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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卷 衰草殘陽三萬頃篇 第二章 文 /

    第二章

    但是宋軍弓弩手顯然是嚇壞了,只是不停地機械地重複單一的動作,發弩人射擊,傳弩人接過,上弩人重新裝添。神臂弓本是一個人擔當整個發箭過程,但步車營的建立,一般的戰車要求每車御手一人、成員四人,其中三人負責三張神臂弓,一人持械警戒,而機弩車的戰車部隊則是另一種編制,他們的車弩有上箭機械裝置,不需要費太大力氣便可以完成,所以除御手外,車上只有三個人。

    但有些發弩人慌亂中根本就忘記了條令,他們在射擊完成後,往往忘記了把空弩遞過去,換過裝上弩箭的神臂弓,而是直接自己壓箭。有些車組雖然執行條令規定,但慌亂中,上弩人根本就跟不上發弩人的射速。更無奈的是他們對曹季夫的軍令都置若罔聞,統一射擊的號令沒人聽從,弩箭發射顯的很凌亂,形成不了具有成片殺傷效果的箭幕。

    負責正面的第三營指揮使劉俊見此情形,完全傻了眼,對付快速移動中騎兵最有效的辦法,就是分節奏的一批批箭幕遮斷性射擊,如此凌亂的發箭,只能使對方有可乘之機,被夏軍馬隊衝到五十步內,那時宋軍就只有等死的份了。情急之下,他不得不衝向每一輛戰車,指令每一名將吏,強令他們停手、冷靜,之後他又召集各隊隊將,申明他們各隊的輪替放箭順序更重要的是聽從軍令。

    好一陣子,車上的弩手們才恢復正常的射擊節奏,從最初的驚慌中冷靜下來。

    神臂弓發射的箭矢短而輕,穿透力卻極強,遠距離雖不能洞穿冷鍛甲,但在五十步到百步之間,卻是甲騎具裝的大敵。此時又是距離極近的平射,更是增強了弩箭的殺傷力,前排密集排列的鐵鷂子連連中箭,連人帶馬倒斃在兩軍陣線之間,阻隔了後排兵馬的推進,他們由於身負重甲,轉動不靈、移動緩慢,反而成為弩手們易於瞄準的新目標。

    宋軍的箭幕隨著將旗的號令,不斷對夏軍騎兵進行狙殺,散亂的弩箭無法阻擋馬隊的前進,但有組織的箭幕卻不斷地殺傷夏軍大量騎兵,尤其是笨重的鐵鷂子,他們的冷鍛甲雖然防護力極強,但面對神臂弓近距離平射,還是如同紙一樣地被箭鏃洞穿,弩箭雖然不可能完全穿透,但這也夠了,能把人殺死就行。車弩也改成了平射,重點打擊的就是鐵鷂子,三尺長的鏟型箭鏃平射出去的威力更加驚人,往往在擊倒一個鐵鷂子後,又翻滾著擊中後面的人,防護再好的鐵甲,也經不住這種重力的砸壓,多半是鐵甲深陷壓斷骨頭,擠壓毀傷內臟,被擊中鐵兜著,整個人頭連帶著鐵兜飛到半空。

    夏軍鐵鷂子都是用鐵索把整個人固定在馬上,這樣才能讓穿著沉重鐵甲的人穩坐在馬背上,沒有鐵索固定的話,一旦戰馬奔跑起來,人是很難控制自己身體的,被射死的鐵鷂子人死而不落馬,一時間,死者、傷者全都在受驚奔突的站馬上,有些無頭的屍體被馬帶著亂跑,景像甚是令人驚秫不已。

    四周的夏軍騎兵亦是傷亡慘重,這些馬隊中的騎兵並不是人人都有鐵甲,這樣的話以夏國脆弱的國力是難以承受的。夏軍只有鐵鷂子、衛戍軍和擒生軍中的精銳才配有鐵製鎧甲,一些部族軍中貴酋們的衛隊亦是有鐵甲,其他人可沒有這麼幸運,一般都是牛皮或馬皮製成的皮甲,對宋軍強弩硬弓的防禦力,在二百步內幾乎沒有任何效果,對於神臂、鋼臂弩三百步上幾乎一擊非死即傷,絕對沒有任何倖免的可能。

    夏軍的負擔兵在戰場上宋軍弓弩來不及顧及的地方,飛快地收羅戰死夏軍的屍體,夏軍軍法上有規定,戰場上決不允許丟下戰友的屍體,行軍作戰時,往往是邊打仗邊收羅陣亡者屍首。儘管立國百年,夏軍已經不復當年拼著傷亡也要搶回佔有的屍首,但傳統的慣性仍然使這一規則傳承下來,逐漸演變為盡可能地收回陣亡者,尤其是黨項將吏屍首。

    看著被負擔兵拖回來的鐵鷂子屍首景象令人觸目驚心,有的甲冑深陷、鮮血直流、嗷嗷餐嚎以壓抑劇烈地疼痛,儘管沒有生的希望,但這些人仍然在悲號著呼救,有的或俯或仰,或四肢不全或沒了腦袋,無一例外地都在馬上,有的是用套索長勾直接連人帶馬一同拉回,有的被負擔兵牽著戰馬拖回來十幾顆破碎的頭顱。

    高澄雖然與宋軍有過幾次作戰,但那都是小規模戰役,沒有和宋軍鎮以上的四輪戰車軍陣的對抗,所以他敢於出動號稱大夏精銳之健者的鐵鷂子,沒想到這一具具慘不忍睹屍體被運了下來,千人已經傷亡過半,簡直令他不能忍受。皇帝把夏軍中除不可能外調的衛戍軍之外的兩支夏軍精銳全部給了他,對此戰寄托極大地期望,對他也賦予了極大地信任,仗打到現在,任何人都毫不懷疑夏軍必勝無疑。但是,夏軍精銳的慘重損失,是不能令他接受的,再打下去,三千鐵鷂子非得被打殘了不可,即便是全殲勝捷第三軍,也不是值得驕傲的全勝,充其量是慘勝而已,李仁孝能原諒他,一些人肯定會以此為借口打擊他,畢竟這些鐵鷂子是夏軍的寶貝疙瘩。

    「鐵鷂子撤下來,馬步軍重組進攻隊列。」片刻猶豫之後,高澄再次傳下帥令,他要撤下主力,用另外一些部隊消耗宋軍的戰鬥能力。

    夏軍的一面帥旗揮舞中,一陣陣奇特的號角吹響,夏軍馬軍饒是訓練有素,號聲響起後,立即有條不紊地交替掩護撤離戰場,但鐵鷂子回撤困難,何況部分已經衝擊到宋軍軍陣前方。後隊的夏軍被帶動亦是無法撤出戰場,只能跟隨這部分鐵鷂子強行衝擊宋軍堅固的車陣。

    當夏軍鐵鷂子逼近戰車時,宋軍各車的弓弩仍未停止發射弩箭,只是各車上都有一名器械手各自抄起車上專門對付騎兵的大斧或重錘,或在車上、或有些藝高膽大者跳下車沖在陣外招呼鐵鷂子,當然還有一些人手持斬馬刀衝了出去。

    平時步兵對付成群的甲騎具裝,其後果可想而知,那簡直是在找死。但這次是步軍依托車陣,手持專門對付重騎兵而用的器械,鐵鷂子在軍陣前不得不停止衝擊,因為宋軍戰車偏廂上都有專門的鐵板,鐵板上凸顯一個又一個尖銳的鐵釘,雖然分佈稀疏,但足以對頂上來的人或馬造成很大重創。在鐵鷂子不得不停止重裝戰車的剎那間,一些可以稱之為亡命之徒的宋軍軍卒立即衝了上去,揮動手中的大斧、鐵錘向鐵鷂子和他們的戰馬招呼而來,同樣,鐵鷂子們也是臨危不懼,手上沉重的兵器,以居高臨下的優勢砸向敢於靠近的宋軍。

    一場可怕而又難見的戰鬥瞬間拉開了序幕,大斧、鐵錘撞擊鐵甲清脆的聲響和鐵鑭、狼牙棒敲碎腦袋沉悶額聲音,交織在軍陣前,戰馬不斷悲憫地嘶叫倒地,身披重甲的騎士被重重地摔倒在地上,隨即而來的是被大斧砍斷脖頸或被鐵錘砸的鐵甲深陷,鮮血狂噴、碎肉四濺。

    宋軍步軍與鐵鷂子混在一團,雙方都有各自的優勢,都想爭取殲滅對方的,自己求取生存,這個時候,已經不存在國之大義,雙方面對面交戰的軍卒心中僅有一個念頭,殺了敵人才能使自己生存,心有一念之仁或有一份恐懼,那自己就是地上的一灘碎肉。

    在這短暫的時刻,戰場上彷彿凝固了一般,兩軍將吏都心有餘悸地觀望這一塊小小的戰場,這一群千人之間的生死較量。宋軍往往是兩人一組地配合,斬馬刀專門招呼戰馬,大斧與鐵錘直接殺死撲落馬下的夏軍鐵鷂子,或是些身強力壯者直接用鐵錘砸戰馬,讓鐵鷂子被重重地摔倒在地,不死也被一身重鎧拖累的站不起身子,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刀斧落在自己的頭上。地上儘是橫七豎八的屍首,有宋軍也有夏軍,他們無一例外地都是雙目圓瞪,恨恨而又無神地眼睛中,充滿了無奈地絕望,其中還有臨死前絕望的恐懼。

    戰鬥沒有持續太長時間,這場小戰鬥接近了尾聲,參戰的人幾乎沒有多少倖存,殘酷的戰鬥和慘烈的景象把很多人都嚇傻了,剩下的不足百名鐵鷂子已經徹底喪失了鬥志,堅強的意志終於在宋軍步軍頑強的反抗之前徹底完結。倖存者不顧一切地調轉馬頭,拚命地拍打戰馬向本陣方向逃逸,他們的衝擊力是公認的舉世無雙不假,但一旦敗退,等待他們的將是任人宰割,沉重的鐵甲進攻時是保命的寄托,敗退時又成為了奪命的符咒。

    他們的後背給了宋軍弓弩手良好的射擊目標,車上的弩手並沒有給鐵鷂子逃生的機會,這個射程,這樣好的目標,他們根本不用等曹季夫或是劉俊發令,紛紛張弩搭箭,向行動遲緩的鐵鷂子射出致命的弩箭。

    眼看著夏軍精銳中的精銳、男人中的男人,在宋軍弩箭精確而犀利的打擊下,一個又一個地倒斃,高澄氣急攻心,一口氣急攻心的鮮血差一點噴了出來,在強行嚥了下去後,他不斷大吼出擊、出擊。

    四面的夏軍將吏在短暫驚愕之後,這才看到中軍的號旗在命令他們出擊,裝令郎部隊終於出動了,兩萬人的裝令郎漢軍衝上來時,人人都發出揪心的吶喊,這種吶喊是目睹了夏軍最精銳騎兵慘烈的戰鬥後,不由自主地發出絕望地悲嘶。

    人群湧動之中,宋軍的弓弩再一次地組成一道道整齊地箭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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