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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卷 爾獨何辜限河梁篇 第五章 文 /

    第五章

    一句話,驚散了王澤與朱影之間的脈脈溫情,二人忙不適地分開,朱影幾步便回到坐下,王澤匆忙中也返回座位坐下。

    「母后——」剛剛坐定,閣門開處,一身淡黃色紋鳳蓮花裙的韓國公主趙柔嘉幾乎是小跑著進來,剛剛出一聲,咋見王澤坐在朱影身旁。

    一位公主風風火火地跑了進來,卻被外朝大臣看在眼中,當真是讓她羞澀不已,好在王澤在前些年,時常入宮為皇帝講學,她也能不時地見到王澤,算是一位比較熟悉的外朝大臣,不然今日可就羞死人了。但是,她看到王澤竟然與母后獨處一室,而且還是相近平坐,這是她第一次看到大臣與母后有這般親近的關係,一顆心不禁緊了緊,兩道亮如秋水的目光雙直直地瞪著王澤,散發出一抹淡淡地疑惑。

    朱影看趙柔嘉眸子裡的瞬間落差,那充滿疑惑的眼神,忙故作鎮定地正色道:「柔嘉,怎麼冒冒失失地闖進來,不知道母后與王相公正在商議國事。」說著,想想方纔的曖昧,一張俏臉微微發燙,一顆芳心跳動不止。

    趙柔嘉隨即瞧了瞧著王澤,慢步來到朱影身旁,輕聲道:「適才女兒去尋母后,宮人說母后在此,沒想到王相公也在這裡。」

    王澤暗自心道:『好刁蠻的小嘴。』也不達話,只是面帶微笑地坐在椅子上。

    朱影故作沉聲道:「柔嘉,母后正與王相公商議軍國大事,你來這裡作甚,一個女兒家,冒冒失失地跑到前廷來,成何體統。」

    趙柔嘉不是小孩子,哪裡相信朱影倉促間的斥責,她分明從朱影說話功夫的眼神中捕捉到那份慌亂,這種眼神瞞不過女孩子細膩的心思,儘管那是瞬間消逝的慌亂。在肯定了自己的揣測後,她並沒有過分的舉動,而是順著朱影的話輕聲道:「兒臣多日不見母后,前去拜見,內官說母后在此,兒臣思念母后心切,沒有想這麼多,還望母后恕罪。」

    趙柔嘉在朱影面前的乖巧,讓朱影拿她還無辦法,天下父母哪有不疼愛自己兒女的,何況趙柔嘉並沒有什麼大的過錯。朱影無奈地道:「好了,就隨母后回宮吧!」

    王澤聞言如獲大赦,立即起身道:「太后起安,臣先行告退。」

    朱影沒奈何,礙著柔嘉在側,她不敢對王澤表現出任何的親近。按著禮儀道:「方纔所議南北方略,王相公還須多加用心才是。」

    「臣)遵懿旨。」王澤心下寂落,機械似地行禮退下。

    朱影眼巴巴地門,目光中閃過點點失落,沒來由地瞪了趙柔嘉一眼。

    王澤剛剛踏入都堂閣門,便有胥吏稟報李綱也來到都堂,並在他的公廳等候,使他感到稍稍詫異。樞密院與都事堂並未東西衙,平日裡非都堂重大軍國政務,樞密使一般不會涉足都堂,由此推斷,李綱前來必有話說。

    至於是什麼話?在王澤推開自己公廳小門時,已經心中有數。

    「讓李大人久候,罪過、罪過——望請大人恕罪。」王澤的臉色在推門而入時,已經換上了真誠的笑容。

    李綱放下手中茶杯,起身拱手,淡淡地道:「不敢、不敢,冒昧討饒,還望贖罪。」

    「李大人請上坐。」

    二人坐定,外間胥吏奉上茶水後,退出門去將門關好。

    「此茶不錯——王大人好生享用!」李綱慢吞吞地品了口茶,端著官磁茶杯說了句調侃的閒話。

    「公廳無好茶相待,李大人前來敝處,想必不是為了這區區十文錢一兩的清茶吧?」王澤依然是面帶笑容,口中卻還不含糊地直入主題,和剛直的人打交道,無須過於委婉。

    李綱見王澤開門見山,自己亦是無須客氣,撚鬚道:「此來正是有事與王大人商議。」

    王澤淡淡笑道:「大人但說,在下洗耳恭聽。」

    李綱毫不遲疑地道:「始前睿思殿中,王大人似乎言猶未盡,老夫如有物在喉,不吐不快,唐突前來,還望王大人不吝賜教。」

    王澤早有準備,但還是暗歎李綱有為人所不能為之處,他敢斷言睿思殿上並非李綱一人聽出他的未盡之言,卻只有李綱一人獨自前來相訓,這就是同樣是彪榜後世名臣之間的差別。

    「李大人倒是想想目前天下態勢,必然會對在下睿思殿中所言有所指點。」王澤對於李綱還是抱以謙讓的態度,只要不涉及原則性問題,說話間頗為客氣。

    李綱從端起茶几上的杯子到放下杯子,已經足足有半刻鐘,就在放下杯子的瞬間。他眼中精光閃動,喜道:「難道王大人認為這天下之勢,便是那漢末、三國一般?」

    王澤悠然笑道:「由此論者,都堂、樞府僅大人與在下。」這是已近乎獻媚的話。

    李綱從容笑道:「王大人過廖了,李綱何能,與王大人齊名!」

    王澤默然望著李綱目光中的生硬,頓感心下沒來由的不自在,看來李綱對自己的戒心依然存在。輕聲道:「李大人過謙,以大人才學,當為在下前輩,今有幸能與大人坐而論道,實是在下三生有幸。」

    李綱極不自然地笑道:「王大人莫要取笑老夫,老夫非王公之才,豈敢坐而論道,今日老夫只為釋疑而來,還望賜教。」

    王澤並不在意李綱剛硬的態度,他知道這種人為人剛正,所認定的對就是對、錯就是錯,國事上容不得半點私人態度。儘管他對待自己的態度已經轉變了許多,但凡國事,還是釘是釘卯是卯,不容得分毫含糊,不過美中不足的是每次與李綱打交道,都會產生不悅地感覺,令人頗為掃興。

    「王倫數度出使北面,言及金人近來對國朝態度言『臣昨在上京,聞金帥頗有厭兵之意,其眾軍亦甚思休息,粘罕、希尹、高慶裔輩持之不肯。今粘罕故,高慶裔伏誅,臣觀酋帥撻懶、兀朮雖意見不一,然南北罷兵之意使然。』……」

    王倫回朝交旨一番議論,李綱自然知道,而且他節制沿河數年,亦對金軍厭戰之心頗為瞭解。於是道:「粘罕之性,好殺喜戰,用兵不已,昧於不戢**之禍,部曲離心已久,將士厭苦從軍,謳吟思鄉。今招此天譴,亦是報應使然,宗尹獨存,不復當年驅兵南侵之位。」

    王澤道:「在下在杭州倒是有數年間結構之方略,還望大人指教。」說罷起身走到書櫃旁,打開下首櫃門取出一幅地圖,攤在案上,李綱亦是離座走到案旁。

    「大人請看,此圖所繪乃是當今天下諸國圖志。」王澤指指點點,詳細道來。「大宋居天下中央,四方能戰之國,無外乎北面金人、西北西李、西部青唐,西南大理、南方交趾,東面扶桑、東北高麗,另外還有南海諸國如占城、偭國、馬八兒、須門那、僧急裡、南無力、馬蘭丹、那旺、丁呵兒、來來、急蘭亦、蘇木都剌……」

    李綱看著南海上星星點點的小國,他實在是難以理解王澤為何對這些蠻夷小國有如此大的興趣,但看到海外軍州的設立,不用朝廷錢財,官商船隊為大宋財政帶來令人不能卻之的利益,他還是忍住了自己疑惑的心思。

    「漢之三國實非三國爾,今之宋、金、西李亦非獨宋一國,也非宋、金、西李,凡慮遠謀決百年者,必由天下著眼,而非局限於中國。」王澤饒有興致地望著地圖上南海的方位,意味深長地道:「南海物產豐富、生產金鐵、方國林立,正是各個擊破為我所用時機,扶桑更是銀礦遍地,如能得之,可大大緩解朝廷財政壓力,為他日北伐積累用度……」

    李綱眉頭緊鎖,顯然他在品味王澤話中韻味,此天下已非他所知之天下,此中國更非他所知之中國,除王澤話中透露除赤裸裸的掠奪意味,其它在一時半會,又豈能想得明白。

    「無論世人如何做想,金國、西李是大宋最強勁、也是必須要破之甚至滅亡的兩國,所以我等執政大臣須得以正眼相待,不存畏懼、不生鄙夷,此乃他日取勝之道。」王澤侃侃而談道:「金國雖是關山殘破,人心厭戰,但畢竟是大將健在,女真猛克謀安戰力猶在,誠不可與之爭鋒。西李雖失三源地橫山,喪其精銳山訛,然河曲馬仍可組織一支令人生畏的馬隊,況叛李無時無刻不欲奪取三源地橫山抄掠延鄜、永興。今金國上下滋生南北議和之談,朝廷上下北伐之聲日漸,殊不知,真若是大舉北伐,金國必然全力死戰,縱然是光復兩河,燕雲又待如何,進軍燕山恢復十六州,天時、地理、人和皆不在我。兩軍相持河朔,西李必然趁火打劫,使我陷入兩面受敵,進不能進,退不得退之境地,是問大人如之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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