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廷對蔣介石的看法在隨後幾天中似乎被證實了,蔣底從頭出發,出發前他發表了《告全黨同志書》和《告誡各將士文》,在前者中蔣介石批評了西山會議派,駁斥了黨內認為**和三民主義有根本衝突以及**蠶食國民黨的觀點,在後一篇中則提醒軍內要加強團結,注重軍紀,告誡軍官們要多讀書,增強個人修養。
「真是無恥,無恥之尤。雲老,這蔣介石看來是沒希望了。」還是在雲霧居茶樓裡,濟遠把文章丟在桌上大罵不已。
「高,高明之極!看來這蔣介石並非一介武夫。」李彥國好像故意與濟遠唱反調似的,對蔣介石大為稱讚,濟遠生氣的怒視他一眼。
「還是彥國看得深遠,照我看,蔣介石這是迫不得已。」伍朝樞還是那副不急不慢的樣子。
「雲老,為何作此結論。」濟遠拿起文稿又仔細看過一遍,還是沒有發現有什麼地方可以這樣解釋的。
伍朝樞嘿嘿笑道:「阿遠,你是寫老文章的了,但政治上你就差了點,彥國這點上比你強。你們看,蔣介石的文稿中,他並沒有說西山會議非法,說的是『即使其召集為合法』,說明什麼,他心裡對他們的舉動是有點同情的,另外他為張靜江開脫,『張靜江同志苦口勸言』,哈哈,張靜江什麼時候苦口勸言了,他倒是有勸言的。勸言大家隱忍,認為**還不到時機,這個瘸子是蔣介石地盟兄,自然要為蔣介石作想了。」
伍朝樞說到這裡停頓一下,咽口唾沫又說:「再看,蔣介石目前是軍權在握,可是他升得太快,譚延愷、朱培德、李濟深與其都有矛盾,上次為了讓朱培德出征鄧本殷。汪精衛把蘇俄援助的武器撥了批給第三軍,蔣介石在前線聽說後,就大為生氣指責朱培德挾賊自重,可有什麼用呢?他現在根基不牢。黨內威信還不夠高,所以不能與**反目。這篇文章只不過是安慰下**,他需要二大鞏固他的地位。」
「還有,你們還記得前段時間他提出的《軍事意見書》嗎?」伍朝樞問,李彥國很快點頭,濟遠想想後也點點頭:「在這份意見書洋洋灑灑說了很多,其中核心只有兩個,廢軍長制。軍需獨立。廢除了軍長制後,譚延愷、朱培德、李濟深就失去了實權,蔣介石可以利用軍事委員會常委的名義指揮全軍;軍需獨立了。汪精衛就不能干涉軍隊的事務,軍隊就由他蔣介石一人說了算。」
伍朝樞一條一條剝繭抽絲分析蔣介石的想法;鮑羅廷在觀察蔣介石,伍朝樞同樣也在觀察蔣介石和汪精衛,他對蔣介石的看法已經形成,他認為這是個權利慾極強的人。這樣地人不可能甘居汪精衛之下,也不可能完全聽鮑羅廷的,他與汪精衛。與鮑羅廷遲早會發生矛盾,他要作的是引發這個矛盾,然後利用這股火滅了**,進而挽救國民黨,他相信這是他們的唯一希望。
伍朝樞經過文德樓時,咪著眼看看這棟外表洋氣地u形大樓,看著在這裡進進出出的人流,心中湧出股強烈的恨意,先讓你們得意幾天,只有笑到最後的才是勝利者。
蔣介石的兩篇文章暫時平息了**內部對他的批評,也緩解了周en來的壓力,自從出任黃埔軍校政治部主任後,作蔣介石的思想工作就是他工作地重要內容。
文德樓東二樓兩扇長而窄的紅色木窗後面就是周en來的新家,這是套兩居室帶衛廁地房間,這套住房是他結婚後組織上為照顧他分給他的,鄧穎超是八月來廣州的,他們結婚本不想驚動旁人,不過張申府不幹,他自己出錢在太平館請大家吃了頓西餐,這頓飯就成了這對紅色夫妻的婚宴;婚後鄧穎超擔任了廣東區委委員兼婦女部部長對門是從法國回來不久在第二軍擔任政治部主任的李富春地家,他的夫人蔡暢是廣州婦女運動委員會書記。
結婚後周en來鄧穎超實際在一齊的時間不到兩個月,四月底周en來出征東江,中間曾經匆匆返回廣州匯報工作,甚至沒進家門就走了。鄧穎超戲稱他是大禹治水,周恩來則說這是為革命作地犧牲。
李富春和蔡暢也是差不多的情況,第二軍駐防北江,軍部設在韶關,李富春長駐韶關,因此這兩家這段時間就是女人在家,兩個女人之間走動極為頻繁,生活上有什麼難事也是互相幫助。
李富春對周恩來很是同情,他在二軍的工作也很難,譚延愷這老狐狸是個太極高手,你根本摸不清他的真實想法是什麼,蔣介石還會發表演講,還會提出主張,譚延愷是啥事都不做主,遇事就把部隊的師長旅長們找來商量,大家共同決定,下面的人背著他做些小動作,被他知道,他也不生氣,反找機會為他們彌補。李富春只好把主要精力放在下層,建立各級黨代表,不過在李富春看來這些黨代表大都有名無實,為什麼因為沒人,沒有這麼多對革命有認識的人,只好用舊軍官,這些人掛著黨代表的名義卻不知道該作什麼。
「幹部太少,實在太少,恩來,你能不能從黃埔中調幾個給我。」李富春向周恩來求援。
周恩來感到為難,蔣介石要擴充軍隊,在頭時又把原粵軍的一二三支隊給整編了:「我們也不夠,不過三期快畢業了,那時你提要求,我再說說,估計蔣校長會同意。」
蔡暢在一旁與鄧穎超正聯手正理毛線,她雙手伸開毛線,鄧穎超則在挽線團,聽到他們說起蔣介石便問:「這蔣介石到底是真革命還是假革命。難道真是中國的凱末兒?」
「對,恩來,你對他是什麼」李富春也問道。
鄧穎超有些擔憂地看看丈夫,她知道因為蔣介石丈夫在黨內受到批評;可是丈夫卻很少與他談起他的工作,因此具體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什麼。
「這個人……很難說,有些時候我以為看清楚了,可有些時候又感到沒看清,」周恩來沉思片刻緩緩說道:「不過革命的形勢發展很快,他要是假革命。遲早會暴露出來的。」
話雖如此,可畢竟隱憂是存在的。一旦蔣介石是假革命,以他掌握的軍權對革命的威脅是致命的。
莊繼華無可奈何的得知自己當選了二大代表,看著鄭介民有些興奮地臉。莊繼華也不得不作出一副高興的樣子,而實際上對這個代表沒有絲毫興趣,學校裡的學員已經畢業了,這是十八粒種子,這十八粒種子被他分別灑在北京、天津、瀋陽、上海、武漢、南京、日本。他把這個稱為他正準備再招一批學生,這批人不打算從軍校中招,而是打算在孫學會中招收。現在只有放到會後去作了。
蔣介石卻對這次選舉大為不滿,整個一軍和黃埔軍校中國民黨員只有莊繼華和曾擴情被選上了。而且莊繼華還是僅僅以一票之差當選,他幾乎可以肯定裡面有陰謀。
回到廣州的蔣介石成了政治明星和風雲人物,國民政府授予他金質勳章。各方社會團體邀請他無論國民黨中人還是蘇俄顧問對他都恭敬有加,但蔣介石卻向汪精衛提出要指定一些軍官出席二大,這讓汪精衛感到為難,二大代表地人數是中常會決定的,並非個人可以更改。為此他與徐謙、於右任、譚延愷等商議,徐謙、於右任堅決反對,譚延愷模稜兩可。既不同意也不反對,鮑羅廷最後建議可以讓蔣介石指定一些軍官和教官出席大會,但這些人不是正式代表,只能列席,沒有投票權和發言權。
鮑羅廷親自到蔣介石的家中把這個決定告訴蔣介石,這讓蔣介石很高興,一來他認為自己的意見受到重視;二來自己一提意見鮑羅廷就親自來,說明自己的重要性。為此他把珍藏的伏特加酒拿出來與鮑羅廷分享。這瓶伏特加還是當年訪問蘇俄時,蘇俄領導人送給他的,他一直沒喝,不過蔣介石的酒量很淺,因此他只給自己倒了一點,鮑羅廷卻更興奮,他對蔣介石地態度證明前些天他對蔣介石的判斷是正確的,蔣介石只是在使性子。兩人興致很高,在客廳裡邊喝邊聊,陳潔如早早地帶著蔣緯國上樓休息了。
「總顧問,下一步就是北伐了,實現總理多年夙願。」蔣介石喝了點酒,臉上紅撲撲的。
「對加侖將軍曾經制定過一個計劃,不過他的先決條件是必須要有個穩定鞏固的廣東,現在這個條件滿足了。」鮑羅廷酒量極雄,他不像蔣介石那樣過泯,而是大口往嘴裡倒。
「將軍,您喝酒的樣子可不像是將軍,倒像位…文弱書生。」鮑羅廷斟酌詞句笑著對蔣介石說。
「呵呵,我可不能跟你們比,你們俄國人就像是泡在酒裡長大地。」蔣介石呵呵笑道,也許是西伯利亞寒冷的冰雪,俄羅斯人人好酒,隨便拉個人都是海量,而且是真正的海量。
「晤,」鮑羅廷喝得高興,喉嚨裡發出咕嚕地聲音:「俄羅斯軍隊有個傳統,會喝酒的將軍才會打仗,將軍,您不會喝酒,所以您不會成為俄羅斯軍隊的將軍。」
蔣介石哈哈大笑,他眨眨眼睛故意問:「在俄羅斯人中庫圖佐夫將軍算是不會喝酒的,他可是俄羅斯的將軍。」
「不、不,」鮑羅廷搖頭道:「您不瞭解俄羅斯,庫圖佐夫是統帥,不是將軍。」
「是嗎?」蔣介石略帶戲虐的問。
「當然。」鮑羅廷肯定的答道。
兩人同聲大笑。
笑聲少歇,蔣介石興致勃勃的站起來,遙望北方彷彿看到自己正統帥千軍萬馬北上,他揮手指著北方說:「要想革命之火在整個中國燃燒,要想推進革命就必須北伐,如果今年開戰的話,明年我們就能攻克武漢。」
「您說的對,革命不能老停留在廣東,那樣革命會被窒息而死的,北伐是唯一的出路。」鮑羅廷站起來走到蔣介石的身邊:「不過在這之前我們還必須作幾件事。」
蔣介石轉頭看著鮑羅廷,鮑羅廷接著說道:「革命不是單純的是軍事行動,更多的是政治和經濟變革;當革命力量自廣州向北發展時,它們可以把政治和經濟改革計劃帶到各地,革命力量將會喚醒沿途的農民和工人。由於革命之風來勢迅猛,資產階級再也不可能像在以前那樣扼殺變革。這樣,就能導致土地改革的進行,保證革命的成功。所以我們首先要制定一項經濟計劃,一項政治計劃;經濟計劃必須考慮社會財富的分配方法,政治計劃包括如何增強我們的力量,對舊軍隊進行改造等等。這兩個計劃完成後,我們就可以北伐了。」
蔣介石露出沉思的神色:「制定這兩個計劃需要多少時間呢?」
「長不過半年,短的話三四個月就行了。」鮑羅廷也很興奮,這時他忘記了莫斯科的爭執,也忘記了來自季嘉山的挑戰,他想到的是創造一個國家的榮耀。
蔣介石滿意的點點頭,想到半年後即可北伐中原,他胸中不由豪情萬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