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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驚破霓裳羽衣曲篇 第十四章 文 /

    第十四章

    趙桓不知朱氏來此作甚,但皇后趕到朝議場所,必是有非常之事,當下說道:「眾位愛卿在此略候,朕去去就來。來人,為各位愛卿看座。」

    待趙桓轉入後閣,見朱氏正焦急地站立等候,說道:「皇后何事?為何如此匆匆?」

    朱氏見趙桓到來,面色一喜,對著身邊的李素荷說道:「素荷且到外間等候。」

    趙桓見朱氏屏退左右,不知何故,直直地看著朱氏。

    「官家,外間可是正議論官家去留之事?」

    「皇后如何得知?」趙桓一愣神,繼而有氣無力說道:「各位大臣各執一詞,朕好生為難。」

    「官家可有堅守汴京之意?」

    「這……」趙桓不知朱氏何意,但朱氏所問令他著實難以回答。

    朱氏的神色間閃過一絲陰鬱失望的幽怨,但還是說道:「事關國運,官家怎地拿不定主意,昨夜官家備車仗之事,萬萬不能行。」

    趙桓神色一晃,忽地說道:「險些忘了此時,皇后午膳後便做準備,稍後攜大哥、主主出城。」

    「這如何使得,難不成讓國母棄了滿城婦孺獨自逃命。臣妾更不願拋下官家獨自出城。」

    趙桓聽得這話,臉面微紅,心中卻是一熱,著實有些激動,不過還是控制住自己的感情。說道:「任憑皇后如何說道,朕意以決。」隨後高聲喊道:「李有、李有。」

    「奴才在」李有在外間聽到後慌忙入內。

    「李有,朕傳旨由你護送皇后午後出城,朕會派王孝竭遣禁軍在城外相候,好生侍候。」趙桓說罷,也不待朱氏說話,轉身向前殿走去。

    朱影待要叫他時,以不見人影,殿閣內無法高聲喧嘩,無奈地搖首歎息。

    而在李綱等人回來後,仍是各執一詞,陳良弼除了一口咬定不可守外,卻說不出多少道理。

    李綱提出不少具體的意見,如整頓軍馬、揚聲出戰、堅守以待勤王之師等。並且針對樊家崗的劣勢說道:「城堅且高,樓櫓誠未備,然不必樓櫓亦可守。濠河惟樊家岡一帶以禁地不許開鑿,誠為淺狹,然以精兵強弩佔據,可以無虞」

    趙桓的心思又開始活動隨口說道:「以李愛卿所言,堅守還是上策。」

    李綱見趙桓鬆動,大為欣喜,說道:「陛下英明。」

    「但誰可任將爾?」

    李綱環視一眼在場宰執們,毫不避諱地說道:「朝廷平日以高爵厚祿,蓄養大臣,蓋將用將之於有事之日。白相公,李相公等雖是書生未必知兵,然為大宋宰執之首,但借其二位相公位號,扶驅將吏以抗敵鋒,此亦是二位相公職責所在。」

    白時中、李邦彥二人當時臉面煞白,平時吟詩作對,大論國事尚可,要面對如狼似虎的金軍,哪有這個膽量,二人同時認定李綱在羞辱他們。

    白時中惱怒成羞地指著李綱,抬高嗓門說道:「李伯記,你亦是一介書生,難道可以出戰?」

    李綱決然說道:「若是陛下不以臣為庸儒,垧使治軍,臣願以死報。只是臣人微官卑,不足以鎮服將吏而以。」

    「愛卿真忠義之士也。」趙桓眼光發亮,欣喜異常地說道:「執政有何闕否?」

    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趙野見問到自己分內事,上前說道:「陛下,尚書右丞宇文粹中隨上皇東幸,其職尚闕。」心中歎道:『真是便宜了李伯記。』

    「朕即封卿為尚書右丞。響午了,眾位卿家可去崇政門外廡用膳,午後再議不辭。」

    眾人看看天色不早,來回奔波也是頗為疲倦,聞言倒是樂意退朝休息片刻。

    趙桓自與朱氏相見後,午膳也沒有了胃口,想來想去左右每個主意,一會要死守祖宗的社稷,一會又懼怕金軍勢力想要出狩。

    一旁侍立的王孝竭見趙桓心事重重,知道這位官家還是拿不定主意,當即小心翼翼地說道:「陛下,皇后、國公的車仗何時出宮?」

    趙桓楞了楞神,脫口說道:「午後悄悄出宮,派禁軍城外相候。」

    「遵旨」王孝竭又說道:「那--陛下……如今,金軍正在過河,陛下……」

    「過河」趙桓打了個冷戰,放下手中的筷子。雙目無神地望著眼前一桌子的美食,忽地說道:「王孝竭,傳旨,午後召眾位大人福寧殿再議去留之計,著封李綱為東京留守。」

    王孝竭會意地一笑。在這一頓飯的功夫,趙桓又改變主意了,顯然又想出狩。

    福寧殿議論剛開始,李綱便先生為主,訴說唐明皇出狩川中的歷史教訓。並訴說:「出狩就是龍脫於淵,前途實不可測。」並言唐明皇聞潼關失守,即時幸蜀,宗社、朝廷碎於安賊之手,屢年然後僅能復之。

    范祖禹在旁邊也極力主張堅守並說道:「唐明皇其失在於不能堅守以待勤王之師。今陛下初即大位,中外欣戴,四方之兵不日雲集,金人必不能久留。捨此而去,如龍脫於淵,車駕朝發而都城夕亂。雖臣等留,何補於事宗社、朝廷且將為邱墟,願陛下審思之。」

    「此真乃危言聳聽。」耿南仲白了眼李綱,范祖禹二人一眼。不屑地說道:「相公言過了。」

    趙桓還在猶豫間,王孝竭從內門入,在趙桓身惻說道:「陛下,皇后、國公已經出城,正由禁軍護衛南下。」頓了頓,又細聲說道:「陛下怎可久留在此。」

    趙桓聞言臉色大變,猛然從御座上站了起來,聲音變了個調。說道:「諸位愛卿勿在議論,朕將親往陝西,起兵以復都城,決不可留此。」說罷,不知為何,流下了兩行淚水。

    李綱急得跪倒在地,頓首流涕道:「事尚未到絕地,陛下真要捨棄社稷、萬民……」由於氣急攻心,言辭已不能出,幾乎到了以死相邀的地步。

    正在此時,皇叔燕王趙似、越王趙俁晉見,二王見此情景,問明情由,不禁面面相噓。做為外藩,他們對朝廷大事是不好發表甚麼意見的……

    趙桓又緩緩地坐回御座,神情激動,亦不能言語。

    李綱繼續說道:「金軍已然過河,陛下西去,其必以輕騎追之,何能去遠?」

    燕王趙似、越王趙俁見趙桓仍在猶豫不決,也感到不能再格守外藩不予朝政的制度,當下趙似說道:「陛下,臣以外藩本不應議論朝政,然祖宗百年基業危在旦夕,臣不得不進一二言。金人敗盟入寇,陛下當以大義曉諭天下臣民,據守京城,萬不可將宗廟社稷之地,棄之而讓與蠻夷,陛下若是西去,必然涼了天下億兆臣民拳拳之心。」

    趙俁亦說道:「陛下,臣亦以為陛下不可棄守京城,京城乃陛下之根本,棄之亦如龍脫於淵,虎落平陽,而大宋江山危也。」

    「京城可戰將吏不下二十萬,金人遠來已是強弩之末,陛下以逸待勞豈有不勝之理?」

    「陛下,祖宗創業不易,豈能輕棄。」

    「二位大王言之有理,臣請陛下速做聖斷,以奮軍心。」

    兩位叔輩親王的話相當有份量,趙桓的神情稍稍恢復,情緒稍定。即取紙御書「可回」二字,用皇帝璽寶,傳命王孝竭取快馬追還皇后、國公。

    良久,趙桓直直望著李綱緩緩地說道:「既是卿留朕,治兵禦寇專以委卿,不令稍有疏虞。」李綱惶恐不安,再三頓首受命。與李梲同出治事。

    當夜,李綱宿於尚書省公廳,而其他宰執宿於內東門司。

    三更時分,皇后車駕將近半夜還是沒有回來,趙桓越發不安,又生逃逸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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