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邱雲選擇了北壁做為進攻的重點,集中了四千人分成三隊輪番攻打,有時候架設雲梯直接攻城,有時候是發射砲石、火箭對城內進行殺傷,然後再由小隊步軍對城上進行騷擾。他之所以能夠把兵力全部壓上來而沒有後顧之憂,就是在於王孝仁派遣三千兵馬在外圍支援,即便是張成能夠衝出來打個反擊,那他的近千馬軍和王孝仁的三千援軍也有足夠的兵力消滅敢於出城的金軍,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怕金軍不出來。
但連續四天的進攻仍然不能撼動元成縣縣城,第十鎮將吏傷亡近千人,邱雲大為惱火卻又干看著高大的元成縣縣城無可奈何,畢竟元成是大名的治城,出了名的軍事重鎮,豈能是輕易被攻破的,當王孝仁親自前來看他的時候,他正在前方督戰,令王孝仁沒奈何只好到了元成縣北壁外找他。
「師兄——你真讓兄弟好找啊!」王孝仁遠遠地望見邱雲騎在戰馬上,正在對一名營指揮訓話,他當先讓衛隊等候,自己一人和摯旗拍馬上前,當勒住戰馬韁繩後笑呵呵地道。
邱雲遠遠地看到了王孝仁過來,連忙給營指揮說了幾句後打發了他,當王孝仁到了身邊才道:「坤道——來此何事?」
王孝仁一面控制著狂躁的戰馬,一面道:「師兄——這元成縣縣城關防還要多久才能拿下來?」
邱雲臉色頓時陰鬱下來,他轉首直盯盯地望著正在城下對城頭射擊的宋軍將吏,木訥著臉道:「難說——城內畢竟有整整一個萬夫隊,少說也有五六千人,再說元成縣是大名治城,城內人口眾多、關防堅固,急切間難以攻下。」
王孝仁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地道:「元成縣縣城必須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拿下,王帥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這話說得有點不合適宜,尤其是從王孝仁嘴裡說出來更不合適宜,邱雲的臉色變的更加難看,也不看看他手中那些兵力,想大名做為大宋白餘年行都,現有是金國前方重鎮,關防修建的非常完善,萬餘人的部隊要打下它本身就是個奇跡,短期內拿下來簡直就是天方夜譚。他沉聲道:「就憑這點新附散員兵馬,連禁軍最基本的裝備也很少,就指望在最短的時間內拿下一個大郡堅城,王帥似乎有點太性急了。」
王孝仁見邱雲臉色不賈,口氣也變的生硬,立即意識到自己的話說得的確是太過份了,連忙道:「只因北帥的主力大軍即將北上,王帥的意思是及早控制大名全境,徹底割裂河北東西路金軍的聯絡,也算是咱們兩軍為北帥和高帥掃平了障礙。」
「那也不能不拿這些弟兄的命來死拼……」邱雲不滿地斜了王孝仁一眼,口氣生硬地道:「雖說這些都是新附散員兵馬,但他們既然已經歸附,那就是朝廷的將吏,怎能不把他們當自己人看呢?」
王孝仁默然不語,他知道自己這位師兄看是勇猛無比、果斷狠辣,其實卻是處事講究,對於自己人心地非常仁慈,對部下將吏愛護有加,要他在一個沒有十分必要攻陷的城池上不顧一切地投入將吏攻取,實在是勉為其難,還有可能激起邱雲的怒火。他雖然心中不悅,但再怎麼說自己也是師弟,不能在或可或不可的事情上把事情做壞了,當下臉色唧唧地道:「王帥也是為大局著想,拿下幾個縣城和控制整個大名意義遠遠不能比,有了大名在手,北帥和高帥的兩路主力大軍的側翼就會有了保障,金軍的外圍防線很快就能被攻破,到那時燕山就近在咫尺了!」
邱雲臉色仍然陰沉沉的,但他不能否認王孝仁說的不錯,如能控制整個大名府,對於打破河北東西路金軍防線是有絕對的好處,整個大名也能夠成為兩支主力部隊的側翼掩護,尤其是對岳飛的北侍軍主力部隊而言,大名掌握在宋軍手中的意義不言而喻。他在猶豫片刻後,猛然道:「坤道——你來的正好,此處軍務由你節制,為兄親自率死士登城,今日不拿下元成縣我邱雲誓不生還。」
「師兄萬萬不可……」王孝仁大驚,連忙道:「師兄身為第十鎮鎮將,豈可貿然行險登城?」
「由你來節制便可——」邱雲根本不給王孝仁說話機會,他對身旁的中軍衛卒高聲道:「傳我將令——速送自第十鎮各營指揮、隊將,自此時起本鎮一切攻防進退暫由宣武第二軍指揮使節制,本將率死士登城,如有違抗宣武第二軍指揮使金紫劍奔馬貫日將旗者,一律軍法處置。」
「師兄萬萬不可造次——」王孝仁有點急了,在雙方兵力大致相等的情況下,邱雲率隊攻城豈不是自尋死路,他可不想自己背負了結構邱雲陣亡的罵名,於是連聲勸阻邱雲不要莽撞行事。
「雖然你是指揮使,但我是你師兄——這次聽我的……弟兄們——跟我來——」邱雲大吼一聲,縱馬向前方奔馳。
王孝仁就是想阻攔也來不及了,何況他也明白自己根本無法勸回邱雲,不由地大罵自己混賬,幹嘛哪壺不開提哪壺,刺激邱雲往火坑裡跳。但既然到了這步田地,他只好硬著頭皮大聲傳令道:「速速知會各部將校,聽從本帥節制,第十鎮左右營立即集結準備接應,傳令宣武第五鎮火速前來北壁支援。」
無論如何他的帥令是否是正確的,邱雲是親自披甲執銳不假,如果能夠登上城頭沒有後援只能白白喪命,即使是千難萬險,有了大軍在後方接應,總是能夠多出幾分勝算和幾分生還的機會。
正當王孝仁倉促間調兵遣將之際,邱雲已經縱馬來到了前方正在等待替換正在一線和城上金軍對戰部隊的營所將吏,他縱馬來回兩圈在馬上高呼:「本將將親自率第十鎮勇士們登城,今日不是元成收復、就是我邱雲埋骨此處,哪位壯士敢於隨本將奪城,向前站來。」
一營上千將吏面面相噓,大家都明白這時候攻城肯定不是什麼好事,十有**要命喪城下,即便是有一線生機能夠活命,也是為他人做嫁衣,這種犧牲倒底值還是不值?很多人在思考這個問題,畢竟關乎到身家性命,沒有人願意倉促把這條命交出去,活著不是挺好嗎!
邱雲見大家寂靜無聲,竟然沒有一個人響應,他心下好生惱火,胯下馬來走到他們面前,冷冷地環顧這些躲避他目光的將吏,再次高聲道:「各位若是吝惜性命,那本將亦是不會勉強,誰不願隨本將而去,留在第二波攻城隊伍中亦可。本將也沒有什麼大道理給你們講,只有一句話,聽不聽進去隨諸位了!我邱雲這一生中只有一位夫人,當年就在鄆城之戰,女真人破城擄掠,我那夫人不屈投河而亡,所以多年來我的願望就是要殺光這群欺凌漢人的金軍,你們中在不久前也屬於我痛恨的金軍,但我也知道你們這些河朔漢家子都是受女真人欺凌,無可奈何才被強徵入伍,這也是當時你們能夠活命免除苦役的緣由。對面城中守軍多半也是漢軍,只要他們投降一樣和你們一樣,我只殺頑抗到底的雜漢和女真人,就是我一個人也要去奪關防,話盡於此。」
他說罷,一雙炯炯有神地眼睛狠狠地瞪著面前的將吏,彷彿要把他們的心給射穿了。
誠然,邱雲說的很自我,沒有任何國家大義,但他的話卻一點點地激起了面前這群降卒們內心壓抑已久的憤怒之火,他們中很多人都有和邱雲相同的遭遇,或者是妻兒、或者是父母,邱雲的遭遇引起了他們內心的共鳴,有些人的眼眶已經紅了,有些人緊緊咬牙眼睛中噴出憤怒的火焰。
「太尉既然不惜命,小人何敢憐惜這條賤命……」一名忠士向前跨出一步,額頭激憤的青筋暴起,目光中儘是憤怒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