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的時間一晃而過,一師全師拉到東莞城東的原水師巡閱場校閱,薛岳卯足了勁準備好好教訓一團的小白臉;老天似乎也很願意滿足的他的希望,第一場射擊抽出來的對手就是一團和三團對抗;莊繼華很大度,讓薛岳自己從一團隨便挑一個連,三團的連隊也由他自己派,薛岳聽後心中很不痛快了。
「副師長大度,卑職心領,不過還是副師長派吧,以免閒話。」薛岳不卑不亢的對莊繼華說,心裡卻在冷笑,要是你輸了,你說我派了最強的連打你最弱的連,想得真美。
莊繼華一愣隨即明白薛岳的意思,他也不在意,對薛岳笑了笑,然後對王柏齡說:「這樣吧,還是請王師長點兵。」
王柏齡裝模做樣的想想說:「文革是七連起家的,這樣吧,一團就點七連,三團就由戴安瀾去吧。」
王柏齡當然沒安好心,他也存心想讓莊繼華出醜,戴安瀾連是三團最強的一個連,七連卻不是莊繼華帶出來的那個七連,那個七連在二師胡宗南團,參謀長陳焯擔心的看看莊繼華,老實說作為黃埔教官,對莊繼華升得這樣快也有些不滿,心裡也想他吃點虧,可陳倬又不願意他因為這個吃虧,畢竟莊繼華是在全力以赴整訓部隊。
陳倬多次去一團,很少看見莊繼華在團部,全泡在連隊。他也曾親眼看見莊繼華象士兵一樣在地上摸爬滾打;在莊繼華地帶領下,一團每天都在變;而與莊繼華相比,王柏齡就是一灘爛泥;他從不離開師部,要麼就是去喝酒**,而他在東莞還有個家,兩個小妾跟他住在一起。
對王柏齡的提議,莊繼華毫不在意的同意了。七連雖不是最強卻也不是最弱的連。由它出戰正好。
射擊對抗分三種,立姿、臥姿、跪姿,射擊距離一百米;兩個連先後拉到射擊場,一聲令下,場上槍聲響成一遍。
打靶並不快,兩個連的對抗怎麼也要一個小時。高級軍官們在無聊中等待,人群自然而然的分成了幾個部分,王柏齡繆斌是一團,莊繼華孫元良熊綬雲等是一團,陳倬與另外幾個師部軍官在一起,薛岳帶著三團軍官站在另一邊。
「七連能行嗎?」熊綬雲悄聲問。
「待會就有結果了,急什麼。」莊繼華隨意的說。
「別不識好人心;我才不急,我意思是要是輸了,我看你怎麼辦?」熊綬雲不滿看了眼莊繼華。
「輸了就回去再練,沒什麼大不了地。」莊繼華笑笑說。
「我說文革。你倒拿得起放得下,」孫元良樂呵呵地,這段時間他在二團也在狠抓訓練。只是莊繼華來得太少,只來了兩次,不過他心裡有底,就算輸也不會輸得太難看。
「只要全師的戰鬥力上去了,我的目的就達到了。況且誰輸誰贏還未為可知。」莊繼華似笑非笑的說。
孫元良不由啞然。他這才想起莊繼華還有個職務:副師長,負責主持全師訓練。薛岳想壓倒莊繼華,必然就要拚命訓練部隊,於是三團的訓練上去了,莊繼華再把一團帶出來,他孫元良能不練嗎?能不拚命練嗎?除非他甘心當軟腳蝦,結果莊繼華地目的也就自然而然的實現了。
「好你個莊文革,原來你給我們倆下套呀!」醒悟過來的孫元良「憤怒」的盯著莊繼華:「我現在才明白,宋希廉為什麼說你陰險狡詐了。」
莊繼華聞言哈哈大笑,熊綬雲也不由笑了,他們都知道宋希廉說這話的背景,當初莊繼華從宋希廉那裡騙了兩個月的薪水,投入到部隊建設中。
「可憐呀!可憐薛伯陵落入你的殼中,還猶自不知。」孫元良搖頭歎息道。
「什麼殼中?我這是陽謀,並非陰謀,」莊繼華不滿的對孫元良說:「孫團長,現在你知道了,你能不練嗎?」
孫元良呆著臉想了想,無可奈何的搖搖頭:「不能。」
地確不能,處罰規則在那,連續兩次失敗就要降職,這可不是鬧著玩的,莊繼華不會跟他們開這種玩笑。
「那就行了。」
一個小時的時間在閒聊中很快過去了,薛岳滿有信心地聽著執星官報告:
「一團七連共發射xxxx發子彈,總靶數4321環;三團共發射…….,總靶數4321環。」
薛岳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甘心的問:「你們沒記錯吧?」
「報告薛團長,沒有錯。這是三種姿態相加的結果,立姿和跪姿,貴團落後,但臥姿貴團領先較多,又趕上來了。」執星官大聲答道。
薛岳更難以接受了,王柏齡剛點出戴安瀾連時,他心中有七分把握,可現在名義上打平,實際上輸二贏一。
「不行,再來。」薛岳不甘心,脖子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按照規矩,這一場打平,薛團長不用著急,咱們繼續下一輪。」王柏齡笑嘻嘻地說,他心裡卻暗暗吃驚,剛才他也問了,七連在一團中只是個中等連隊,可就這樣一個中等連隊卻能對抗三團最強連隊。
「刺殺,還是我團和一團。」薛岳叫道。
「好,由薛團長點兵。」莊繼華沒等王柏齡說話立刻接口道。
「那好,薛團長派那個連?」王柏齡也只好接受。
「好,我團由……。」
結果。自然是….,三團慘敗。在三團全部倒下之後,一團還有近一半地兵留在戰場上。其實這場比試剛過去一半,薛岳就絕望了,刺殺一開始,一團的兵就分成幾十個小團隊,這些小團隊或三人。或四人。或五人;這些小團隊形成一個個刺蝟,在戰場上滾來滾去;防守時可以對抗七八個各自為戰地三團士兵,殺散這樣一個小團隊往往需要三團付出一到兩倍的人員傷亡;而被殺散的士兵,只要沒死,很快又組合成一個小刺蝟;而進攻時小刺蝟散成扇形,以多打少。兩三下就解決戰鬥;三團的那個連長最後急了,拚命殺散兩個小團隊,可最後也把自己賠上了。
怎麼會是這樣,薛岳既急又怒,這還是那個蔫不拉幾的一團嗎?這個莊繼華究竟是怎麼作地。薛岳開始意識到這個莊繼華可能不是那種靠關係上台地小白臉,那兩本小冊子的內容也不是什麼文人論武。
「文革,這樣不留手,行嗎?」熊綬雲擔憂的問,薛岳性格倔強,這樣的失敗他能接受嗎?。
「沒事。」莊繼華慢悠悠的說:「薛伯陵的性格用三個字可以說明,不服輸;他要贏了,可能會趾高氣揚。驕傲自滿,進而鬆懈下來;但他要輸了,回去就會玩命,不信我們走著瞧。」
「你呀!人心都被你琢磨透了。」熊綬雲苦笑著說:「幸好,我是你地部下。」
「這有什麼關係嗎?」莊繼華有些納悶。
「當然啦。我是你的部下。至少你不會算計我。」熊綬雲蠻有信心的說。
「嘔,是…嗎!」莊繼華慢悠悠的拖長聲調:「宋希廉和胡宗南肯定不贊同你的看法。」
嗯。熊綬雲呆住了,忍不住摸摸自己的口袋。
「日落西山紅霞飛,戰士打靶把營歸…,」一團大獲全勝,全團興高采烈的唱著歌回去了。最後一場三個團都參加的十公里越野,一團又拿了個第一,三團這次拿了個第二;孫元良儘管不高興卻還沒失態,但以莊繼華為目標的薛岳卻差點暴走,把參賽的連長罵了個狗血淋頭,要不是莊繼華出面制止,薛岳差點動手暴打最後到地那幾個士兵。
校閱之後,儘管王柏齡和繆斌不痛快,但卻也不得不承認,莊繼華成了一師真正的副師長。
二中全會上蔣介石大獲全勝,**被迫接受《整理黨務案》,**、林伯渠、譚平山辭去了在國民黨內的職務,蔣介石接任國民黨組織部長,他任命陳果夫為秘書,實際掌控組織部。蔣介石舉薦張靜江為國民黨主席,宋慶齡為副主席,譚延愷為國民政府主席、宋慶齡為副主席地議案也獲得通過;蘇俄對這個提案顯得很滿意,也堅定了他們與蔣介石合作下去的決心。蔣介石出任軍事委員會主席,他登上了中國權力的最高峰。二中全會召開的同時湖南局勢劇變,吳佩孚最終選擇出兵湖南,實行兩線作戰。
吳軍出動後,一路勢如破竹,唐生智棄守長沙退回衡陽,迭電兩廣增援;李宗仁從廣西到廣州大肆遊說,**方面在中山艦之後也改弦易轍,也在鼓動北伐;但蔣介石現在卻不敢北伐,一方面一軍的情況還未根本好轉,擴軍之後,各師都在整頓部隊,但時間太短;另一方面,他還感到政治局勢不穩,他還沒完全掌握住權力,而且二大上莊繼華費盡唇舌才通過地三個法案,才制定出一個《私有財產保護法》,因此蔣介石轉而反對立刻北伐。
蔣介石反對出兵援湘讓李宗仁著急上火,他找到與他關係較好地李濟深,沒想到李濟深也不贊同,他對李宗仁說目前廣州局勢不穩定,北伐時機未到;李宗仁不贊成,他對李濟深說只要你我出兵其他各軍就會群起響應。李濟深一時沒明白,不知李宗仁究竟是何意。李宗仁揭開謎底。
「你我兩軍是兩廣子弟,是主軍,他們都是客軍,我們都願意出兵,他們還能不出兵嗎?」
李濟深如夢初醒,他完全明白李宗仁沒有說出來的話。對現在廣東掌權地都是外省人。這引起比較排外地粵軍的不滿;出兵北伐,這些外省人就會離開廣東,廣東自然而然的回到廣東人手中。
李濟深一反常態在軍事委員會上力主出兵,率先派出葉挺獨立團增援湖南,陳銘樞的十師隨後跟進。果然如李宗仁所料,二李出兵後,其他各軍紛紛響應。蔣介石的心也動了。
六月中旬。**的陽光照得地面白亮亮的,從大洋深處吹來地風除了腥味還多了些辣味,水師巡閱場,第一師官兵全副武裝,佇立在陽光下,等待蔣介石地檢閱。
當蔣介石的車緩緩開進巡閱場時。「立….正!」,執星官的聲音響徹全場,本來就安靜的巡閱場更是連根針掉地上都能聽見。
「報告主席,國民革命軍第一軍第一師全體集合完畢,等候檢閱。」
蔣介石登上檢閱台,王柏齡立刻大聲向蔣介石報告。蔣介石點點頭,他挨個看著檢閱台上的一師軍官,副師長莊繼華,參謀長陳倬,黨代表繆斌。
就在上檢閱台的路上。他就在仔細打量排成整齊方陣地部隊,陽光下,大部分士兵們的肩上和後背已被汗水滲濕。但他目光所及處的所有官兵無不如標桿一般筆挺,雙目神光外洩。短短兩個半月,一師脫胎換骨。
「好,辛苦你們了。」蔣介石心中異常高興,一師變化之大出乎他的意料。
「卑職不辛苦。為黨為國理所應該。」王柏齡高聲答道。
「文革。你也過來。」蔣介石沖莊繼華招招手。
莊繼華快步過來向蔣介石敬禮:「報告校長,一師副師長莊繼華聽候命令。」
「我們下去走走。看看你的兵。」蔣介石興奮的將手叉在腰上,眼中透著愛惜讚賞之色。
蔣介石領頭,莊繼華和王柏齡跟在身後,然後是政治部主任鄧演達,軍參謀長蔣伯誠;他們一個團一個團的看,邊看邊問他們這兩個多月的訓練,開始時是王柏齡在回答,後來就變成莊繼華答話,蔣介石還不時與前面的軍官搭話。
「熊綬雲。」
「是,校長!」熊綬雲挺胸收腹高聲答道。
「一團能打仗了嗎?」
熊綬雲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大步走到隊列前,大聲問:「一團能打仗嗎?」
「首戰用我,用我必勝!!首戰用我,用我必勝!!首戰用我,用我必勝!!」千多個喉嚨吼出的聲音震耳欲聾。
狂飆之後,熊綬雲大步回到蔣介石面前:「校長,這是一團官兵地回答。」
「好,首戰用我,用我必勝!好!」蔣介石連聲稱好:「文革,這又是你搞出來的吧。」
「這是我師官兵必勝的信心。」莊繼華答道。
蔣介石點點頭,轉身繼續向二團走去。
「孫元良。」
「報告校長,黃埔一期,孫元良聽候命令!」孫元良英俊地臉異常嚴肅。
「打惠州,你立過功,想不想到湖南去再立新功?」
孫元良也大步走到隊列前向他的二團大聲問:「你們想不想去湖南立功?」
「殺敵立功,為國為民!!殺敵立功,為國為民!!殺敵立功,為國為民!!」又一道狂飆響徹雲霄。
「薛伯陵,你是越來越結實了。」蔣介石看著黑瘦的薛岳笑著說:「我不問了,就看他們的樣子我就知道是精兵,你薛伯陵帶的好兵。」
「報告主席,卑職不敢貪功,這都是莊副師長指點之功!」薛岳大聲回答。
第一次校閱之後,薛岳回來越想越想不通,特別是那場刺殺,對他地刺激太大了,1:2地傷亡比率,這在白刃格鬥中是非常罕見的,他仔細回憶當時地情形,發現若單兵格鬥,他的熱好像並不落下風,可一團根本沒和他比單兵格鬥,絕大多數時候是以眾欺寡,以多打少。
想通之後,他不由大罵莊繼華不地道,這是什麼鬼戰術,完全喪失軍人的勇氣和膽量;罵歸罵,他翻出莊繼華的那本小冊子仔細研究,這本小冊子發下來後就被他扔到角落了,現在嘛,他要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然後他開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這時他聽說莊繼華又出現二團,開始指導二團訓練,「媽的,下次校閱老子一個團打你們兩個團。」就在薛岳發誓一定要給莊繼華一點眼色看看後不久,莊繼華終於來他的三團了。
莊繼華雖然斷定薛岳不會洩氣,可還是擔心,因此過來看看,沒想到到了之後才發現,薛岳悄悄在按他的小冊子練兵,不但如此,還對小冊子上的東西進行了一些修正。
這個發現讓莊繼華高興之極,於是他在三團停了幾天,就與薛岳探討連營團級戰術,他向薛岳講述他的一些心得,比如突擊,應該把主要火力用在一個點上,通過這個點打開敵人的防線。
「我們現在的的問題是,突擊時沒有強大的火力支持,機槍就那麼幾挺,火炮也就那麼幾門,根本不能摧毀惠州那樣的工事,所以我認為只能通過精確打擊來對突擊隊提供掩護。」
「精確打擊?什麼精確打擊?怎麼提供精確打擊。」薛岳有些不明白。
「我在七連時組織過神槍手,他們的使命就是專門打敵人的機槍手和指揮官。」莊繼華介紹道:「在突擊時,可以由這些神槍手組成打擊小隊,專打敵人的火力點,兩三支槍封鎖住敵人的火力點,這樣也可以實現火力支持。」
這下薛岳明白了,他隨即提出可以組織神投手,他的團有幾個這樣投彈精確的老兵,莊繼華對她的提議大感興趣,決定在一團和二團也找找看。
兩人的討論形成了此後國民黨軍隊進攻戰術中的主要戰術隊列:突擊隊和掩護隊、支援隊,突擊隊一律衝鋒鎗(當時叫花機關鎗),掩護隊主要由機槍手、狙擊手、神投手組成,掩護隊為突擊隊提供火力支援,突擊隊負責打開缺口,支援隊負責擴大缺
每次討論時薛岳都注意到莊繼華在他的小本上記錄,幾天下來就記了厚厚一本;在莊繼華走後不久,師部又送來一本小冊子《攻擊和防禦戰術原則》署名薛岳、莊繼華。
等第二次校閱之時,薛岳對莊繼華已經沒有埋怨了,人家能當副師長那是真刀真槍打出來的,在等莊繼華的時候,他的副團長剛說句小白臉,就被他厲聲打斷,「莊副師長不是小白臉,是軍人!是男子漢,明白嗎?」
副團長目瞪口呆的盯著薛岳,心裡想著團長什麼時候變了。
所以現在面對蔣介石時,薛岳才作如此回答。
「薛團長擅長練兵帶兵,學生從他那裡獲益不少。」莊繼華對蔣介石說。
蔣介石點點頭,若有所思的看著薛岳:「你怎麼謙虛起來了?是不是吃了文革的虧?」
薛岳尷尬的看看蔣介石,無奈的點頭稱是。
「呵呵,太正常了,要按常理出牌,那就不是莊繼華了。」蔣介石笑著對薛岳說。
「還是主席瞭解莊副師長。」薛岳苦笑著說。
「不過看到你們這樣我很高興,上下一心必將戰無不勝,一師就是我黨國的虎賁。」蔣介石滿心歡喜,可是他忘記了,一師的師長是王柏齡;更忘記了拿破侖的話:一頭獅子帶領的一群綿羊能戰勝一隻綿羊帶領的一群獅子。
「擇生,看來我們應該北伐了。」回去的路上,蔣介石在車裡對鄧演達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