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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九重誰省諫書函篇 第五章 文 /

    第五章

    勤王師眾彙集汴京,朝中一些有識之士意識到只有統一調動、協同指揮,才能發揮宋軍優勢,取得最終的勝利。李綱在朝會上上折奏請:『勤王之師,集者漸眾。兵家忌分,節制歸一,乃克有濟。願令師道、平仲等,聽臣節制。』

    趙桓當時也沒有多想,他心中亦是想用種師道為親征行營副使。御筆批奏:「師道老而知兵,職位已高,與卿同官,替曹曚可也。」。

    御批一旦下達,汴梁內外諸軍悉歸李綱節制,太宰李邦彥與耿南仲等人,以兵權不可給予一人之手,建議以種師道為首統轄城外勤王大軍,分李綱兵權。

    趙桓深以為然,於是別置宣撫司,以種師道簽書樞密院事,充河北、河東、京畿宣撫使,以姚平仲為宣撫司都統制,西軍及四方勤王之師,並隸宣撫司,隨後又撥前、後軍之在城外各營由種師道節制,而以李綱為首的御營司只能統率左、右、中軍而已。

    趙桓屢申飭兩司,不得侵紊。

    節制既分,不相統一。宣撫司所有重大軍事行動,往往托以機密不復關報御營司,李綱無奈可又毫無辦法。更甚者,趙桓的議和詔書發佈後,朝廷日運金帛糧米輸入金軍軍中,名果、珍膳、御醞之餉,冠蓋絡繹相望,又拿出大內珠玉、玩好、寶帶、鞍勒分別贈送金軍將領,品數甚眾,其價不可勝計。

    李綱每每爭執不可,認為此種舉措不足以對金人顯示天朝威德,只能激起金人更大的貪慾。趙桓雖是恭儉,視珠玉如糞土,然金人的貪婪,何厭之有。可是朝中宰執、大臣多有人稱讚趙桓此舉上善,李邦彥甚至勸趙桓不要在意李綱所言,金人欲滿自會退兵。

    勤王大軍逐漸雲集畿內,卻無人對金軍主動反擊,城外局勢日益嚴峻。

    完顏宗望等人見趙桓懦弱,愈發肆無忌憚,須索無所忌憚,金軍將領甚至不通過完顏宗望,自行向城內索要妓樂、珍禽、馴象之類,趙桓哪裡辯的了真偽,對於金將的要求,無所不從。

    種師道的西軍到達數日後,勤王之師已經集結完畢,西軍各路將帥多以到齊,內外將吏二三十萬,趙桓的膽量才稍稍大了些,又聽到傳聞金人擄掠城北,屠戮如故,而城外后妃、王子、帝姬墳墓攢殯發掘殆盡,經過證實後,趙桓勃然大怒,心生戰意。

    金軍為清除北壁外宋軍,圍攻勤王之師範瓊、王師古部,趙桓感到自己的威儀受到莫大的侮辱,於是傳詔京堂府院宰執大臣與勤王之師文官五品之上的官員會議福寧殿。

    王澤做為天章閣侍制,知曹州軍州事,正而八經的從五品高等職事文官,又是奉詔勤王的一方守臣,當然有資格被宣召入宮議事面聖。

    當王澤到了宣德門外,早見不少認識或不認識的大臣三五群地聚在外面,等候朝見,有人遠遠看到王澤,當即小聲地說道:「看,這不是『百變狡狐』是誰?」

    「正是,正是,南壁大捷便是這隻狐狸與馬忠指揮。」

    「不過一個詩臣,懂得什麼,恐怕是冒得他人之功。」

    「老兄也不能如此刻薄……」

    「我就不信他能有這本是,還文武全才了!」

    王澤一邊走這,一面與熟人拱手打著招呼,渾然不知有人背後議論。

    「這不是德涵嘛?」

    王澤聞聲望去,見秦檜與李邦彥、范宗尹與一位身材高大、武臣服色的老人站在不遠處。忙拱手快步走了過去。連聲道:「李相公、會之兄、覺民兄。」

    李邦彥面帶微笑,說道:「一別經年,王侍制別來無恙?」

    王澤與李邦彥同為趙佶的寵臣,又都與王黼不和,李邦彥斗倒王黼還有王澤的一份功勞,故而見面李邦彥對王澤較為客套。

    「勞相公掛牽,下官卻見相公風範依舊,不減當年。」

    「看來王侍制還是如此風雅。」李邦彥本就是生的風姿俊美,對自己容顏很是自戀,聽得王澤恭維他的容顏,自是大為高興。當下也不顧那一些大臣微微觸眉,含笑說道:「這位是同知樞密院事,京畿、河北、河東宣撫使種太尉。」

    王澤一驚,暗道:『原來是大名鼎鼎的老種相公。』當下拜倒稱道:「原來是種太尉,下官不知,多有失禮,還望太尉恕罪。」

    「侍制不必客氣,天子厥下,不宜大禮。」種師道口氣不太熱情,卻也不失禮數。

    「德涵勤王至京,便打敗金人於南壁,可喜可賀啊」秦檜不失時機地稱讚王澤。

    「原以為德涵與我等文人,不知兵要,卻不想有如此能耐!」范宗尹對於王澤野戰打敗金軍,使得朝野上下戰意更濃,有違自己議和初衷,多少有些不太自在。

    「此戰乃以馬統制指揮,曹州將吏用命,小弟豈敢居功。」

    「侍制不必過謙,若無侍制委以將吏,馬忠焉能立功。」種師道有意無意地說了一句,不知是說王澤不會用兵,還是讚揚王澤果斷合兵以武將為主指揮。道:「某在西面,實是不知京城堅高如此,守城器械如此充足,當日相公為何事便與金人講和?」

    王澤見李邦彥面色微赫,眼角微顫,但聽他說道:「以金軍來勢太猛,殿前司在京畿又是無兵可調,故不得已與之講和。」

    種師道嘴角透出譏諷的笑意,又說道:「凡戰與守,自是兩家事,豈能混為一談。戰若不足,守則有餘,京城之民雖不能戰,亦可使守。但患無糧食,糧食苟有餘,京師數百萬眾皆可為殿前司禁軍,何謂無兵?」

    李邦彥面對種師道的步步追問,神色間有些慌亂,急切中說道:「某素不習武事,實不知出此。」

    「相公不習武事,豈不聞往古攻守之事?」種師道又笑道:「聞得城外居民悉為金軍殺掠,畜產多亦為金軍所有,當時聞金軍渡河,何不悉令城外百姓撤去屋舍,運畜產財帛入城,以至於閉門前為金軍所掠?」

    李邦彥只得說道:「倉卒之際,不暇及此。」

    「好慌、好慌!」種師道以譏笑的目光,調侃的口吻戲弄李邦彥,王澤等人見種師道調侃李邦彥,都覺好笑,卻又不敢笑出來,只能極力控制自己。

    又聽種師道正色說道:「以相公等文臣腰下金帶,不能自守,以與金人,若金人要相公等宰執大臣首級,那相公又當如何?京師城垣如此之闊,金人不過六七萬,何能圍城,而今日何故汴京諸門緊閉,以至於金軍得以縱掠京畿,天子臣民不是困守城中便是暴屍荒野。相公等執政大臣,難道能心安理得?」

    「這……」李邦彥理屈詞窮,平素裡能言善道的他不能對答,一張白嶄的臉面羞得通紅,嘴角顫抖更甚。

    王澤這是第一次見到李邦彥尷尬如此,種師道詞鋒之利,這倒與他瞭解的歷史有些稍稍的偏差,對於種師道在大庭廣眾之下,毫不留顏面地譏諷李邦彥,萬一李邦彥惱怒成羞,在這朝會上鬧將起來,兩府爭論,非同小可,又該如何是好?

    氣氛遽然尷尬起來,眾人說也不是,散也不是,王澤不知道自己是勸,還是作壁上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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