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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卷 撥劍四顧心茫然篇 第二章 文 /

    第二章

    達魯不花淡淡一笑,道:「東心雷不過是一個粗鄙陋人罷了,不提他也罷,都元帥郎君還是寄托最大期望於你,能夠搞到對大金有力的情報和技術才是關鍵所在。好了、不說這些了——咱們吃酒,事後還須體察都元帥郎君心事,好生辦差才是。」

    當年完顏宗弼中軍衛隊的三名近從十人長,如今已經各自成為金國的高等官員,烏思謀陵雖然主管對宋朝的間諜職事,但他的官階依然按軍中遞長,如今已經是軍帥一級的將領了,在往上就是行軍萬戶,對於一個三十餘歲的人來說,陞遷速度不算慢了。達魯不花早就脫離軍中,轉入了文官行列,如今已經官至兵部職方郎中,主管金國對外軍情刺探,從某種意義上說達魯不花是烏思謀陵的行政長官。

    由於王澤把兵部職方司進行卓有成效的改革,成為了一個間諜機構,所取得的成就令完顏宗弼深有所悟,他面對宋朝不斷上升的強盛國力,還有王澤咄咄逼人的勢頭,一面加緊仿造王澤對整個大宋朝廷的改制進而對金國內部的改革。一面盡自己所能提高國力和金軍戰鬥力,軍事上成立了上京五萬戶為核心的新軍,採取最嚴格的訓練,裝備最精良的甲仗,政治上重用漢族和契丹士人,論才任用,並把兵部職方司仿造宋朝職方司轉變為情報機構。

    無奈的是女真貴族守舊勢力仍然具有強大的根基,尤其是在上京周圍,他們對漢化改革派改變了策略,不直接硬頂而是拖,由於保守的女真勢力擁有強大的實力,使完顏宗弼毫無辦法。自完顏宗干死後,完顏宗弼幾乎是一人獨撐大局,他無法和王澤相比,英語專業無法使他對國計民生產生強烈影響,少量的女真人對大多數各族人口抱有深深地戒心,使人心無法形成一條合力。他只能盡量維持金軍不斷下滑的戰鬥力,而寄很大的希望於達魯不花和烏思謀陵身上,希望他們能夠在宋朝有所作為,得到能夠發展金國國力與金軍戰鬥力的科技。但是,宋朝對於新技術的保密程度幾乎到了苛刻的程度,就是很多兵部、工部、軍器監的高官也無法接觸核心機密,達魯不花和烏思謀陵儘管帶回了不少令人驚喜的情報,但還是無法達到完顏宗弼所期望的地步。

    對於完顏宗弼急於迎頭趕上宋朝這一點,達魯不花心知肚明,所以他不惜冒著風險,頻繁來往於宋、金之間,就是想獲取點什麼。至於已經成為都元帥府直屬上京五萬戶之一的一支精銳的馬軍萬夫隊萬戶的東心雷,他從心裡看不起他,認為這樣凶殘的惡棍成為行軍萬戶,簡直是對金軍的恥辱。

    烏思謀陵對完顏宗弼急切的心思,自然通過達魯不花瞭解了不少,為此他不惜冒著被宋朝都巡檢司、皇城司和兵部衛尉寺破獲的危險,花費重金不斷滲透宋軍高層和各兵器製作院,他認為自己已經盡力了,當然也取得了不小的進展。

    「來——咱們弟兄今日大醉一場,等候好消息了!」烏思謀陵端起酒杯,用異樣地目光看著達魯不花。

    達魯不花神情稍稍一動,他明白烏思謀陵的意思,就在他來到的第一天,也就是昨天,烏思謀陵興奮地告訴他,已經成功地收買了南朝軍器監一名能夠接觸到封存檔案的官員,此人開出了天大的價碼,賣給金國包括鋼臂弩從煉鋼工藝到各部件製作流程細化圖解,還有顆粒化火藥製作工藝和某些炸藥製作環節圖。烏思謀陵明白單單就這兩項,對於金軍來說意味著什麼,於是毫不猶豫地接受了價格,並給過細緻的調查、試探,沒有發覺任何值得懷疑的跡象,就開始了他們之間的交易。

    「還須小心為上,近年來南朝都巡檢司似乎加強了對咱們的探查,凡是都不要做的太露骨了,即便是認為可靠的人也應該再看看。」達魯不花感到一絲莫名其妙地慌張,他覺得還是有必要給正在興頭上的烏思謀陵提個醒,不要在陰溝裡翻了船,只是幹這一行的最忌諱直說被破獲,所以自開始到現在他規勸都很委婉。

    「這個你權且放心,你以為我是東心雷那粗貨,對付一個年輕的小官還是穩操勝券的,這廝的家境的確是困難,連續三年未能殿試錄取,所以才得了個同進士出身,被發配到毫無前程的軍器監錄事房,三萬貫他能不為大金賣命嘛!」烏思謀陵毫不在意達魯不花的規勸,經過很多次的試探,他自己對此事有著相當的信心,不說其它的但就三萬貫錢久足以讓人為之鋌而走險,反而認為達魯不花有些疑神疑鬼,就拿出東心雷開涮。

    達魯不花亦是感到自己不是常住宋朝地界,他和十餘年蝸居這一帶的烏思謀陵相比,的確是沒有多少發言權,於是也就笑了笑沉默不語。

    正當他們把酒言歡之時,一名夥計打扮地漢子急匆匆地闖了進來,手中提著一把鋼刀,還沒等在座的人反應過來就大呼:「不好了南朝緝捕使臣數百人把咱們包圍了……」

    「什麼——」烏思謀陵和達魯不花幾乎同時站了起來,在場吃酒的人亦是大驚失色。

    但這些人都是長期潛伏的老辣之輩,在片刻的驚愕後立即穩定了各自的情緒,目光紛紛轉向達魯不花與烏思謀陵二人,希望他們有個主張。

    「告訴外面守衛,嚴守位置,有人敢入者,一概格殺勿論。」烏思謀陵虎著一張臉,沉聲下達了第一道命令。

    「烏思謀陵,或許這是節慶例行搜查,斷不可莽撞行事……」達魯不花急忙規勸,他儘管心中明白這次恐怕在劫難逃,但還抱有一線希望。

    烏思謀陵瞪了他一眼,沉聲道:「哪裡有數百人包圍一個雜貨店舖的道理,定然是走露了風聲,被南朝知道據點所在,難道……」

    當他與達魯不花目光交匯之後,第一個念頭被否認了,達魯不花絕不會出賣他,旋即勝出的第二個念頭佔據了他的心頭,今日在此吃酒,事前根本沒有通知,難道真是自己在急於打進南朝兵器製作核心機構而除了紕漏,被南朝都巡檢司順籐摸瓜逮個正著。

    「難道什麼?」達魯不花亦是意識到了什麼似的,他的目光如刀子般地劃過在場十幾名間諜,令這些人不禁打了個冷戰。

    「現在什麼也不要說了,各位——如今我等身陷重圍,只能同心協力一道殺出去,能走幾個是幾個,大家出去後立即過江回國。」烏思謀陵不想當此危急時刻多想雜念,這個時侯再多說也是白搭,他決定拼勁全力殺出去。

    達魯不花暗暗沮喪,他明白完顏宗弼多少年的心血在今日將毀去大半,但他也毫不遲疑地道:「立即毀去文書,各位自取兵器。」

    當達魯不花與烏思謀陵二人透過鋪子的門縫觀察外面的情況,發現街道上沾滿了持刀的人,有穿著巡檢黑灰色公服的都巡檢司緝捕使臣,也有穿著黃色繡紋長袍的皇城司幹吏,對面幾家鋪子房頂竟然有殿前司禁軍弓弩手,人人手持一把精巧的鋼臂弩。

    他二人對視一眼,烏思謀陵苦笑道:「達魯不花——這次真是連累你了!恐怕……」

    達魯不花何嘗不知憑借院中區區二十餘人怎能是數百人的對手,何況對方出動的都是有身手的使臣,並且有幾十名禁軍弓弩手協助,這一次恐怕是凶多吉少。但他並不畏懼一死,當烏思謀陵表示歉意的時候,他沒有讓烏思謀陵說下去,勉強擠出一抹笑容,淡淡地道:「烏思謀陵——你說的什麼話?咱們兄弟能夠一起跟隨都元帥郎君是緣分,能夠死在一起也是緣分!」

    烏思謀陵用欣慰地目光注視著達魯不花,此時此刻,他們之間已經不需要用言語表達這份情義,對方的心思從彼此的目光中就能夠讀懂,兩人默默點了點頭,手中的鋼刀我的更緊了。

    正當都巡檢司與皇城司緝捕使臣在外面的剛剛完成包圍,店舖的門嘩啦打開,二十餘人持刀衝了出來,前面幾名緝捕使臣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被鋼刀砍翻在地,左右人眾一陣驚呼稍稍後退幾步。但這些緝捕使臣都是都巡檢司緝捕司中的老手,經過的事多了,在稍有紛亂之後,立即穩住陣腳,開始對這些金國間諜開始包剿、分割,對面居高臨下的弓弩手卻很多人沒有反應過來,只有三五人射出手中致命的弩箭,幾名金國間諜應聲倒地。

    幾百人對幾十人,又有鋼臂弩居高臨下的支援,勝負幾乎沒有懸念,金國間諜一個又一個地倒下,不是慘死下幾把鋼刀之下,就是喪命於弩箭的利刃。

    達魯不花如同一頭受傷的雄獅,揮舞著手中鋼刀在人群中左衝右突,玩命地衝殺,此時他已經不抱任何幻想,當然也沒有任何能夠衝出去的希望,他只願在自己被殺之前多殺一個人,賺個本錢。但是,他已經離開戰場很多年,往日的武藝也荒疏了不少,力氣漸漸不支,身上已經被劃過兩刀,自己的意識不斷地模糊,揮舞鋼刀的時候,他心中一直在胡思亂想,種種念頭在心中飛快地晃過。

    當他感到後背傳來一聲燜響,這是刀背重重擊打的沉悶聲音,隨之而來的是五臟六腑翻江倒海的翻騰,喉嚨一甜,一股鮮血噴了出來。當他被一雙有力的大手硬生生地摁倒在地之前的剎那間,他竭力伸張脖頸,向前方張望而去,眼看著烏思謀陵的身影晃動在緝捕使臣黑灰色的人群中,他想呼喊卻又無力發出聲音,在倒下的那一刻,他在想烏思謀陵能不能逃出重圍,自己是不是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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