥辱的印記。
「文革,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黃紹驚詫之餘又十分不解,至少從目前來看世界局勢還只是東亞有些動盪,歐美仍然平靜。
「十年,諸位最多十年,我們就可以看到了。」莊繼華輕輕的歎息道,這是多好的機會呀,可惜了。
望著莊繼華悲涼的神情,黃紹和傅作義猶疑不定,既不敢相信又不敢不相信。不過陳炳謙和袁慶曾卻有些不以為然。
「莊將軍未免危言聳聽了吧。」袁慶曾說。
「不是危言聳聽,昔日法國元帥說凡爾賽和約不是和平,是二十年休戰,這話說得太對了,」莊繼華淡淡的說:「二十年彈指一揮間,歐洲局勢現今已初現端倪,一場新地世界大戰正在形成,袁將軍可以慢慢看。」
「新地世界大戰?文革這是從何說起?」黃紹問道,在國內的主流意識中,英法已依然是目前世界最強大地幾個國家之一,而且英法在國聯中的合作也很好,世界局勢還是穩定。
莊繼華沒有回答,現在恐怕只有他這個先知先覺的人才明白希特勒上台對世界局勢的嚴重影響,和平已經沒有十年時間了。
黃紹和傅作義一起去了張北,莊繼華送走倆人之後就再張家口市內溜躂,張家口並不大,市政建設還趕不上重慶,晴天街上塵土飛揚,雨天道路泥濘;市面上經常往來的是口外奔走的駱駝商隊,這些駱駝帶著清脆的叮噹聲在街上悠然的邁動腳步。要換個換時間莊繼華肯定忍靜下心來欣賞這頗有塞外風味的城市,可現在不行,義勇軍是他的計劃中重要的一環,只有日本人感到後勤真的受到威脅,才會真的從長城前線抽調部隊。
「長官,我們這是去哪裡?」伍子牛一直在莊繼華身邊,眼光滴溜溜的亂轉,身後跟著的幾個衛士在四周隱隱散開。
「警備司令部,」莊繼華平靜的說:「去找佟麟閣。」
警備司令部在張家口城北的旗校場,這裡原是前清察哈爾旗營的營地,民國之後旗營解散,這裡就成了察哈爾駐軍的營地,後來更成為徐樹錚組織的西北邊防軍一部的駐地,到設立警備司令部時,這塊地方就理所當然的成為警備司令駐地。
「莊將軍,我是久聞大名,將軍今日前來所為何事?」要說軍人說話就是爽快,一進司令部還沒坐下,佟麟閣就直接問道,他似乎對莊繼華的到來毫不意外。
「向將軍打聽一下義勇軍的情況,順便向將軍借幾十匹馬,」莊繼華微笑著說:「當然有車最好。」
佟麟閣稍微一愣很快就恢復正常:「這還用說嗎,莊將軍是來收編義勇軍的,難道來前對他們的情況一點不知?」
「知道一些,但不詳細,比如他們現在都在哪?當然我可以去打聽,可這要花很多時間,耽誤軍情,倒不如直接向將軍詢問。」莊繼華在氣勢上絲毫不弱,他說完之後一屁股就坐在椅子上。
「向我詢問?可我也不知道。」佟麟閣返身坐在莊繼華的對面。
「馮先生在張家口招兵抗日,難道佟將軍也不知道?」莊繼華的神態始終不溫不火,可用詞卻很尖銳。
「這個我當然知道。」佟麟閣似乎根本沒把莊繼華放在眼裡,他略帶嘲弄的口吻說:「馮先生是我的老長官,我當然不會出賣他。」
「這怎麼談得上出賣,跟著馮先生是抗日,難道跟著國民政府就不是抗日了?那宋哲元將軍在喜峰口是在做什麼?演戲?」莊繼華反唇相譏,可他這話卻引起旁邊的二十九軍將士的怒目相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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