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雲澗城駐泊的三萬餘名禁軍在張嚴督率下,謹守各處關防,利用地形牽制夏軍,使夏軍不得不分兵預防各處,減輕了雲澗城主城關的壓力。
步曲侍衛大軍都司與第一軍把守關口、第五軍分散各堡寨,第二軍做為後方預備部隊支援各處關隘,上萬名當地鄉軍分散協助各寨守衛,兵力分配密度是相當大的。
狹小崎嶇的地形下,夏軍空有二十萬之中,卻無法有效展開兵力,尤其是無法發揮其馬隊的優勢,鐵鷂子更是毫無建功,眼睜睜地看著一波又一波的步軍攻城、退卻,再攻城、再退卻,只有波喜軍在攻打雲澗城前關時發揮了些許作用,但面對就地取材建成的石頭與水泥構成的高大城牆,已是無可奈何,反而被城牆上的床子弩射殺不少軍馬和駱駝,李良輔無奈之下只好把這支珍貴的部隊撤了下來。
此時,宋軍西侍軍頻頻調動,熙河、延鄜、秦鳳、涇原的兵馬都已經集結完畢,歡慶、永興軍二路正在加緊調兵。李彥仙的勝捷侍衛大軍、徐徽言驍騎侍衛大軍、吳玠的雲翼侍衛大軍、王擇仁的長捷侍衛大軍、劉延亮的番騎侍衛大軍、副都指揮使護正印邵興與鄭恩的雲騎、番落兩支侍衛大軍、郭浩的射羽侍衛大軍的主力已經整頓完畢。以這八支侍衛大軍為主力,組成三個方向的伐夏大軍。
熙河與秦鳳方向由鄭恩的番落侍衛大軍三萬二千人和劉延亮的番騎侍衛大軍二萬人組成核心,兩路鄉軍三萬八千人從征,青唐吐蕃出兵三萬,西路有十二萬大軍。
涇原、永興方向的伐夏大軍,由李彥仙的勝捷侍衛大軍三萬六千人、吳玠的雲翼侍衛大軍三萬二千人、邵興的雲騎侍衛大軍二萬人組成主力,加上兩路鄉軍五萬人,中路軍十六萬大軍是伐夏的主力部隊。
延鄜、歡慶方向主力由王擇仁的長捷侍衛大軍三萬二千人、徐徽言驍騎侍衛大軍一萬五千人組成,而正在與夏軍血戰的步曲侍衛大軍也被算在北路,以不記其實力,二路參戰鄉軍兩萬人,亦是有六七萬兵力。
三路大軍後方還有郭浩的射羽侍衛大軍一萬八千人和近十萬鄉軍與廂軍做為後援,隨後還有入陝作戰的韓世忠部長從侍衛大軍三萬餘人。
樞密都參軍司分派到三路大軍的行軍司將帥,也已經隨著行軍副參軍使王宣到達,戰時王宣將在曲端的行轅中,而行軍司三位高等參軍分別進入三路行營,他們將督導各路大軍按照朝廷的戰略進行戰爭,當然無法干預前方大將的便宜指揮權力。
各處鄉軍正在加緊編組,一批又一批地奔赴前線,尤其是極負盛名的歡慶鄉勇與環州黨項大族慕洧的黨項馬步鄉軍一萬人,這兩支鄉軍的戰鬥力絕不在禁軍之下,也毫不在於手中的鋼刀割下同族的腦袋。
唐格、辛炳已經到任,在長安城內設立川陝西面詔諭處置大使行轅。
在唐格剛剛進入陝州後,就檄文傳陝西諸路加快戰備,詔六路經略制置使前來會商,由於六路都是與西夏相接,帥臣不同於內地的經略安撫使,而是以帥臣兼任制置使,稱經制使。他剛剛到達長安,便照會唐重、曲端二位陝西文武領袖商討軍務,由於唐格在欽宗朝已經是頗有名頭的宰相,故而唐、曲二人不敢怠慢。
當秦風路經略制置使孫渥、環慶路經略制置使趙哲、熙河路經略制置使劉錫、永興軍路經略制置使郭琰、涇原路經略制置使席貢、延鄜路經略制置使王似六位方面大臣到達長安後,唐格並沒有立即召開會議,而是連續幾天與六位帥臣,並陝西宣撫司與西侍軍都指揮司節臣們宴飲,席面上亦是不談邊事,只敘同僚之誼。
唐格非常明白自己所擔當的角色,陝西方面守禦有各路經略制置司,伐夏之戰,有西侍軍為節制前方諸路大軍,還有陝西宣撫司總捏六路。他這個川陝西面詔諭處置大使不過是協調宣撫司與西侍軍,六路經制司與陝西六路、川中四路戰時的關係,以保證伐夏大軍後方的穩定,所以他每日宴請這些地方重臣,相互間交流感情,以便日後能夠相處融洽,與王澤在汴梁的手法如出一轍。
其實,這些久經官場地老滑頭們,又豈能不明白唐格的用心,但既然唐格能放下架子,以宰相之尊與他們善處,亦是不能不領受這份心意。何況,伐夏之戰幾乎是朝廷執政、尚書們一致贊同的國策,如能嶄露頭角,得到這位前宰相的賞識與執政們的注意,對日後陞遷,可是有大大的好處,既然如此何樂而不為!如他們這些經略制置使都是直閣、侍制,再回朝廷必然能夠主管寺監,甚至能夠成為侍郎,當然要賣出十二分地精力。
但唐格有一個士人都存在的通病,那就是他非常注重文官而輕視武將,這次他剛入陝只是召集陝西宣撫司並各路帥臣與永興軍路四司文官,武將僅僅是曲端,與新任西侍軍副都指揮使知雜事解潛二人,便是連已經入川的長從侍衛大軍都指揮使韓世忠亦未曾宴請。而且對待曲端、解潛二人不如唐重等文官慇勤,解潛生性豁達、倒沒有什麼表示,曲端卻心生芥蒂,偶有不滿之語。
曲端的做為自然沒有逃過唐重與一些與他有隙人的眼中,他們自然有意無意地挑動著唐格的神經,而唐格雖然表面上不動聲色,但心中對曲端的自負已經頗為不滿。當郭琰是有所指地言及曲端平日所為,他意味深長地道:「久聞曲太尉名聲,不想今日果真如此!」
但就在六路帥臣離去之際,唐格才淳淳交代他們此戰乃關乎國運之戰,切切要拿出十二分的精力,斷不可有任何懈怠。
辛炳做為副使卻一反唐格姿態,他風塵僕僕地奔波於六路,以副使的身份召見各侍衛大軍都指揮使與所過州郡的守臣、駐泊禁軍軍指揮使與各處大姓世家,和這些人詳細地討論邊地軍務、風俗和目前的形勢,得到了大量第一手的材料。
曲端做為西侍軍副都指揮使,伐夏的最高等級節帥,在臨戰之時斷然要求解潛節制由熙河一線出征的大軍,並負責與青唐吐蕃聯絡。此議一出,引起詔諭司與宣撫司的震動,曲端的理由是正如殺牛,西線是對西李軟腹部位的一把尖刀,又需要聯繫吐蕃軍隊,必須要有一位德高望重、能力出眾的大將來節制,西侍軍獨獨解潛有這個能力,而且以解潛的官職來說也恰如其分。但唐格和唐重卻認為曲端是在排斥異己,以求達到獨攬西侍軍征戰大權的**,由於侍軍司一直是使副護正印,原本三位節制大帥的西侍軍僅僅有兩位方面大帥,用解潛以方面使副知雜去節制一路兵馬,實在是令人不能不懷疑降格任用,或者曲端另有居心。
更令陝西方面震動的是曲端又和王宣發生了衝突,起因是曲端自負韜略,並不買這些樞密都參軍司行軍參軍們的帳,認為他們遠在行在朝廷,對邊事並不瞭解,只會運用沙盤進行推演。而今他們竟然被委任重權,在軍中對領兵大將指手畫腳,尤其是王宣身在西侍軍都指揮司內督戰,對他而言這是絕不可容忍的。
起初王宣並沒有意識到曲端不容於他,他出身河朔禁軍,對曲端並不瞭解,在幾次碰壁後,才明白原來是西帥與他作對。他也不是善於之輩,並沒有息事寧人,反倒是運用手中權力,與曲端正面抗爭。儘管他的職事差遣不過是從六品上,相當於軍指揮使一級將官,但新軍制給予樞密都參軍司以很大的權利,這是王澤仿照後世三軍聯合參謀部建立的一套簡易制度。
樞密都參軍司不盡在戰時是皇帝與執政大臣們的備問咨詢機構,而且是戰略制定、甚至是最高的指揮機構,有權對方面都參軍司與殿前、侍衛馬、步、水都參軍司的都參軍使直接下達軍令,其行軍司又是都參軍司中最為要害的實權衙門。在建立之初,張叔夜看完條陳後,感歎行軍司設置權力之大,實是開國以來所未曾有之,整個樞密都參軍司七層的職權都集中在行軍司,有感王澤給予參軍之權太過。
王宣身為行軍副參軍使,受命而來,代表的是樞密都參軍司,他有權利監督西侍軍整個戰事的進行,並有權利對各侍衛大軍都參軍使、行軍使發佈指令,所以他敢於對曲端做針鋒相對的反擊,若不是樞密都參軍司的將官,單憑一個從六品將校和正五品上護從三品方面都校抗衡,簡直就是自取其辱。
橫山三源地的步曲侍衛大軍正與夏軍打的激烈,各路反擊大軍正在做最後的準備,西侍軍都指揮司內的這場官司卻越鬧越大。最終發展到二人相互間幾不能容的地步,曲端叱責王宣不通軍機、逾越無度,王宣指責曲端妄自尊大、剛愎自負,鬧的西侍軍都虞侯司左右為難,都虞侯司的將帥們,由於其都虞侯李橫既不願得罪這位專橫又有威望的西帥,更不願平白開罪樞密都參軍司,最終以事關朝廷樞參,非方面虞侯可斷為由,最終這無人敢管的官司推到了詔諭處置司。
唐格感到事情非同小可,仗還沒有正式開打,主持三路征伐的西侍軍都指揮司,與前來督戰的樞參行軍副參軍使發生衝突,這可不是輕易解決的事情。不消說曲端這個刺頭,王宣身負樞密院重任,斷不會輕易讓步,看來不完全解決這二位的爭端,伐夏之戰絕不可行。猶豫再三,他在唐重地暗示下,寫了份塘報,以金字牌鋪遞送往汴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