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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卷 紅旗鐵馬響春冰篇 第五章 文 /

    第五章

    一座雲梯車已經靠近城垣,雲梯車頂端平台上的十餘名軍卒,正在奮力地向城牆上射箭,這些軍卒並不擔心他們的安全,因為雲梯車修建的十分堅固,尤其是頂部平台,都是用浸濕的獸皮與薄鐵皮護上,就是連神臂弓也難以射穿。當軍卒們開始拿上自己的兵器,準備靠上城垣後,平台前面的踏板放下搭在城垛上時。冷不防一枚砲石從城中飛了過來,直接砸在雲梯車的平台上,巨大的衝擊力砸的平台七零八落、十幾名軍卒被巨大的慣力甩出去,慘叫著落向數丈下的平地,有時候人倒霉就是這樣,總會碰到無可奈何的事情。

    很多人被射倒,但更多的人在奮力向前,他們知道大牌是一道分界線,雲梯車的平台又是一道分界線,在大牌後的是隨時都有可能被砲石、被弩箭擊中,只要是越過大牌進入鵝洞,他們的性命就暫時地安全了,夏軍的弩箭對通往雲梯車和城下的鵝洞,根本性成不了實質性威脅,他們可以安全地在通道內行動。但是一旦離開了鵝洞,到了城垣下或是登上了雲梯車,他們將會面臨撲面而來的箭矢、檑木、滾石,一些年輕的軍卒很難適應這令人暫時性休克的景象,很多人被老兵推搡著才醒悟過來,去做自己該做的事情,但雙腿還是不由自主地在打顫。

    吳玠的臉色陰鬱,雙目毫無表情,冷冷地觀望南門正在攻城的宋軍。這和他剛剛看到省嵬城時的眼光不同,那時他剛剛查看省嵬城城防時,大為喜悅又極為興奮,斷言省嵬城看是夏國重鎮,但攻取它並不困難,他的雲翼侍衛大軍會很輕鬆地把軍旗插在城頭。

    省嵬城的城牆防禦,或者說整個夏國的城牆防禦在他眼中,都是那麼的不合理、不完善,不要說引河水而環城圍繞的護城河不深不淺,而且河溝邊竟然沒有羊馬牆,城牆是平直的,也沒有多少女牆與馬面,而且由於地形整個城牆拐角很多。這些都是極易被宋軍攻破的弱點,以城池攻防戰擅長的宋軍來看,只要集中兵力集中在幾個重要地段,利用這些城防弱點全力以赴,用不了多長時間,整個省嵬城將會毫不費力地被拿下來。

    但事實完全出乎他和全軍將吏的意料,排除夏軍頑強抵抗的意志外,宋軍對各個牆面的屢次進攻都被擊退,整支大軍近一個月的攻擊,吳玠已經有點急不可耐了,做為大軍都校,他對整個戰略自然是非常瞭解,像這樣的攻城法,還不知道何時能攻下來,嵬立囉在側居心叵測,時不時地來一個偷襲或是武力示威。更令他不能等候的是,做為一支靠強大技術兵器武裝起來的大軍,攻城戰是最耗費資源的,短短二十餘天內,已經消耗了數次轉運補給,單單每天對城內打擊所須用度,就不是能長期堅持下來的。一條直直的轉運道路,已經遭受十餘次攻擊,雖然由禁軍組成的護衛部隊,每一次都打退夏軍偷襲,但還是有不少轉運物資和人員的損失,而且漫長的轉運線不可能長久的維持,西侍軍都指揮司已經對他有了不滿言論,護送轉運物資的禁軍也怨聲載道,所以他必須要盡快拿下省嵬城。

    宋軍在省嵬城南門已經投入萬餘人,數十部雲梯車已經靠近城垣,正面的擋板打開落在城垛上,平台上的宋軍將吏紛紛躍上城頭,城頭上的夏軍早有準備,一桿桿長槍對這半空,很多宋軍在躍下來的那一刻,就被長槍刺了個透心涼。但還是有些人奮力躍了下去,一手握刀、一手持盾與城上夏軍展開激烈的肉搏。

    「再調一鎮兵馬前來,今日一定要登上省嵬城關防——」吳玠眼看著與夏軍接觸,他立即傳令從別處再調幾千兵馬加入南門攻勢,宋軍不知多少次攻城,很多次都登上了城頭,但每一次都因為嵬立囉的襲擊,而不敢過多投入兵力,以至於被城內夏軍反擊出來。

    這一次他決定要好好利用嵬立囉主動撤退的機會,集中主力一定要打上城頭,最少也要南下南門關防,既是嵬立囉再次偷襲,他也相信幾千名馬軍能夠支撐一下,為大軍這次全力以赴的攻城,贏得更多的時間。

    城垣上下,宋軍不斷地向城上攀登,城上的夏軍不斷對城下人群射下致命的狼箭,甚至城頭與箭樓相距不過數十步,雙方軍卒持弓對射,一個人倒下另一個人補上來。

    更多的步軍軍卒在城下架設了簡易的雲梯,或是抓著床子弩射出在城牆上的大矢,奮力向城頭攀登,一些人被檑木、滾石在半途砸了下來,一些人被開水、滾油澆落城下,順地翻滾慘叫,但更多的人還是向城頭進攻。

    激烈的戰鬥中,每一個人都喪失了思維的能力,慘叫聲、吼叫聲、怒罵聲、戰鼓聲、雲梯車輪壓過地面的吱吱聲、弓弦振動聲、羽箭穿過半空的尖銳聲、拋石機發射時的軋軋聲、砲石飛越空中的嗤嗤聲、砸在城牆上、城牆外的轟隆聲、城中傳來火熔彈的震天價劇烈爆炸聲,所有這些聲音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副人間煉獄的慘象。而宋軍將吏要做的是跟隨著身旁袍澤的動作去幹自己的事,夏軍潑下來的滾燙的開水、滾油,兀自在地面上冒著熱氣,到處都有烈烈火焰在攪動的大風中飄搖,炙熱的溫度令在驕陽下作戰的將吏越發焦躁。城垣下到處都是穿著黑漆鎧甲、黃色軍衣的宋軍將吏屍首,被城內拋石機砸爛的雲梯車殘體已經有六七處之多,還有遍地可見的血跡,嗷嗷慘嗥的傷兵。

    「這群叛羌是在困獸猶斗……」一名參軍在吳玠身後輕輕一語。

    吳玠懵然回首,目光冷冷地看著這名年輕的參軍,把那人嚇了一跳,他收回了自己的的目光,轉首望著正在激戰的城牆,道:「沒想到省嵬城城牆寬厚,竟拖了咱們這麼久!地道挖的怎麼樣了?」

    青年參軍被他那一眼瞪的渾身發麻,好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地道挖的怎麼樣了?」吳玠再次問了一句,口氣已經有些煩躁,再一次回首瞪了那名參軍一眼。

    「兩條地道已經都快要接近城垣,但進度緩慢,軍卒們不敢挖的太快。」青年參軍想了想,又再次補充道:「不過在盡頭已經能聽到城內的一些動靜。」

    「嗯——很好!」吳玠沉凝的臉頰閃過了一抹的笑容。

    箭樓在離城頭不遠處與城緩緩移動,接近城垣後,上面的弓弩手發箭次數並不是很多,但他們都是大軍中精選出來的神射手,眼力極為犀利,手中的弩機都搭上了弩箭,只要他們抬弩、瞄準、發射,一系列動作完成,城頭上必然會有一名夏軍將吏應聲而倒。但他們並不留意那些無關緊要的人物,他們的重點打擊是那些持有傳令軍旗的人,還有夏軍武官及持有殺傷威力器械的軍卒。由於箭樓離城不算太近,城內發射的砲石對它們形成不了太大的威脅,當然趕上倒霉就另一說了。宋軍弓弩手手中的神臂弓與鋼臂弩射程超過夏軍弩箭,在城外拋石機的支援下,這些神射手們完全處於主動的地位,城頭上的夏軍在他們的打擊下,輕易間不敢現身,凡進入箭樓射程範圍內,無不用盾牌護住全身,小心翼翼地移動。

    「火種來了、火種來了——」一座箭樓上的爬上一名持有火把的軍卒,由於爬的太急,類的氣喘吁吁。

    「點火箭——快、點火箭——」

    十幾名神射手紛紛取出已經準備好的弩箭,箭桿上纏繞著浸濕火油的麻布,中間還纏有一小包火藥粉末,他們輪流點燃引線,望山瞄準城頭上的目標,輪流扣動了手指間的弩機。

    城上被瞄準上的目標無一例外地被弩箭射中,很多人在被集中的那一刻,被火藥發生的爆炸炸的血肉橫飛,人多的地方甚至波及身邊的袍澤。

    吳玠再次轉首望著青年參軍,厲聲道:「如加緊挖掘進度,一個時辰內,能不能挖通到城垣下面?」

    青年參軍低頭稍稍沉吟,立即道:「若不顧忌城內聽到聲音,軍卒們輪番不停挖掘,一個時辰內完全可以達到。」

    吳玠回過頭來,以手觸著短短的鬍鬚,沉思良久,才決然道:「去傳令加快地道掘進進度,火藥先運進去,只要挖通,馬上點火引爆。」

    青年參軍愣了一下,立即應諾,調轉馬頭向西面馳去,吳玠淡淡地看了看他的背影,搖了搖頭後,目光再次回到戰場上。

    地面上打的熱火朝天,在城西地道入口處,青年參軍趕到後,對負責地道挖掘的侍衛大軍輜重鎮副統制使交代了吳玠帥令,並以不容置疑地口氣要求一個時辰內必須完成,火藥也一併運入,只要城垣下面,人員馬上退出引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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