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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卷 甲光向日金鱗開篇 第二章 文 /

    第二章

    這話明裡似乎是以事論事,實是在罵秦檜不知廉恥,有辱讀書人的臉面,這幾位都是久經世故的宦海老臣工,哪裡不明此話妙意,大家雖然臉色如常,心中卻已經笑開了。

    蔡絳對秦檜卻無太多成見,交好奉承乃人之常情,他蔡絳出身三代相門,相互幫襯或是上下應承習以為常,對此以是見怪不怪,甚至還有幾分真心享用。對歐陽澈這等天天引經據典用古制不可廢的陳詞濫調對王澤的新政諸多蜚撓撓詞,以他的意思早想找個事由把歐陽澈等人清出朝廷,只不過王澤卻不同意,甚至對於反對派還持有優容的態度。

    他每每想到王澤那玩味的話「多個反對派,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時,都不禁搖頭歎氣,暗付:不能讓秦檜太失體面,畢竟秦檜也算是一個能夠支持王邵的重要人物,當下沉聲說道:「歐陽大人此言差矣!別人說不知兵便也罷了。歐陽大人當年以布衣上安邊禦敵十策,王德涵對大人讚賞有加,時秦大人權御史中丞亦是保奏大人入仕,豈能自抑不懂兵,大人太過自謙了。」

    李綱一怔之下,忽然明白了蔡絳的意思,他有些不滿地看了看蔡絳,這話不僅罵歐陽澈虛偽,又點明歐陽澈為布衣時秦檜已經公卿大臣,不僅出身前後差別懸殊、且對歐陽澈還有知遇之恩。今時今日若無王澤的賞識與提攜、他歐陽澈何德何能有在都事堂中與秦檜等人平坐論事,但真正讓李綱不滿的是蔡絳言下之意連他也不知之兵,絕口不提靖康年間他組織的汴梁城的防禦,真是令人惱怒非常。

    歐陽澈何等睿智之人,豈能聽不出其中韻味,他被蔡絳這麼一說,臉面上著實有些掛不住,想要發作又不是場合,且蔡絳說得句句得體,無甚可駁,畢竟人家秦檜是舉薦過他的。李綱面色不予之外,趙鼎倒是在一旁作壁上觀,看這齣好戲,又不干他的事,樂的悠閒自在看這齣好戲。

    「好了、好了,諸位——還是談談正事吧!殿前司上書的折子各位都看過了吧!各位看看如何?」

    李綱的這句話雖說把話頭轉移,但殿前司上書的內容使眾人眉頭微皺,各自心情變得複雜起來,都把剛才的不快暫時放到了一邊。前些日子殿前都指揮司上書朝廷,以殿前司拔隸五軍在洺水的慘勝為由,除了由各部抽調部隊和簽發預備將吏之外,請再行調撥龍衛第二軍北上加入重組殿前司拔隸五軍,而在於新組建的殿前司拔隸五軍中,以拱聖侍衛大軍兩個軍為主力,龍衛第二軍、天武第三軍、神衛第三軍構成。

    這倒是沒什麼大不了的,重新補充兵力再戰、再調一軍北上也在情理之中,但有兩項任命卻牽動著朝廷和禁軍很多人的心弦。在上書中關於高平陣亡後殿前司都指揮使知雜事的任免,都指揮使知雜事的差遣的確吸引很多人的眼球,牽動很多人的神經,殿前司和處置司的建議是由拱聖侍衛大軍都指揮使邵興陞遷都指揮使知雜事,封元罷樞密院都參軍司行軍參軍使遷拱聖侍衛大軍都指揮使,就近節制拔隸五軍作戰。由於拱聖侍衛大軍實際成為了殿前司拔隸五軍的主力部隊,邵興又要擔負處置司行轅都指揮使,封元一旦陞遷侍衛大軍都指揮使那他必然有資格統馭拔隸五軍,如此以來在一些人心中升起了還不如由邵興統馭拔隸五軍,封元繼續當他的都參軍使得了的念頭。

    趙鼎心下暗自盤算,王澤的弟子如今已經達到了很高的層次,應該運用朝廷的力量加以限制了,儘管王澤沒有任何忤逆的舉動,但誰又保證這些冉冉升起的新星能夠沒有其他想法,知人知面不知心,畢竟皇帝年齡幼小,不能不防備黃袍加身的變故。

    李綱又何嘗不是如此憂慮,王澤的各位弟子在朝廷已經佔據了很多重要的職事衙門,其中一些人無論能力還是資歷,都已經具備衝擊都事堂和六部的深厚潛力,在軍中不要說已經掌控侍衛水軍的張雲仁和那些王門子弟,就是封元、王孝仁這一批人也逐步成為禁軍中的中堅人物,一旦封元成為侍衛大軍都校,或是領導拔隸五軍成就功業,那麼那些在侍衛馬步軍中的王門子弟必然會跟隨功成名就,這本身就是一件值得慶幸和可怕的事情,想想日後朝廷宰執、軍中大將多是王門子弟,這種可怕他就不寒而慄。

    都事堂內的五位執政至少有四位或多或少、或堅決或遲疑地反對殿前司拔隸五軍的人事任免,但是處置司的態度非常的堅決,殿前司的態度雖然有些曖昧,但樞密院都參軍司的態度明確了當,那就是支持封元陞遷都指揮使,開創樞參行軍參軍使直接遷侍衛大軍都指揮使的先例,且封元統率拔隸五軍的絕地反擊而是有目共睹的,反對他的任用是很難的。

    蔡絳瞥了一眼一臉曖昧的秦檜,斷然道:「如今正是前方戰事正酣之際,處置司和殿前司建議正得其人,再說樞參幾位大帥也非常贊同,如今再由行在任命使副知雜或是提舉拔隸五軍已經不太可行,何況新去之人不瞭解戰況,必然貽誤戰機,邵興、封元二人節制拔隸五軍不僅熟悉戰場情況,更重要的是他們二人節制將吏血戰一場,深得將吏信賴,大家一同出生入死過,可想除他二人之外,新去之人難以獲取將吏擁戴。」

    李綱暗暗歎息,他不能不承認蔡絳之言乃中肯之論,以目前殿前司拔隸五軍統馭之帥來說,還真是不好選任,看來王澤鐵了心要扶封元一把。

    「殿前司拔隸五軍深受重創,如若配合對北面大舉進攻,還須相當一段時日,此事還須謹慎斟酌,不知李大人意下如何?」歐陽澈耍了個滑頭,採取了拖的策略。

    李綱明白歐陽澈的意思,時下也只能按照歐陽澈的意思辦了,讓王澤知道朝廷中還是有阻力的也好,當下撚鬚道:「也只能這麼辦了,時下除了北面用兵的錢糧調度,就算是還有朝廷的民生經濟和大長公主即將遠行,望各位好為之。」

    民生經濟不外乎東南各地的商業和金融方面各項事宜,隨著秦檜的強力手段和王門子弟的運作,銀行漸漸還是大量發行新的寶鈔,用巨大的黃金、白銀儲備還有這場戰爭巨大的需求,不斷刺激著經濟的發展,市場正處於上升階段,巨大的物質消耗使商品處於供不應求的狀態,只需要謹慎地控制,又有大量的海外進項,是不會出太大的紕漏的。令人敏感的是趙柔嘉即將遠赴海外,這是朝廷公主前所未有的出行,先例只有公主北上西行和親,哪有公主被放逐到海外的先例,儘管僅限於小範圍的人知道此事,但就是這小範圍的人是最忌諱的話題,此言一出大家都陷入了沉默。

    「李大人寬心,如今天下經濟已經步入佳境,寶鈔發行量還沒有超越金銀儲備,只要沒有大的波折,朝廷還是能支撐這場戰爭的!」秦檜淡淡地回了一句,避開了趙柔嘉出行,巧妙地把話題轉引到朝廷的民生經濟上面,迴避了長公主遠行的敏感話題。

    「好——」李綱輕輕鬆了口氣,感到今天身子骨很累、很疲憊,現在最想的就是吃頓豐盛的公餐,然後洗漱一下、美美的休息個把時辰。

    橫山、雲澗城,戰鬥已經進行了近一個月,在夏軍不要命的攻勢下,整個西關城已經殘破不堪,馬忠逐漸開始收縮兵力,西關城大部分實際上已經被放棄,涼州武威城主關城的戰鬥已經開始在。

    「娘的,這個張憲到底是幹什麼吃的,為何還不前來救援。」馬忠不顧對上司最起碼的禮節,直呼張憲名諱,口中罵了起來。

    原來,張憲早就飛書傳信給他,說明救援部隊已經調度完畢,正在準備伺機對夏軍展開逆襲,請他稍安勿躁,憑借涼州大城,再堅守一段時間。這個消息極大鼓舞了涼州守軍的士氣,在援軍已經奔赴支援的消息鼓舞下,他們多次打退夏軍大規模的攻城,憑借西關城消耗夏軍上萬有生力量,把涼州武威這座孤城牢牢地控制在自己手中。

    可是,馬忠他率部堅守了近一個月,還是不見張憲的一人一馬,更為嚴峻的是夏軍的攻勢一次猛過一次,簡直是不計軍卒的生死,而他的部下卻經不起巨大的消耗,守禦力量一天比一天薄弱,不得已之下用城中丁壯上城防禦,造成戰鬥力大幅度下滑,對夏軍的反擊更加艱難。

    「看來,仁多阿寶是鐵了心要奪老子的武威成了。」馬忠看著潮水般退去的夏軍,很恨地『啐』了一聲,望著城下上千具夏軍將吏的屍體,暗自慶幸又一次打退了夏軍的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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