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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半作障泥半作帆篇 第七章 文 /

    第七章

    傍晚,宋軍的中軍大帳內傳出酒肉飄香,折彥質、王澤與京西北路正將以上,其他各路除沒有擔負築寨沿河戍守,散階品在翊衛郎以上的橫行之上正印軍將,以官階高低坐於各自桌前歡飲暢談。

    「久聞學士清名流譽天下,某雖是進士出身,卻久處軍旅,只恨無緣相識,今日有幸能與學士宴飲一處,實屬有幸。來——某敬學士一杯。」酒過半甘,折彥質饒是將門子弟,也耐不住諸將勸飲,早已是半醉半醒,更兼王澤謙讓禮敬,他雖是宣撫副使,位及節臣。但畢竟是武階,卻哪裡得到過、如同王澤一般名聲士大夫的尊敬,已是飄飄然不知所乎,言語之間,開始有些狂傲。

    「豈敢,豈敢,在下是閒散慣了,本欲在館閣中修身養性,不想卻被官家委以要職。在下久聞折帥大名,折帥乃西軍世家,將門之後,被天子親冊進士,本欲結交,卻礙於制度,以至於失之交臂,常為憾事。」王澤見折彥質舉杯,也拿起酒杯說道:「折帥請,諸位太尉請。」

    王澤是後世來者,慣飲後世的蒸餾高度酒,這個時代的酒就算是軍中烈酒,對於王澤而言也不過是低度酒罷了,所以酒量在朝臣中也是出了名的海量。面對眾多軍將,本有心結納,更不能怯場,往往來者不拒,引得這般軍將大為讚賞,不僅誇讚王澤酒量,更對王澤身為正途晉身的文官,不拒在士大夫眼中他們這幫粗人武夫的敬酒,並時時回敬,而感到面上有光。不覺間,王澤對軍將們的謙和態度,使在坐眾將對他好感徒增,文武雙方的隔閡消散了不少。

    折彥質一飲而盡,笑道:「與學士交談,真是如飲甘霖。」

    這時,上官雲與傅全二人雙雙端杯走到王澤身邊,上官雲欠身說道:「上官雲敬學士一杯。」

    王澤起身笑道:「龍臣兄太客氣了,你我三人曾經同生共死,共赴勤王,還要此等虛禮作甚。」說著瞟了一眼正在與諸將舉杯歡飲的折彥質後,又緊緊盯著上官雲與傅全,輕聲說道:「金人若是渡河,若有令退軍,二位當如何自處?」

    上官雲、傅全沒想到王澤會出此言,傅全臉色當即一變,手微微一顫,杯子中的酒濺出不少。饒是上官雲這般好漢,也是神色微動,不明白王澤為何輕出此言。

    王澤淡淡一笑,灑脫地說道:「確實是有些強人所難了。」

    「大人——」上官雲雙目直視王澤,虎目生精,沉聲輕言道:「若金人再次過河,就是我大宋將帥莫大恥辱,即使是有將令,下將也請命斷後,誓死與金人決戰河上,絕不後退一步。」

    王澤欣慰地一笑,轉看傅全說道:「龍臣高義,不知子滿意下如何?」

    傅全身為京西帥司下屬軍將,自然要揣摩主帥的心思,但見王澤對上官雲死戰之志頗為讚賞,他平日裡隱隱的主戰心結,這時雖然不知王澤此行的真正目的,卻對其的想法略知一二。既然本路主帥決心抗戰,怎可逆他的意願,自己做為正將再是有走馬承受之權,可畢竟還是京西部屬。當下也低聲說道:「下將亦願死戰。」

    王澤聽罷,這才端起酒杯,對二人說道:「我王澤代一方百姓敬二位將軍一杯。」說罷一飲而盡。

    王澤的話使上官雲與傅全大為一驚,王澤身為地方守臣,如何能代表大宋百姓,這只能是天子或是宰相才能有資格說的話,此番從帥臣口中說出,已屬逾越。不過上官雲與傅全二人頗敬王澤,倒沒有將他的逾越之言放在心上,只是認定酒後激動之言。

    正在大家甘飲之時,忽然北面傳來陣陣擂鼓之聲,眾人均是吃了一驚。第一個念頭都是:「金軍進攻了。」只有王澤暗自想道:「好準時啊!」

    折彥質放下酒杯,憂慮地皺眉說道:「這些韃虜好煞風景。」說罷高聲喊道:「速去去察看何事?速速前來稟報。」說罷又笑著對王澤說道:「學士勿驚。」

    王澤神情若定的笑道:「有折帥與李相公的十餘萬大軍在此,金人還敢渡河?」王澤所說李相公非李綱,而是同簽樞密院事李回。

    折彥質面上有些不太自然,乾笑幾聲,勉強地說道:「學士所言甚是,甚是。」

    王澤從折彥質的臉色中,看出了他內心深處對金軍的恐懼,是在強打精神。在兩河數次與金軍交戰,連被金軍戰敗,已在折彥質等兩河將帥心中形成談金如虎的痼疾。王澤不知道歷史上到底是什麼原因使十三萬大軍被金軍區區一夜擂鼓嚇的潰不成軍,但這時他對折彥質等大將的懦弱表現甚為失望,領軍大帥尚且如此,就不用說十三萬大軍中多是連戰連敗,早已是對金軍噤若寒蟬的兩河將吏。

    王澤的目光轉向上官雲等原曹州軍將與京西北路軍將,如今他只能寄希望與上官雲這幫自己的原從將吏與所屬京西將吏了,可又無太大的驅使把握,心中一陣煩悶。

    「折帥,看金軍勢頭,似是要強渡大河,如何防禦還請大帥權益部置。」上官雲進了一言。

    折彥質臉面上閃過一抹驚恐顏色,口氣中有些緊張地說道:「各位速速各回本寨,不得擅自行事,聽侯帥令虎符。」

    「折帥」王澤插了一句,待看到折彥質望向自己,王澤又說道:「在下與金人曾有數戰,稍知這幫韃虜悍勇,若折帥不棄,在下原再次協助大帥監督京西將吏,以助折帥一臂之力。」

    「有學士在此坐鎮,本帥可就放心許多!」折彥質想也沒有多想,滿口應允。

    若是在平時,或是換了李綱等人,必然要斷然拒絕,王澤此舉無異於要指揮宣撫司節制的京西北路將吏,這是做為領軍大將所不能容忍的事情。

    王澤臉上露出『真誠』地笑容,這個不太關鍵但非常緊要的一步,邁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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