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王澤笑道:「正想找蔡文錦,他卻來了。」
「那就請蔡公子上來罷。」
柳慧如平素裡愛潔,所住的小樓除王澤和樊樓中要好的姐妹外,一概拒之門外,王澤想約蔡絳上來也得徵求她許可才行。
不過,王澤知道柳慧如是不會拒絕的。
蔡絳剛步入室內,王澤也不起身,笑道:「文錦來的正好,來來咱們喝一杯。」
蔡絳笑咪咪地道:「你倒是自在,躲到這裡逍遙」
說話間,也不客氣,逕直走到桌前坐下。
二人喝了幾杯,柳慧如卻先開口取笑蔡絳說道:「蔡公子,自納了許姐姐,倒是多日不來了,不會是許姐姐不讓來樊樓吧。」
「柳姑娘說笑了,確實是公務太忙了,脫身不得。」蔡絳與柳慧如也是相識已久,何況柳慧如又是王澤的女人,自是開得起玩笑。
「文錦還是先放下些許公務,」王澤端起酒杯,若有所思地說道:「待到山雨欲來風滿樓之時,文錦便是想做甘泉之飲,亦是不能了。」
「山雨欲來風滿樓」蔡絳意味頗長地笑了,滿飲了一杯酒,說道:「德涵真是危言聳聽,小心皇城司的鋪兵將你拿了去。」
蔡絳毫無顧忌的和王澤開著玩笑。
「難道文錦不知王師中斬張覺傳首北面之事。」王澤斜看蔡絳又飲了一杯酒,見他神色並不對自己的話感到意外,便又道:「朝廷授予張覺節度使銜,欲將平州等地納入大宋境內,雖說張覺已然授首,金人能善罷甘休嗎?」又笑著說道:「現今朝中諸位大人多以知曉金人在燕山四面頻頻調動,入侵只是早晚之事,文錦如何說我危言聳聽。」
蔡絳並不認為他眼中的蠻夷小邦,敢公然對抗天朝,於是燦燦地笑道:「德涵說的是……」
柳慧如笑吟吟地給二人各斟滿酒,說道:「再滿上一杯,今個高興,咱們不論國家大事。」她興致頗高,王澤難得來這裡一次,今日在此飲宴,晚間看來又是狂野的一夜。
柳慧如想到這裡兒,俏臉微紅,一雙媚眼直直栽在王澤身上。
王澤失笑道:「對對,來文錦,咱們喝。」
「德涵這次出知曹州,當為專城重任,行裝可準備停當」蔡絳把話題轉開,卻在關心王澤的曹州之任了。「這次所行不遠,但也是遠行……」
正說著,蔡絳無意中看了柳慧如一眼,見她玉容慘淡,一雙秀眸直直望著王澤的。不由地一怔,問道:「德涵出知外郡,沒給柳姑娘說」當看到王澤看向柳慧如的眼神,蔡絳忽地感到自己失言了。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柳慧如望著王澤的生生的問「公子怎麼從來沒給妾身說起過。」
王澤狠狠瞪了眼蔡絳,暗罵這小子多嘴多舌,眼看著蔡絳在場,自己不能對一個女子太過於遷就。於是淡淡地說道:「這不過是前些日子的事,事出有因,奉旨不得走露消息,近日蒙官家恩准,選京畿附近軍州歷練幾年,蔡文錦不也是要通判揚州了嗎。」
柳慧如的面色卻漸漸轉好,其實,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王澤請郡之事早已從內宮傳出風聲。只是知詳情者不願多言,多言者多是傳二把風之人,亦是知之不詳。
他也是聽到樊樓中姐妹們說道王澤之事,人一旦出名,他的行蹤很容易被人注意,何況王澤又是被歌姬們關切的人物。方才柳慧如以為王澤瞞了她數月之久,簡直是將她當成外人,故而為玉容慘淡,這番聽了王澤的解釋,才知道是奉旨不得外洩,這才暗怪自己多心。
忙為王澤斟酒,柔聲道:「還真的不知道,公子要遠行。」
蔡絳眼看情形不對,勉強吃了幾杯酒,便起身說道:「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
柳慧如起身笑道:「文錦為何這般匆匆,莫不是我那妹子真的不容你在外久待。」
蔡絳笑了笑說道:「真的還是有些公務,確實是不能久待,先告辭了。」
王澤起身拱手道:「那文錦就忙去吧。」向蔡絳點了點頭。蔡絳會意的笑了笑。
待蔡絳走後,柳慧如像換了一個人似的,也不搭理王澤,便徑直走到內室的梳妝台前坐下補妝。
王澤知道她這是埋怨他,沒有對她說外任的事,使起小性子,也沒有太多在意。走到柳慧如身邊,從身後摟住她。輕聲說道:「原本想今日告訴你的,卻不想蔡文錦嘴長,先說了出來。唉……怎麼了?這妝再補就過了。」
柳慧如放下梳子,憂鬱地歎道「恐怕你不會想再看我上妝了。」
「這話從何說起。」王澤強笑著道:「我怎麼會不想看美人上妝呢?」
他明白柳慧如這是怨他沒有對她說,即將出知外郡的事情,使起小性子。
「也沒什麼,什麼時候出行」柳慧如強忍著淚水,望著銅鏡裡王澤的面容。
「就這幾天了吧」王澤低聲說道:「和我一起去吧,我們去曹州。」
柳慧如神色間閃過一絲淡淡的喜悅,隨即又是面色恍惚,苦澀地笑道:「我是什麼人,能隨你去上任。」
有宋一代,官員外放州郡,隨身帶著一二位楚館紅粉知己,也是平常之事,在當時的氛圍裡倒是佳話,並不算什麼傷風敗俗。
這些年來,柳慧如確實沒有向王澤索取什麼名份,只是默默地等著王澤親自開這個口,哪怕是個妾侍她也認了。
王澤明白柳慧如為什麼不願隨自己赴曹州任,若沒有當年上陽宮那驚鴻一睹,那一點點僥倖的希望,或許——他會納了柳慧如。
不經意間,王澤輕輕鬆開了手,站在柳慧如身後。
柳慧如轉起身來依在王澤懷中,輕聲道:「你出行的那天,我去送你。」
王澤用手托起柳慧如的俏面,目光柔和地看著她。柔聲道:「我真的希望你和我一起去。」
「我會等你的,就在這裡。」