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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卷 徒持金戈挽落暉篇 第二十六章 文 /

    第二十六章

    這場大會戰從樂壽開始一直到最後一天暴風驟雨般地忽然結束,如同一場大海的狂濤,捲起了漫漫的風瀾。

    戰局始終令朝野上下旦夕數驚,自樂壽開戰以來,東西二府地宰執們一日沒有得到休息,但雙方最後決戰卻僅僅用了一天時間,金軍十餘萬精銳主力部隊片刻間灰飛湮滅,完顏活女拉走的部隊緊緊兩萬騎兵而已,在大興的通道被斷絕後,完顏活女和阿里在易州會師,把西侍軍的攻勢給遏制住,兩人在穩定局面後率領金軍在兩河、燕山最後的力量北上而去,宋軍僅僅在後面『護送』了一程。

    金軍一退就是一次戰略大退縮,當年進如洶湧而來的狂潮,令人們避之不及,今日退去的尤令人感到那麼的恍惚、那麼的突然,以至於宋軍跟進兵馬哪裡像是作戰,連接受地方關防還來不及。

    當然,小規模的戰鬥還是在所難免的,宋軍在北上的路程中和一些地方不願歸順的金國官吏將領不得不做一些顯而易見的戰鬥,損失在所難免。

    岳飛也不用親臨第一線去指揮具體的作戰了,而是在數百里外遙控各部,宋軍北上兵馬分為三路,分別由殿前司、北侍軍和西侍軍具體負責,侍衛水軍控制沿河地區,宋軍的目標頂端就是金國的東京路,各大系統地禁軍劃出了明確的界限。

    當這場舉國矚目的北伐似乎已經完成之後,西征李仁孝的戰爭並沒有費太大的力氣,也沒有引起士人更多的關注,因為朝野上下的輿論再次發生兩極分化,焦點就是對王澤在大好形勢、兵勢直搗黃龍的時候叫停,孰是孰非的辯論令收復玉門疆界的顯赫功績變的黯淡無光,韓世忠當然也非常惱火。

    但朝廷還是沒有忘記給予西侍軍並陝西六路、靈夏路文武官員獎賞、恩賜,韓世忠、張憲、董摩珂等大將都加官進爵,王長齡也因治地有方成為陝西六路宣撫使,朝廷又把整個河西以甘州和肅州為中心設置甘肅路,東至涼州、西到沙州,整個河西重新回到朝廷的版圖,大宋地西部觸角終於探到了中唐時代失去的西域。

    當甘肅路設立之後,在國策中就已經形成了對草原部落的鉗制,而且已經開始進入了實際操作的程序,西侍軍和殿前司拔隸五軍的任務就是驅趕完顏活女的部隊北上進入克烈部和乞顏部的戰區。

    當完顏活女和阿里意識到完顏亮已經成功站穩了腳跟,他們無法與之對抗之際,二人又不甘心成為亂臣賊子的臣屬,於是在臨潢府路和克烈部、乞顏部結結實實地打了一場,意圖佔據一個有利的地盤。曾言在王澤的秘密授意下,自然而然地讓金軍打了一個大勝仗,當然是經過參軍們周密的策劃,兩萬金軍馬軍部隊把五萬草原馬隊打的落花流水,喪失了所佔據所有金國地盤,甲仗器械喪失大半。

    當宋軍徹底收復燕山之後,把宋軍佔據的原金國北京路、東京路改為遼東路和遼西路,並把西京路東部和原大興合併為燕山路,其餘部分設置雲中路,形成了北方綿長的內層防禦體系。

    王澤在重新易名為燕山府的燕京城內專門調度了北方的形勢,以張階、杜如松和曾言三人為三個方面的使臣,分別對草原、女真和完顏昌之間進行了一系列高難度,但必須要做的連環策略。

    首先王澤釋放了完顏褒,這位在他那個歷史上赫赫有名的中興之主被他選中,實際上就是大宋放在關外的一顆棋子,牽制完顏亮實力發展的棋子。讓完顏褒北上投奔完顏活女和阿里,任由他們自行建立一個背靠草原、面對完顏亮的女真政權,憑借金軍主力的殘餘部眾和上京對抗,同時放過了裴滿義臣萬夫隊,宋軍主動讓道使這支金軍主力部隊順利和完顏褒會合,加強了完顏褒小朝廷的實力,在臨潢府路建立了大金行朝。

    這樣一來不僅在完顏亮西面放了一個強悍的對手,又能夠牽制乞顏部和克烈部的實力,畢竟完顏褒擁有三四萬金軍精銳部隊和數十萬各族人口,不足以南下卻能形成對草原和上京兩方面地威懾。

    完顏褒也不是凡品,不然王澤豈能把他放出去,而且還處於臨潢府路這麼一個處境惡劣的四戰之地。他沒有隨波逐流、更沒有意志消沉,王澤的意圖並沒有對他說,但他心中非常有數,明白王澤是在利用他作為大宋北方地一顆戰略棋子,在他剛剛宣佈奉先皇遺詔和故都元帥完顏宗弼遺命後就展開了一系列的變革,他當然明白王澤會給他充裕的時間在一定範圍內壯大力量,所以他必須巧妙地利用這次千載不遇的大好時機,施展自己的才華,做出一番事業。

    由於他的精明幹練,得到了完顏活女、阿里、完顏拔離速等一般元老重臣的支持,迅速穩定了整個臨潢府路,而且利用完顏亮和宋軍在遼西路的駐軍把注意力集中在東面的時候,果斷地分兵出擊克烈部所佔據的原廣吉剌部和山只昆部的領地,一戰擊潰克烈部馬軍部隊兩萬人,並對克烈人和乞顏人進行了殘酷的屠殺,最終把克烈人驅趕出兩部領地,從而擴大了自己的領地。在對西展開軍事行動的同時又對完顏亮進行了有限的軍事行動,動用一萬人一舉攻佔長春縣,兵臨鴨子河西岸,造成了會寧府的震動,僕散夔仁率上京五萬戶之一的萬夫隊出擊才擋住他的攻勢,但隨之地形勢就是點到為止,雙方形成了相對穩固的對峙防線。

    在借完顏活女之手重創了克烈部和乞顏部之後,王澤又利用韓世忠西征沙州的氣勢和乃蠻部結下盟約,制定宋軍收復沙州之後不再西進或是北上擴充領地,承認西北草原由乃蠻人稱霸的局面,並封賜乃蠻可汗為順義王,每年給予一定程度上的商業優惠和萬斤茶葉的歲賜。當然這也不是沒有條件的,如今的大宋朝廷可不做虧本的買賣,乃蠻必須出兵協助宋軍攻滅李仁孝逃奔草原上的殘餘勢力,並向東遏制乞顏部的發展,並牽制西遼勢力的東擴,有利可圖之下,乃蠻自然掂量一下利弊得失,做出了接受大宋封賜地決定。

    最倒霉的是李仁孝,惶惶如喪家之犬,在杭海嶺被宋軍使臣和乃蠻部馬隊團團圍住,但他已經不能忍受宋朝對他的羞辱,斷然拒絕宋軍使臣要求他投降,在大宋使臣詔諭大宋皇帝為他在行在修建了親王待遇的府邸為投降條件下,受不了亡國之恨地他憤然『自殺』,所部最後的幾千人除了幾個『自殺』外,其他全部投降,夏——做為曾經稱雄西北的強大政權,終於壽終正寢。

    至於擁有一定實力現在已經在東京路盤踞的完顏昌,王澤也沒有放過他,完顏昌的利用價值在他制定完分化女真各部的策略上變的舉足輕重,整個東京路必須劃歸大宋朝廷的版圖,這是原則性的問題,凡是觸動這一點的都不會令朝廷手軟,通過杜如松傳達給完顏昌令其回歸故土的信號,之後的事情沒有明說卻也非常明確。

    完顏昌不是傻瓜,他立即明白王澤的意圖和策略,對於大宋分化關外勢力的舉動他看在眼中、明在心中,曾經對活裡胡土私言:王澤此分化女真與蒙古策略,雖是手段毒辣卻不乏高明遠見。

    說歸說,但這一切並不能令人厭惡,他完顏昌明白這就是政治,在政治的權謀中沒有什麼做不出來,更沒有做不出來的事情令當事人評論。因為在天下、邦國政治的大氛圍下,任何事情只要是有利於天下穩定,邦國長治久安,當權者都能夠毫不猶豫地去做,做為他只能無可奈何地去接受,只能竭盡所能把自己的利益往好的一面去爭取。

    這就是遊戲規則,既然無力改變就要去適應,慢慢地潛移默化,強行違逆者只能被參與遊戲的既得利益者所淘汰,他當年何嘗不是被淘汰出局,惶惶如喪家之犬,對此有了太多太多的感觸,殘酷的現實令他選擇了和陳慶孝合作,平靜地把女真族將吏撤出了各處關防,由宋軍去接收。

    當然他也明白王澤給了他一片屬於自己的天地,儘管王澤沒安什麼好心,不過他認為對於自己而言這種安排算是最好的結局,於是在史浩的默許下,他毫不猶豫地佔據了葛懶路和速頻路,把兩路作為自己的領地,隨即而來的就是大宋朝廷對他的冊封,渤海國王、長白軍節度使,實際上這兩個封賜都是虛的,他真正滿意的是自己佔據了大片的領地,有了自己割據一方的部民和牛羊,還有一支戰鬥力暫時不算強悍的女真部隊。

    事情總是有好也有不好的一面,王澤也給他下了個不得不接受的現實,他的兩個兒子之一烏達補留在了大宋,被恩賜為上將軍、郡公,在行在擁有兩處宏大的府邸、別院,還有總多的良田、美女,和完顏鶻懶一同享受著南朝風花雪月般地榮華富貴,直白一點說就是人質。由於他的割據事實,完顏亮也視他為眼中釘,只不過有宋軍在新設的遼東路駐泊重兵支持,他才能勉強抵抗,且宋軍在高麗仍舊屯駐重兵,雖說是對他的支援,但又何嘗不是一支能夠摧毀他的力量,只要宋朝根據需要,由遼東路和高麗駐軍就可以對他進行兩面夾擊,他也相信自己抵抗不了太長時間。

    至於完顏亮方面自然是對時局有著千萬的不願,卻又無可奈何地接受當前的態勢,金軍主力在河朔的慘敗,殘餘部隊並沒有給他任何支持,他還能有什麼作為,他的內部還沒有完全穩定。同時他的外部環境極為惡劣,完顏昌佔據了東部兩路並得到宋軍強有力的支持,他幾次試探性的進攻都在宋軍對完顏昌支援下無功而返,反而被活裡胡土率軍攻佔了特鄰城,所幸的是在宋軍忽然撤軍之後才令活裡胡土被迫撤軍,沒有對他形成致命的打擊。

    完顏昌那邊還好說話,畢竟實力還很薄弱無法對他形成致命的威脅,完顏褒可就不一樣了,這位皇族同宗子弟有著不同於一般宗室子弟的才華,王澤把其釋放出去佔據一個四戰之地顯然是利用完顏褒的才華和金軍主力殘部謀事。

    果不如其然,短短時間內完顏褒就彙集了完顏宗弼的舊部和部分金國老臣,實力發展的非常迅速,令他幾乎不敢相信。當裴滿義臣的萬夫隊進攻之後,他感到巨大的震撼,但他也不是易於之輩,在人心浮動之際毅然派出最精銳的僕散夔仁萬夫隊和部分四輔軍帥部隊反擊,終於把裴滿義臣的攻勢遏制住了,驚出了一身冷汗。

    但這並不算完,他並不畏懼完顏褒和完顏昌兩支勢力,因為他佔據了幾乎整個上京,控制著大半的女真族和相當數量的契丹人、奚族人,在實力上他還是佔據相當大的優勢,目前他最憂慮的還是宋朝的威脅。

    自宋軍完成王澤稱之為北伐的戰爭結束後,宋軍在戰略上做出了重大的調整,北方面侍衛親軍都指揮司司所被遷到燕京,宋朝明顯加強了對遼東路、遼西路、雲中路和燕山路的軍事力量。

    宋軍在河東路駐泊長騎侍衛大軍、長捷侍衛大軍,在遼西路駐泊常寧侍衛大軍,燕山路除了北侍軍都司直屬兩個軍司並長征侍衛大軍和屯騎侍衛大軍兩支精銳部隊,雲中路更是駐泊了長從侍衛大軍、雲捷侍衛大軍還有劃歸北侍軍序列的雲騎侍衛大軍,隸屬西侍軍的番騎侍衛大軍每三年調一個軍進駐雲中路。

    宋軍軍事力量的部署明顯是對三個女真政權的巨大軍事壓力,而他完顏亮控制地區受到兩遼兵力的直接威脅,只要有風吹草動,宋軍兩路四支精銳侍衛大軍就能夠對上京形成夾擊的軍事態勢,以他目前的實力根本無法應付複雜的局面,他相信宋軍一旦出兵,完顏昌和完顏褒必然會懷著不同目的出兵,那是他可就陷入四面楚歌了。

    在無可奈何的形勢之下,完顏亮不得不親自接見張階,而此時張階的正式官職是顯謨閣侍制、兵部職方司郎中、穎川郡開國郡公、持戒詔諭北面藩國一行事。單說這個詔諭北面藩國一行事的差遣放在往昔根本就不敢想像,宋朝君臣也沒有那麼大的膽子,但是今非昔比了,大宋強大的軍事力量、雄厚的經濟,又佔盡天時、地利、人和,他不卑躬屈膝地接待就要亡國,兩者之間何去何從、孰輕孰重?他完顏亮自然而然地選擇了忍耐,畢竟他不是意氣用事之人、此時也不是意氣用事之時。

    張階也頗為懂得照顧完顏亮的面子,可以說是保持一種上國使節中規中矩的謙讓,才讓完顏亮稍稍平息了心中的鬱悶。在一番討價還價之後,完顏亮終於表示上表稱臣,去帝號奉大宋為正朔,張階也代表大宋朝廷給予完顏亮北靖王的封號,並許諾宋軍駐泊在韓州的部隊後撤,設貿易場所給予上京各處的百姓生計交換,當然對內他稱帝也要、設置百官也好,就不過問了。

    從韓州撤軍實現遼西路最北面的軍州非軍事化實際上一點意義也沒有,宋軍在韓州南面的鹹平府仍然有強大的軍事力量,而且遼東路對於上京才是真正的威脅,遼西路不過是偏師,並護衛遼東路的大軍不被完顏褒襲擊。甚至設立公開的貿易場所也使大宋的商人能夠搜刮上京的財富,並潛移默化地控制完顏亮甚至完顏褒領地的經濟,關鍵時刻大宋可以發動經濟戰擊垮他們。

    當然,其中還有許多不為人知的交換籌碼,正當張階前去迎奉淵聖太上皇帝趙桓的時候,卻傳來趙桓突然身染惡疾,幾日內就駕崩的噩耗。這可是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在朝野上下再次掀起滾滾的輿論浪潮,但這樁烏雲繞頂的迷案還是在一股無形力量的操縱下逐漸地被平息,得出的權威結論就是趙桓過真有惡疾纏身,驚喜過望導致心力衰竭而亡。

    在張階給朝廷的官塘中奏道,北靜王為了彌補過失,決定收羅國內所有當年隨二帝北狩宗室、大臣的生還者和後嗣禮送回國,也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朝野上下的疑問。但朝廷上下對這種牽強性的解釋和彌補性的償還仍由不滿意者,不斷有人站出來公開質疑,但沒有人能夠拿出真正的令人信服的答案,趙桓猝死之謎成了大宋一件歷史迷案,知道後世才有人從斷斷續續的零散片段中依稀找出了一些是是非非的臆想。

    王澤在燕京運籌一年的時間,終於完成了他認為自己應該完成的事情,是該回去地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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